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孟衍背后的女人,是他的妻子胡小二。
三年过去,她出落的美丽动人,穿上绸缎糯裙,好似生在狮驼城的大户姑娘,全然没了当年店里小二的影子。
周榆也好、何申也好、管连山也好,三人和她都没有恩怨。
只是,当年的事情,三人都知道,也都明白,这件事儿,不地道。
只是白虎武馆的家事,周榆等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再加上谁也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年轻人的爱过于盲目,孟衍非胡小二不可,孟虎生又溺爱他。
如果有一天胡小二恢复记忆,得知了真相,等待孟衍的只有家破人亡。
“你们怎么都傻愣住了?”
孟衍瞧见三人都不走了,好奇道。
三人中,周榆最先反应过来,笑道:
“我三年未归,还在想这是谁,刚刚才惊觉是弟妹,孟衍你小子果真是有福气。
我们这些人里面成家最早,还娶了一位如此美人。”
胡小二捂嘴笑道:
“周二哥别拿我打趣了,论姿色,我可比上陶姐姐。”
“你们可曾成婚?”
周榆道:
“我不久前还在她那边呢,她刚升了职务,忙于事务,成婚嘛,我们都不是很急。”
“我们都不是喜欢大操大办的类型,到时候摆下几桌,请你们喝几杯酒估计就差不多了。”
孟衍道:
“你这话可别让陶捕头听着,陶枕的姐姐出嫁时,何等风光。”
周榆摆手:
“我哪里比的了柴帮大少家,现在若论,我反而是高攀了。
这三年没立下什么功业,倒是她立了业还上进,咱们兄弟几个,我可要先吃上一口软饭了。”
这话惹得众人哄笑起来,原先微妙的气氛也随之缓解。
狮驼城的布局近似原形,偏东的位置有一条大河贯穿,西侧也有一条细一些的支流。
城外左右大山环抱,可狮驼城内城的城墙却比山还要高,与两侧的山搭成一个完整的“山”字。
外城的城墙比内城的矮了许多,却也比岭南郡城的还要高,周榆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和罗酆山城的那三座城墙是同一种建造工艺。
他特意打听了,可谁也不知道罗酆山城里的三座城墙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
他也试过了,那城墙好似活的,可过滤阴阳二气加固自身,即便被损坏一些,也不需要修补,它会自己愈合。
周榆只能认为,这是远古时期的产物,其中用上了殷商的巫术。
港口在城外,进城时,每个人的身份都需要上报,原本众人的身份是来投奔孟衍的兄弟,但是管连山却准备了另一套身份。
最后验证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鸠虎武馆的馆主,久闻大名,过。”
“流水县城青龙武馆?小地方,过吧。”
“两位是岭南军的都管,来京城耍子?甚好,甚好。”
过了城门,周榆问起管连山哪里来的身份,管连山道:
“岭南军连夜申请的,只是两个虚职,不碍事。”
周榆道:
“我寸功未立,怎就成了都管?”
管连山笑了:
“师兄是师伯的亲传弟子,各路好汉最好的旗帜,师兄愿意待在岭南军,是岭南军的福气,若是入了范军,正是一呼百应。
为了留住师兄,一个都管的位置算的了什么?”
