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应岐山跳了出来:
“上仙,教头她说的倒也是个好事,不如你们比斗一场,互相知了根底,日后也好合作。”
看到应岐山乐意见到两人比斗,周榆开始猜测,对方是不是故意设局,看自己实力。
他继续推让。
“不好,我是个智将,不擅舞刀弄棍。”
应岐山却点破他:
“是这样吗?
可您要来的消息传开时,乔姑娘说您是个莽夫,双臂有走马神力,双腿似铜桥扎实,又唤做‘铁马铜桥’。
只是谋略欠佳,智慧比起武力,稍有不足。”
周榆看向乔木,乔木心虚的躲开视线。
“难道乔姑娘说的有偏差?”
应岐山好奇的又问。
周榆盯着乔木咬了咬牙,认了下来:
“怪不得她,她与我是长久的搭档,对我自然高看一筹。”
“什么铁马铜桥,说的神乎其神,我哪里有那种本领,只不过是学习过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
他转向杨瑾,拱手抱拳:
“教头,您高看我了,要解决罗酆山城的事情,还得仰仗着您。”
乔木和陶枕都诧异的看着周榆,她们没想到,如今的周榆,可以把场面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这是以前那个急性子的周榆绝对做不到的。
乔木对周榆的了解更多一些,她知道,周榆有能够压制情绪波动的神通,但此时此刻却发现,周榆并没有开启那般神通。
他这番话,完全出自本心。
她不禁好奇周榆在傲来国的经历,虽然听了个大概,但还缺少很多细节。
她想等周榆闲下来,让他好好给自己讲讲。
而周榆这一番推辞,却让杨瑾很是不爽。
“你倒是懂得恭维人,嘴上花花,却连一点实力都不肯展露。”
“如此这般,城主大人怎么好安排你,我又怎么会放心与你共事?”
应岐山也在此时说道:
“周大人,都到了此时,便不要推辞了。”
“教头平生最爱武艺高强之人,你若入了她的眼,她不失为红颜知己。”
杨瑾却在一旁泼冷水:
“城主大人说的不假,可我却不水性,能入我的眼少之又少。”
“你若是让我满意,是我与你八拜为交。”
“你看这宴席冷冷清清,正好你我比斗,也让酒席热闹一番。”
周榆见实在推过不过,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还请手下留情。”
听到周榆答应比斗,周围的鬼差们立刻空出一片地方来,纷纷挤到边缘围观。
周榆没有拿兵器,赤手空拳,而杨瑾却是全副武装,手中拿一把寒光熠熠尖头枪,腰上挂着宝石点翠七星剑,长短结合,颇为精干。
“你怎的不拿兵器?”
杨瑾问。
周榆解释道:
“素手惯了,不擅兵器。”
杨瑾呵呵一笑:
“不懂兵器,也敢与我斗,你倒是第一人。”
周榆只想表演一场了事,却不想伤了和气,他很清楚,若是胜了,须叫城主脸上不好看。
但杨瑾此时的话,还是让他心底暗自腹诽:
“分明是你三番两次要我与你斗,怎么成了我想来与你斗。”
心中不快,但表面上,他还是摆出了狂虎掌的架势,自从有了兵器,周榆赤手空拳的机会不多,但狂虎掌的修行却从未落下。
见周榆犹如猛虎伏地,只待扑杀,杨瑾却是枪尖朝下,挡在身前,好一副苍龙欲飞的架势。
“开始!”
应岐山此时一声喝令,杨瑾提枪上刺,枪尖好似一道闪电。
她预判到周榆的起手式必然要起身,自己的枪尖正好封住对方的路。
狂虎掌的起手式,的确得起身突袭,周榆见对方熟悉这路拳法,却是身形一变,猛虎伏地而走,躲开枪尖,拉近自己和杨瑾的距离。
杨瑾将枪头砸下,周榆一个翻滚躲开,杨瑾又挥枪,使了一个拨草寻蛇的法子。
周榆翻身而起,躲开枪棒,从侧面来打杨瑾。
见对方近了身,杨瑾抽出腰上剑就砍,周榆以狂虎掌从侧面击打剑刃,三五个回合下去,双方你来我往,周榆攻不进去,杨瑾亦无法破他防守。
这也是这时候,杨瑾卖了一个破绽,开了一道空门,周榆鱼贯而入,却见长剑被反手握住,近距离劈来。
周榆心叫不好,下腰躲避,却被对方紧接着的一脚踹了个踉跄。
他当即跳出圈外,拱手道:
“教头武艺超群,是我输了。”
在短暂的沉寂后,周围人连连叫好,但是应岐山却不答应:
“才比斗四五回合,如何就论了输赢?”
