许文亭被烈火包围,脸上却丝毫没有紧张,他用余光暼了一眼,口吻毫不紧张:
“鬼差们的手段,你实力不怎么样,花样倒是不少。”
周榆一时间觉得不对劲,他记得对方的实力是三练二重,尚未领悟真劲,怎么会这么自信。
难不成对方还有底牌?
许文亭却不在乎周榆怎么想,他变换架势,做出一个有些让周瑜匪夷所思的姿态。
“你再也没有领悟武之真意的机会,我心慈悲,让你在死之前,开开眼!”
周榆架起防御姿态,做好应对任何攻击的准备。
只见许文亭挥动大枪,一道劲风随着枪尖挥出的轨迹,呼啸四方,一抹寒光夹在其中,树木枝丫在寒芒之下,齐齐断开。
寒芒从周榆的身边呼啸而过,他诧异的一下。
几个呼吸后,许文亭开始诧异了。
“你还活着?”
周榆反问:
“不然呢?”
他再三确认,刚刚许文亭只是将真劲以弧光的形式,发射了出来。
周榆步入四练,纵然学的杂,却是实打实的四练。
金刚躯状态下,许文亭的劲力就像清风拂山岗,唯一产生的影响,就是让周榆愣了一下。
他真以为许文亭有什么杀手锏。
“跨入第三重啊,不错。”
周榆深吸一口气,夸了一句对方,然后甩了一下惊雷锏,暴风和雷霆缠绕到上面,璀璨的亮光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许文亭此时已然明了。
“四练,不可能,上次见你你才是……”
周榆对要杀自己的人没什么可说的,眨眼间他就抵达许文亭跟前。
轰隆!
挥动惊雷锏如同雷霆炸响,许文亭走的很干脆,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周榆最近都没怎么跟人动过手,这一下他顿觉心情舒畅。
收起兵器,他迅速遁入夜色当中,并在片刻后回到了金盆山的河口村。
一路上,他没有再遭到阻拦,但是他能够听到在身后,有逐渐远去的械斗声音。
他记得,徐圳不是个简单的官员。
在道国,同样是三练境界的纪玄同,被徐圳一肘子打爆,徐圳的实力绝对不低于四练,特别是他还有天寿宝珠的加持。
每一枚天寿宝珠都有不同的效果,而徐圳的天寿宝珠,效果目前未知。
接连不断传来的械斗声音,代表了徐圳没能轻易的解决敌人。
围杀的主力在徐圳那里,自己这边安排的人不多。
周榆得出了这个结论,并且明白了原因所在。
第一,自己死不死不算太重要,徐圳这位城主大人,才是重点。
第二,自己从岭南郡城离开的时候,实力也不过三练,在人前展现的,可能只有二练。
安排一个三练三重的许文亭,绰绰有余了。
这场围杀背后的人,周榆也有了些猜测。
许文亭是郡城柴帮的人,但郡城柴帮的四练高手也不多,如果不是血海深仇,顶多就出动一位。
一位四练高手,未必就拿得下徐圳这种武艺高强的万寿教长老。
所以还有其他势力参与了。
要杀徐圳的原因,周榆能想到很多。
首先,徐圳和地头蛇很可能已经不是一条心。
要坐稳城主的位置,徐圳离不开地方豪族的支持,可是,他任用钱翼谋,把流水县城的柴帮、鱼栏和火窑放血。
不管这是不是他的计策,钱翼谋是他的人,钱翼谋干了,代表他默许了。
今天放三家的血,明天说不定就要放郡城豪族的血。
郡城的柴帮、排帮……大大小小的势力,都不会坐以待毙。
其二,现在是岭南军夺权的关键时候。
如果这时候徐圳死了,岭南军就失去了束缚他们的缰绳。
徐圳一死,岭南军立刻就可以自由行动,到时候他们会成为整个南岭名义上的主人。
周榆不知道徐圳这个万寿教长老,心底打的什么算盘,更不了解他平日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他清楚,现在徐圳死了,很多事情都会失控。
徐圳不死,把局势控制住,一切都还好说。
……
“徐城主,束手就擒吧!”