周榆寻思道:
“记得这小子打小生在山里,倒是人情练达。”
一群人跟着孟衍沿着大街缓缓的走,外城的街道很是繁华热闹,叫卖的小贩摊子上各路奇珍都有,还有人当街卖艺,舞刀弄棒引得周围人纷纷叫好。
门店铺面之上,还有碉楼画阁,其上不少浓妆艳抹的姑娘四处张望,看见帅气的汉子便挤眉弄眼。
周榆这一行人里,要么是成家,要么是心有所属,要么是求而不得,却没一个搭理的。
走了些时候,孟衍在一家酒楼面前停了下来,周榆抬头一瞧。
“哦豁。”
只见那牌匾上有四个烫金大字:东海酒楼。
“想不到我们南岭的酒楼,居然也开到了这里。”
何申感慨一声,孟衍道:
“还是你们弟妹开的嘞,我愿意小二每天对镜梳妆,清闲自在,可她是个闲不住的,我便资助她要了授权,开了酒楼。
风华姐借来几个伙计,便开了张,没什么山珍海味,却都是家乡菜。”
周榆记得风华这个名字,岭南郡城附近的山主,一头数百年道行的鹿妖。
他能记得住,很大程度是因为一桩轶事,凌风华爱慕管连山的师傅魏诚,可魏诚早已经成家,每次见着魏诚,便像个娇羞的小媳妇儿,只是魏诚却没收她的意思。
这时管连山道:
“自家兄弟,不嫌弃什么,倒不说如,咱们流水县城人,能在异乡吃上一口家乡滋味,更是好上加好。”
“风华也嘱托过我,到了狮驼城,多来关照胡小二的生意。”
周榆眼睛一亮:
“你叫凌风华什么?”
孟衍和何申露出一副“就你不知道”的玩味笑容。
周榆忽然就想到一个可能,伸出食指指指点点:
“你小子,看不出,真的看不出……”
管连山轻轻咳嗽两声:
“这几年修行,她帮了我许多,不喜欢我把她喊老了,让我直呼她的名字。
我照做而已,你们别调笑我,风华她就算对师傅死心,也不太可能选我。
单论武道修为,我差了师傅百倍。”
周榆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叔他就不是人,郑三虎好歹是个禁军的教头,依我看,魏诚一只手便能打趴他。
如他和我师傅这般的奇人,狮驼国这几百年也没出过几个,你何须跟他们比。
“凌风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模样十分美貌,你若有心,可不能踌躇不前。
万一哪天她寻个妖王委身,倒不如与你结一段良缘。”
管连山叹息:
“师兄别拿我打趣。”
众人站在门口,被身后人催促,快步进了屋,直上二楼。
胡小二到了店里,气场便改了,原本温柔似水的女子,却一下子干练起来,调度指挥,安排琐事,一下子就融入到老板娘的角色里去。
趁着胡小二不在,周榆、孟衍、管连山和何申四个人坐定了,脸纷纷黑下来。
“孟衍,兄弟这句话或许不该讲,也轮不到我来讲,只是,你须知道,有些事情要早做打算。”
周榆率先开口:
“各位兄弟里,我与妖怪走的最近,妖与人,差异并无那么大。”
“特别是她这种被人类文化同化的妖,若是没心没肺倒还好,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管连山紧接着开口:
“依我看,当初就该把事情说清楚,这件事错不在你,也不在他,只是无常世事。”
“现在把话说开,最差不过是分道扬镳,要是等有了孩子……”
何申把话接上:
“时间越久,伤害越大。”
孟衍看看左,又看看右,抬手挠挠后脑勺。
“你们别这样,这事儿是大是小全看小二的想法,我要有法子,也不会让这件事拖这么久。
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带她来狮驼城,这里远离家乡,不会睹物思情。”
周榆问道:
“今后呢,有什么打算?”
孟衍叹息: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知道各位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件事就不劳你们费心,这是我自己的家事。”
说到这儿,他话题一转:
“你们你来这儿的目的,我大概也明白,眼下正有个好机会。”
周榆问:
“什么机会?”
孟衍道:
“殿前比武。”
他细细道来,原来是狮驼国皇帝为了招募贤才举办的一场擂台大比。
距离和妖怪开战的日子不远,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但是四处叛军作乱,民间能人归顺朝廷的远远少于投靠叛军的。
为了招贤纳士,狮驼国皇帝决定给出一些优待。
此次大比,不问出身,只凭实力,与武考同等效果,冠军等同武状元,往下依次是榜眼,探花。
按照排名,封官拜将,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皇帝给出许诺。
得冠军者,当即封侯,官拜镇魔大将军。
考虑到和妖魔开战时日不远,这个位置到时候会有极其强大的群里,等于是预订的武人之首。
“这场殿前比武,万寿教肯定会介入其中,到时候你们调查起来也方便。”
孟衍看向周榆说完,又看向管连山。
“连山,你在路上跟我说,你除了要调查万寿教,还想打探一下你父母的消息。
参加这场比赛,排名高的人,肯定会被很多人关注,说不定就有人知道你父母的下落。”
管连山寻思了一下,觉得不错。
周榆好奇道:
“连山你原来不是流水县城人?”