他问道:
“莫不是我这摆上的酒肉差了,让周大人使不得全力?”
周榆解释道:
“非也,只是手边恰好无趁手兵器。”
他觉得这个理由算是不错,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体内有个大缺口,可以容纳兵器。
打到此番地步,故意钻对方的破绽,让对方得了面子,自己又先一步投降,周榆觉得面上功夫算做的足了。
可应岐山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原来是兵器?无妨无妨,我这边其他没有,若是说起兵器,倒真不缺。”
“周大人想要什么兵器?”
见应岐山这般态度,周榆思索了一下,对方莫不是希望他赢?
可……为什么?
让自己人丢脸?扶持自己一个外来人?
捧杀吗?
周榆搞不懂,应岐山也不等他慢慢想,就招呼人抬来十八班兵器。
“任凭周大人去选。”
周榆见推脱不过,上前挑了一把朴刀,这时候应岐山又来了点子。
“啊,说起来,这比斗还该有些彩头,是我疏忽了。”
“诸位暂且等待,我去去就回。”
不到一刻钟,应岐山便折返回来,手中还带着一枚令牌。
周榆眯起眼睛,一眼看出这令牌的不凡。
“摄魂令(四阶),资深判官才能下发的令牌,与阴曹地府的生死规则相连,上面雕琢地藏王菩萨真言。
可摄魂夺魄,封入其中,也可直接击碎魂魄,叫其不得往生。
填补可得:摄魂、夺魄、销魂。”
看到这东西,周榆来了兴致,而应岐山却还不忘继续加码。
“这东西原本要发给陶大人,作为陶大人统帅一队鬼差的证明,可教头也想发光发热,我又只能签发一枚,正为此苦恼。”
他看向周榆:
“周大人,听闻您与陶大人关系不浅,若是你能夺得令牌,这鬼差领队位置,便给陶大人。”
他说罢,将令牌朝着场地上一丢,令牌还未落地,杨瑾便提枪来夺。
她舞了一个枪花,将令牌挑到半空,朝她手掌落下。
然而这令牌今日注定与她无缘,周榆快步上前,刀舞成风,一刀荡开杨瑾的长枪,直接去夺那半空的令牌。
“你一手下败将,安敢抢夺!”
“那是我的!”
杨瑾见令牌要落入周榆手中,顿时急了,提枪便打过去,周榆此时却是没了诈败的心思。
“巨刃磨天扬。”
手指在朴刀上一滑,刀刃顷刻绽放光彩,延长一半有余。
紧接着,周榆挥动朴刀,一个漂亮的回旋斩,将枪身直接劈断。
“你怎敢毁我兵器,呀呀呀!找死来!”
见到枪身被劈断,杨瑾先是惊后是怒,提着腰间宝剑就跳过来。
她的周身燃起翠绿鬼火,眼中也冒起幽幽绿光。
显然是也动了神通手段。
见她气势大增,周榆却是不怕,单手将刀舞成花,吹出刀气千道,打的杨瑾难以提防。
他一手接住令牌,另一手又将刀一横,反手一打,打的杨瑾一个踉跄,空门再开。
这一次,周榆飞起一脚,踏在对方胸口,却不发劲,而是玩着膝盖,硬是压的对方躺到地上。
随后挥手扔刀,刀刃插在杨瑾头旁,她一转头,就能看到刀刃上折射出自己的面容。
她心中又惊又怕,却说不出认输二字。
“好!”
也是这时,应岐山叫了一声,同时鼓掌起来。
领导鼓掌,周围鬼差见风使舵,纷纷鼓掌起来。
“好好好!”
