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与天斗,莫问天

“牛魔王，我可不是来送外卖的。”

水帘洞里，周榆的气息突然一变，周围的猴子们顿时惊慌起来，一个个从周榆身边远离。

看到这一幕，牛魔王和孙悟空都来了兴致。

牛魔王问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知道我的名号？”

周榆回答：

“来帮你们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牛魔王站起身，顿时，空气中弥漫肃杀之气。

“笑话，我需要你来帮？”

孙悟空在这时阻止了他。

“大哥，这人，四哥提起过。”

他转过脸看向周榆：

“好汉，你是叫周榆？”

“与大姐相识的那位？”

周榆点头。

“我与她千年前就已经相识，还一同旅行过一段时间，作为人，我自然没兴趣插手仙人和妖怪的斗争。

但作为她的朋友，我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听到这话，牛魔王不屑道：

“你肉体凡胎，寿元不过百年，怎么可能与二妹相识在千年前？”

周榆抬起手：

“我身上总有些秘密。”

他展露的，南极长生大帝赐下的雷纹。

虽然这个师傅他从来没见过，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狐假虎威。

雷纹上的祥和光辉，是任何一个眼睛不瞎的妖怪都能看出来的。

看到这雷纹，牛魔王顿时叫了起来：

“好一个仙人走狗！竟敢到你爷爷门前！”

“我要把你砍断、切开、剁碎！”

说罢，就要唤来兵器，周榆又说：

“我是仙门的弃徒，成不了仙的叛徒，你若是不信，瞧我性命。”

牛魔王眯起眼睛，抬起的手停下了，孙悟空也在一旁惊呼：

“果真如此，修为不凡，却没仙缘。”

周榆没什么防止窥探的本领，自己的神通，自然有性命缺口掩盖，但那巨大的裂缝，就像外露的伤疤，稍微有些修为的人都能轻易看透。

“你这辈子都没法成仙，是想要当妖怪？”

牛魔王猜测周榆的目的：

“你不是从千年前活到现在的，你身上并未经历太多的岁月。

你真是为了二妹来的，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周榆点头，然后看了看左右：

“能否让我坐下说话？”

……

“我出生在西贺牛州的狮驼国，那是被妖怪环绕的地方，我家原本过的还可以。

我爹是猎人，我娘是织工，在一次进山后，我爹为了保护其它人，被妖怪杀了，我娘为了养活我和大哥，积劳成疾。

后来……”

周榆把自己的过去，以九真一假的方式说了出来。

“我大哥走后，我师傅也因为重伤隐居了，我自此是孤身一人。

荀秋同样在世上是孤身一人，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牛魔王抬起手摆了摆：

“你等等，二妹，有两个？”

周榆点头：

“另一个，是本不该存在的梦幻泡影，我把她带到了现实。”

他用两根树枝来比划：

“本来，荀秋只有一个，但在千年前的时间点，分成了两个。

一个，是遇到了我，在落龙城不敌万寿大仙，和我一起逃回现实的。

另一个，是没有遇到我，自然也不会和万寿大仙产生交集，祭拜完先祖也就回去了，成了你们认识的那个妖怪。”

周榆一根草将树枝捆在一起：

“现在，两个变成了一个。”

牛魔王摆摆手：

“再等等，你们这关系有点乱，让我想起以前在外域看到的那些玩意，什么数学几何、平行世界、洞穴论啥的。

我是不是可以用这种简单的方法理解。”

他打了个比方：

“二妹曾经当了一段时间凡人，成了你老婆，现在回来打仗，你不想你老婆死，那就来救她了。”

周榆觉得这个意思不用比喻也没差别。

不过他还是尊重并理解了牛魔王的智慧。

“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周榆随后说出自己的优势：

“二十八星宿可以克制绝大部分妖怪，对你们不成问题，但对下面的妖将们是个大麻烦。

而我，恰好是他们的克星，我来对付他们。

同时，我还有另一种手段。”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他懂得殷商武士的祝火，可以冶炼神兵，让我们的战斗能力更上一层楼。”

周榆转过身，看到了从洞口走进来的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荀秋。

在荀秋的身后，还有三个人，一个健壮的汉子，一个衣着艳丽的高挑女人和一个小矮子。

周榆估摸了一下，这就是七大圣当中剩下的几个了。

和浮离元始天尊展现给自己的图像，完全对得上。

每个人的体型背影，在这时候与记忆中的图像，重叠在了一起。

健壮的汉子，正是周榆先前遇到的猕猴王，对方也认出了他。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众人都明白了情况，周榆知晓未来，通过太虚来到这里。

活了千年的妖王，都知道何为太虚，孙悟空自然也知道，他活的时间不长，但他有一个让很多妖怪难以想象的优势。

他上过学。

正儿八经的斜月三星洞毕业生。

“大地四轮，分别为水、风、金和空四轮，大千世界建立在四轮之上，而四轮建立在虚空之上。

太虚正是那无穷无尽的虚空，那里没有距离，没有边界，没有生死，只有无边无垠与古老到被遗忘的存在。

这位兄弟既然是穿梭太虚而来，那就完全说得通了，通过太虚，去往过去和未来。”

人群之中的小矮子说道：

“我们可能今天第一次见面，但在千年之前，我们就已经相识了。

太虚之中没有时间，今在，昔在，便永在。”