管连山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绝大部分人生都是在流水县城度过的,但我的确不是流水县城出生的。
按照原先抚养我的爷爷的说法,我是被一个神秘人遗弃在村里的。
后来我在山里玩,遇到了师傅,村子又被万寿教屠了,才被带到流水县城。”
周榆点了点头,好奇道:
“你想找回亲身父母吗?”
管连山道:
“当然想,不养而生,我要狠狠抽他们两个大嘴巴子,要不是我爷爷和我师傅,我早就不知道变成啥了。”
孟衍接着又说:
“殿前比武,会有相当多的大人物观摩,后宫的嫔妃们也会到场。”
在场没人对皇帝的女人感兴趣,除了……
“我参加。”
何申道:
“这些京城的少爷,养尊处优,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前三甲交给你们,我坐第四位就好。”
周榆摇头:
“我对官职没兴趣,到时候决赛遇到你们,我直接弃权。”
管连山也说:
“我也一样,如果有棘手的人,我替你们解决。”
孟衍道:
“我就不夸海口了,我是个庸人,若不是机缘造化,得了一个非凡的练形,连在京城立足的本事都没有,到时候若是碰上你们,权且多多担待。”
一群人酒足饭饱,孟衍便带着众人去登记。
登记地点在一处大阁楼上,场地开阔,但人数却不多。
按照孟衍的话,再过几日就要开赛,想报名的早就报名了。
周榆环视一眼,其中有不少像他们一样成群结队而来的年轻人。
负责登记名册的官员见了几人,伸手指向放在阁子中央的木桩道:
“三练以下不可登记,那木桩暗含法术,可以感应内劲,你们且去试试。”
何申脚下一动,下一瞬一脚就踢在木桩上,木桩发出些许微光。
登记官员道了一声:“过。”
何申写下:“何申,二十岁,流水县城,青龙武馆。”
接着是孟衍,上前一拳,打的木桩微微摇晃。
登记官员叫了一声:“好。”
孟衍写下:“孟衍,二十岁,狮驼城,鸠虎武馆。”
再接着是管连山,对着木桩随手一甩,木桩荡出一阵劲风来。
登记官员惊了一声:“好气力。”
管连山写下:“管连山,十九岁,流水县城,万形门。”
看到万形门三个字,登记官员皱了皱眉头。
他问:
“你师傅是谁人?”
管连山道:
“我师傅叫魏诚,大人可能不曾听过。”
官员道:
“镇山龙的名号,如何不曾听过,当年狮驼城里走一遭,也曾斗败许多高手。”
前三人一个比一个好,让这位负责登记的官员看向最后一人,周榆看了前三人,也摸出木桩的玄妙。
若是力道足够,便会有反应,若是过大,就会传导出去,避免自身损坏。
于是他手指一弹,木桩表面顷刻凹陷下去,随后木桩好似重了千钧,震的楼层一晃,有些修为低的站都站不稳。
登记官员咂了咂嘴,暗自惊道:
“好生厉害的劲力,若打在人身上,必然穿个洞来。”
周榆上前登记:
“周榆,二十岁,流水县城,万形门。”
看到又是万形门,登记官员问道:
“你也是镇山龙的底子?”
周榆摇头道:
“小人师从石伯阳。”
这三个字出口,周榆忽然感到身上多了许多视线,登记官员也变了脸色。
“你师傅造了翻天的大祸,你还敢来此?”
周榆道:
“此次殿前比武,不问出身。”
登记官员呵呵一笑:
“我这番劝你,是救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