“徐城主,我们不会伤你性命,至多囚禁一些日子。”
“徐城主,你若是执意反抗,可别怪我们下手没有轻重!”
夜幕之下,徐圳的衣服破破烂烂,他的周围围拢了六个人,每个人的身后黑暗里,都隐约有着一头凶悍的巨兽。
六个四练武者!
徐圳看着他们,呵呵一笑:
“柴帮的……排帮的……还有指挥使……可真看得起我,整个岭南郡城接近三分之一的四练高手都来了。
就为了杀我?”
为首的一人喝道:
“徐城主,你今日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假以时日,你还是城主。
如果负隅顽抗,你会以万寿教长老的身份,遗臭万年。
就算没有这层身份,你这些年,让城里多了多少妖兽,只凭这一点,就足够诛你九族。
现在你还有机会,保你家人平安。”
徐圳呵呵一笑,没有回应,只张开手掌,掌心浮现出一枚珠子,正是天寿宝珠。
看到徐圳要动用宝贝,有一人劝说道:
“城主,不与你说笑,算算时间,你的夫人现在已经被擒住,若是束手就擒,还能平安。”
听到这话,徐圳表情一愣,轻松的脸色出现怒意:
“祸不及妻儿,你们连这点道义都不讲吗?”
那人回答道:
“徐城主,如果可以,我们也不会做这等下三滥的勾当。
要怪,只怪您不分是非好歹。
上面对您已经十分不满,不瞒您说,我们能聚集到一起,可不是对您有大的意见。
而是有人要你暂时消失,如果你不配合,永远消失也无妨。”
说完,他补上一句:
“但您只要配合,我们这些人可以保证,您的家人平安无事。”
听到这话,徐圳笑了,笑的很无奈:
“保证,是啊,你们可以保证。
但我保证不了了。”
听到这话,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为首的人发问:
“徐城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圳盘腿坐在了地上,周围人注意到,他已经放弃了架势,甚至散去了气血。
这有点像是束手就擒。
可是这些人都是一流高手,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才能走到今天。
大家第一时间,都感受到可疑,没有人散去自己的气血,反而都保持在最旺盛的状态。
他们都不希望自己阴沟里翻船。
这时候,徐圳说出了让他们感觉到匪夷所思的话:
“各位,听我一句劝,现在把气血散了,然后趴在地上。”
他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能活。”
众人听到这话,都觉得古怪,纷纷警惕四周。
四练武者的感知能力很强,通过对气流的感触,能轻易发现隐藏的危险。
然而,他们很确定,周围除了他们,什么人也没有。
什么人也没有?
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可能什么人都没有,今夜可不止他们六个人。
单说来围攻徐圳的,就不止他们六个,还有更好些放冷箭的好手埋伏在林子里。
但现在,他们只能感觉到一片死寂。
“有些事情,没人问,我也就不说。”
徐圳这时候又开了口:
“但到了这时候,说出来,也没什么了。
我娶了个妖怪。”
听到徐圳开始讲述,其中一人提着刀上前:
“徐城主,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后手,但这个距离,你绝对活不了。
不管谁来,就算我今天栽在这里,也会想把你带走。”
徐圳无事他的狠话和逼近的大刀,继续说着:
“都说娶妻娶贤,我这个老婆,虽然贤惠,但出生却不怎么好。
她从小就瘦弱,脑子还有点问题,它的兄弟,都被她给吃了。
都说恶有恶报,她却没怎么遭报应,还混上了高位。”
提刀的人抵达徐圳面前,徐圳抬头看着他,嘿嘿一笑:
“许俭,你们都知道,我是哪里人,但你们恐怕都不知道,我的夫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许俭一刀挥下,随着鲜血四溅,扑通一声。
他自己的脑袋滚落到地上。
这一幕惊呆了剩下的五人,他们看到在徐圳的身后,一个怪物从黑暗中现身。
“我夫人她啊,以前是南岭的妖魔总兵。”
一头巨大的彪虎,从徐圳身后出现,将他抱在怀中。
随着一阵青烟,彪虎消失的无隐无踪,只剩下一名绝美的妇人,被月华映照。
“夫人,辛苦你了,这么大老晚的。”
啪!