小矮子不是别人，正是禺狨王，在一众结义兄弟中排行老五。

妖魔不像人类，并不执着于名字，称号对他们而言，就已经起到了名字的作用。

像荀秋和孙悟空这样有人一般名字的妖魔，大抵都接触了人类文化。

剩下那位穿着眼里的女子，这是排行第三的鹏魔王。

经过一番确认，众人暂时相信了周榆，周榆当即提出要和众人结义。

几个妖王本就乐意结交豪杰，周榆以人之身闯进这妖魔遍布的大山，插手仙人和妖魔的斗争，这些举动足够让他们刮目相看。

喝过结义酒，众人重新划定座次。

大哥牛魔王，二姐蛟魔王，三姐鹏魔王，再往下，便是狮驼王周榆。

接着是猕猴王、禺狨王和美猴王三个弟弟。

当周榆跪在斩仙台上的时候，他一定会想起七人结义的那个遥远的夜晚。

喝酒享乐过后，众人各自回了洞府，周榆暂时借用一处洞府，就在荀秋的隔壁。

这天夜晚，荀秋自然也找上了他。

“你以前是个诚实的人，如今却也变得满口谎话了。”

一进门，荀秋的话便有几分讥讽的意思。

周榆反问：

“托你所赐，都说一个坏女人能毁了男人的三代，你恐怕就是，你瞧瞧，你把我卷进了多大的麻烦？”

荀秋呵呵一笑：

“这怨不得我，你不明白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让我不完整了。”

她解释道：

“我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被你强行撕掉了一部分，你理解不了那种油然而生的空虚感，毕竟你天生残缺。”

“因为这份残缺，我对你的感情很是复杂，如今由融合了她对你的感情，我差点以为这是爱情了。”

周榆咳嗽两声：

“你可别这样，给我整的心情有点复杂。”

“我有心上人了。”

荀秋嘁了一声：

“要点脸，我都说了，是‘差点以为’。”

“再说，就算有那么一丁点好感，也是因为另一个被你夺走的我。”

周榆耸了耸肩：

“我有什么办法，那时候不带你走，你就被万寿大仙烧死了。”

荀秋反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我们不相遇，根本不会和万寿大仙为敌？”

周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后悔认识我？”

荀秋白了他一眼：

“你还是考虑孤独终老吧，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那个什么万寿大仙，做的事情是什么你也见到了，他亵渎了我们一族先祖的尸骸。”

“我们每代人的祈愿，都成了他的养料，我们崇敬的祖先，成了他的身躯。”

“如果没有你，我们一族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先祖会突然复活。”

她顿了顿，然后说道：

“总之，这件事，谢谢你。”

周榆嗯了一声，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

“你的感谢我不怎么需要，我只想知道，你们还能分开吗？”

荀秋叹了口气：

“话我已经说了，我们本就是一体，不是我吸收了她，也不是她吸收了我。

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缺了一块一样乐呵呵的，你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吧，为什么她会亲近你。”

她竖起一根手指：

“是因为内心的空虚，折磨的她不得不寻求亲密感来填补，你根本不明白，她时时刻刻遭受着怎样的空虚折磨。

你不能因为自己天生残缺，就觉得别人缺了一块，也能向你一样过的舒舒服服。”

周榆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但是只说出一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性命残缺，才得到了如今的一切，下意识的便觉得残缺也没什么。

以至于，他对荀秋的关注不够多，反而享受着她的亲近和安慰。

想来，那时那刻，天地间最孤独的人，正是被自己带到千年后世界的她。

“我……你……你可以不跟我回去，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周榆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他抬起头，看向荀秋：

“我们七个，最后只有两个在后世还有记载，孙悟空和牛魔王都会活下去，但在那个未来，没有我们。”

“至少，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活到未来，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我们至少可以回狮驼国。”

“那里是神佛放弃的地方，狮驼洞永远有你的位置。”

荀秋听着这番情真意切的话，摇了摇头：

“谢了，我混的没你想的那么差，我在花果山外，也有自己的府邸，还有，我有家可回。”

“得到了这个答案，你应该满足了吧，那就走吧。”

她说：

“离开花果山，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

周榆此时反问：

“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荀秋：

“你是人，我信不过你。”

周榆直言：

“荀秋就能相信我。”

“何况，希望我留下的也是你。”

“你为什么改了态度？”

周榆的语气低了下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占卜到了什么？”

荀秋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骨片。

“甲骨文谁特么看得懂？”

“我上面写的，是狮驼国的文字，占卜结果更是简单易懂到不需要翻译。”

周榆捡了起来，顿时吓道。

骨片上，有一道雷击的纹路，这道雷击的纹路留下的雷纹，映照出一个文字。

“二。”

骨片占卜的内容是，此次七人，几人能活。

“按照你说的，往后的历史没有你我，此次之后，只有大哥和小弟活下来了。”

周榆听着荀秋的话，将手掌按上去，然后轻轻拂过。

一阵雷光，甲骨粉碎。

“你干什么？这是问天的甲骨。”

荀秋对祭祀很是看中，见周榆居然毁了问天的甲骨，顿时觉得不祥。

周榆把手中的骨灰撒了，问道：

“现在不知道多少妖怪的命在你手上，你问这块破骨头有什么用？

你当初去落龙城怎么不问，你见到我的时候怎么不问，你答应跟我一起对付万寿大仙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你们最初结义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殷商卦能通灵的巫师还少吗？他们算到武王伐纣吗？

周朝存续七百年，有多少厉害的巫师，他们算到三家分晋吗？

大秦横扫七国，一统天下，算得到二世而亡吗？”

周榆说到这里，指了指外面：

“外面这东西，是你从河口村学来的吧，你还加入了充足的水汽，我在里面走几步，衣服都湿透了，不出一个月，花果山的生态就会完全失衡，变成一座霉山。

地底的瘴气被你不要命的往外抽，何坤玉有没有告诉过你，地下瘴气枯竭可能导致地质活动加剧，说不定天兵没来，先来一场地震。

你都算到大凶了，你不还在在殊死顽抗吗？这时候你让我走？”

周榆走到荀秋面前，抓住她的领口：

“既然决定和天斗，就不要问天！”

“问人，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