“周大人不愧是东土来的上仙,好手段,好手段啊!”
“依我看,周大人还未出全力,你看他多么悠闲,先前定然只是诈败,全是人情世故。”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杨瑾又羞又愧,从地上爬起来后离了宴席,独自出了城主府。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周榆问道:
“只是切磋比斗,自然有输有赢,杨教头受了不小打击,可要我去安慰一番?”
应岐山摆摆手:
“无妨无妨,一介女流,不知青天高,黄土厚,仗着资历平日没少耀武扬威。
今日也好教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榆听到这话,好奇道:
“城主是故意让我打败她?”
应岐山立刻解释:
“话不可这般说,我对周大人的实力尚不明了,又怎么会知道输赢。”
“只是恰好罢了。”
他说完不等周瑜继续问,站起身当众宣布:
“周大人既然赢了比斗,我便说到做到,陶枕陶大人便是巡逻鬼差的头领。”
底下人纷纷叫好,周榆看向陶枕,后者脸上却无多少高兴,反而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宴席结束,陶枕和乔木去接手属于她们调遣的鬼差,周榆则被应岐山叫到了内房。
内房的装扮很是朴素,但家具的做工很有考究,木料刷了大漆,内在的花纹熠熠生辉。
内房有一张案牍,上面摆着些文件和一整套完整的茶具。
“请随便坐。”
应岐山说着坐到案牍后面,从水壶里倒出些清茶来。
周榆闻了闻,茶香凛冽,是上好的山泉水才能泡出这种效果。
只是刚刚应岐山都在宴席上,谁来提前泡好的茶?
周榆不懂,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问题并无多少趣味,干脆不问了。
他拉了一张凳子,在案牍的对面坐下,好奇道:
“城主大人有何丰富?”
应岐山摇了摇头:
“说这个之前,你应该有很多话要问我。”
“有些事情,上面的人不好开口,但我是个小人物,私下说两句也无妨。”
“你问吧,我但凡知道的,便告诉你。”
得了对方的许可,周榆好奇道:
“长生者背后是不是还有人?”
应岐山点头:
“明面上,长生者的头领是郑三虎,郑三虎也有足够的实力胜任这个位置,但真正的筹谋者,另有其人。”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只能说,对方是一位万寿教的长老,似乎继承了转轮大王的衣钵。”
周榆思索了一下:
“当初转轮大王霸占罗酆山城,实行统治,我其实不明白,他为了什么。”
“我知道他曾是万寿教的一位长老,试图用一门神通,让自己顿悟成佛,却在最后一刻被同僚背刺。”
“他因而死亡,到了罗酆山,正逢罗酆山和地府联系切断,六天鬼神不见踪影,山中老虎,他称了大王。”
应岐山解答道:
“我们找到了一些转轮大王的研究资料,他做的事情远比你想得多。”
“他囚禁了许多修为高深的武者和大妖魂魄,没有给万形鬼吞食,自己也不吞噬,而是用来做实验。”
“他想要创造一种长生法。”
听到这个,周榆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滋味。
“长生、长生,真是何处的祸乱都离不开它。”
“吸食阳寿使人长生,化人为妖使其长生,如今他又要做出什么长生?”
应岐山答道:
“众合为一,造就鬼王。”
……
罗酆山城,一处鲜为人知的小院子里,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伸出双手,操弄阴阳二气。
他的手中有一枚天寿宝珠,围绕着天寿宝珠,构成万物的阴阳二气被拆解,转而运送到眼前一个野鬼体内。
“天地间的一切,皆是阴阳二气,魂魄、邪祟,说到底也只是阴气的化形。
你拜我门下,我赐你不灭魔身。”
那游魂野鬼在阴阳二气的缠绕之下,发出无声的哀嚎,他的皮肤破裂,骨骼扭曲,然后又迅速愈合。
如此反复,他就像一块橡皮泥,被这名万寿教长老肆意的塑造。
“捉坎填离、调和龙虎、阴阳并行、仙人亦可成矣。”
“让我看看你的资质,让我赐你一场造化!”
他双手一合,所有阴阳二气全部被压入那扭曲的形骸之中。
下一瞬,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