徐圳话没说完,就被徐夫人打了一巴掌。
“闭上嘴吧,瞧你这丢人的样子。
当初的承诺,全是唬我的,我也是瞎了眼,选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
徐夫人骂了两句,瞧见徐圳的肩头有一片殷红。
“怎么没愈合?”
“气血得省着用,小伤就没管。”
徐圳憨笑着回答,徐夫人二话没说凑上去,吐出舌头舔舐伤口。
“你血的味道,还是这么好闻,真想把你吃干抹净。”
说这话时,伤口在舔舐下,已经完全愈合。
看着忽然出现的徐夫人,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诧异,他们从没听说过徐夫人的来历,大多数人知道的,仅仅只有她和徐圳是结发夫妻。
以及徐圳从无小妾。
但他们从没听说过,徐夫人居然是一头妖魔,一头眨眼间,就能杀了四练武者的妖魔。
他们不知道徐夫人的实力,却知道许俭的,他是叱咤郡城柴帮十几年的高手。
曾经杀过一头有六百年修为的山虎,而且是赤手空拳。
要知道,他是专精刀法的武者。
可就在刚刚,徐夫人杀了他,而且,谁也没看清用的什么手段。
这时候,徐夫人站起身,看向了在场的五名高手。
五名高手同一时间不寒而栗。
那双眼睛,用虎视眈眈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他们想起了刚刚徐圳的话,那些听起来如同胡言乱语的话,此时此刻,却像是真的。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多少都知道一些秘密,例如当年徐圳借来妖魔兵,才成功平定叛乱。
徐圳借兵的对象,正是南岭的妖魔总兵。
那是传说中妖魔的头领,号令群魔的大妖。
这样的妖魔,和眼前的徐夫人,是同一个?
他们倒不如相信昨天让他们多做善事的和尚是东来佛祖。
战?还是逃?
几人对了个眼神,便做出决定。
文死谏、武死战,他们既然是武者,自然是要战。
“且慢!”
徐圳喊了一声,徐夫人反手一巴掌。
“让自己老婆在前面顶着,你还要叽叽歪歪?”
徐圳捂着脸,颇为委屈:
“让他们说个遗言好不好?”
徐夫人叹息一声,回过头,那五人却已经都在眼前。
四练武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五人的杀招封锁了所有方位和空间,如同五头凶兽集合扑杀。
然而,他们的动作却在最后一瞬,停顿了下来。
“相公,我劝过你许多次了。”
徐夫人的语气,在这时温柔起来:
“有些人,甘愿无言死去。”
轻挥衣袖,五名四练高手被无形的力量抬上天空,他们动弹不得,升到高空后,才看清抓住自己等人的,是一头巨大的彪虎法相。
自己等人被它握在爪中,同一时间,徐夫人撑开了雨伞。
砰的一声重响,天空下起血雨,雨伞挡住落下血雨,伞下的徐夫人弯下腰,朝着徐圳伸出手。
“相公,我们回家。”
徐圳曾经对同僚痛下杀手,夺走了对方的天寿宝珠。
只因为那枚天寿宝珠,有吸取业果的力量,唯有万寿大仙赐下的天物,才能消去妻子身上沉重的业果。
后来,他放弃了,将珠子封存在地牢之中。
他有了新的主意,和这位只有杀人时才展露些许温柔的妻子,一同步入十八层地狱。
……
河口村,一处矿洞当中,孟知约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一名青年停下架势,问道:
“师傅,是否是弟子打扰您了?”
孟知约摇了摇头:
“只是忽然想起了老上司,她要是不走,我现在还在山里当差呢。
新的忒不好相处,唉,一朝天子一朝臣。”
青年好奇道:
“山里当差?师傅原先是朝廷的官?”
孟知约笑了:
“当然,我原来的官位可不小,正好说给你……”
他的话忽然顿住,因为一只老鼠进入了洞窟。
老鼠跑得快,且隐蔽,是河口村内妖魔间用来传信的手段。
他有活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