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弥天大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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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悲见双方剑拔弩张，只因一个听也没听过的“北冥神功”，不欲两班人当真血战一场，伸掌引向符敏仪，道：“大伙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符敏仪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袭来，胸口气息一窒，左手剑鞘赶忙运劲挡出。

玄悲左手掌刀趁势抢出，劈在斗篷之上，“刺啦”一下，斗篷应声而断，段誉也被段正淳拉入怀中。

符敏仪怒道：“老和尚何以多管闲事？”

玄悲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欲请段世子回山作客，自该与世子和段王爷好言相商，断无出手抢人之理。”

符敏仪知玄悲、曲归武功极高，自己绝非敌手，又知他们和段正淳乃是一路，自己今日要强行带走段誉势不可成，瞪视段誉道：“小子，你究竟是从哪里习得北冥神功？无崖子掌门身在何处？你如是男子汉大丈夫，便老实交代。”

段誉双手挥舞，时而指向自己嘴唇，时而比比划划，时作跌落之状。

符敏仪向段正淳道：“你点他哑穴是何意？”

又向玄悲道：“老和尚，这小子学了本门的不传神功，你今日是要拉偏架还是做公断？”

“你本事大，武功高，若拉偏架，本姑娘认栽，转身便走。”

段正淳见玄悲面有踌躇，不欲令他为难，朗声道：“少林派侠义之名江湖皆知，玄悲大师岂会欺负你一介女流？”

说着拍开段誉穴道，道：“誉儿，你将此事详情如实说出，玄悲大师和曲归少侠在此，谁也不能颠倒是非，无故生事。”

同时低声叮嘱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这帮女子俱是心狠手辣之辈，切不可任性胡闹。”

段誉听闻父亲之言，心中一凛，原本遇上神仙姐姐同门的欣喜激动顿时如浇冷水，熄灭下去，回忆起了卷轴上神仙姐姐的留言：“学成下山，为我杀尽逍遥派弟子。”

心道：‘神仙姐姐让我杀尽逍遥派弟子，可见逍遥派弟子个个是坏人恶人，瞧这位姑娘满面煞气，将无量剑、神农帮骇得服服帖帖，果然是个大恶人。她虽曾救我下崖，多半是随手为之，猎人偶发善心，也会救些小动物的吧。’

段誉经无量玉洞叩首之事，实已将“神仙姐姐”奉若神明。“神仙姐姐”既要杀尽逍遥派弟子，便认定逍遥派尽是奸恶之人。连符敏仪救他下崖之恩也抛却一边。

不禁又想；‘我现在神功未成便碰上逍遥派弟子，定需小心谨慎，否则小命不保还罢，误了神仙姐姐心愿才大大不该。’

符敏仪见他穴道解开，叱问道：“你的北冥神功是谁教的？”

段誉暗道：‘瞧她凶巴巴的模样，若教她知道谷底山洞所在，定要前去大肆搜查破坏，多半连神仙姐姐玉像也要损坏。’一念及此，打定主意不泄露神仙姐姐半点讯息，随口胡诌道：“是一位神仙老爷爷传授我的。”

一面说着，段誉一面于心中自语道：‘我为保全神仙姐姐而扯谎，欺瞒恶人，乃是行善，不损君子德行。’

符敏仪曾得天山童姥告知，无崖子本门内功深湛，容颜常驻，年岁虽高，容貌却顶多只三四十岁。闻言奇道：“老者？那是个什么样的老者？在何地传你神功？”

段誉决心已定，当即满口胡扯，一通瞎编，偏偏还编的头头是道，滴水不漏。

曲归本道段誉乃是极古板的正人君子，见他一本正经，满口胡言，不禁大奇。

符敏仪却将段誉之言认真记于脑中，待他说完，又问：“他传功之后可曾留下名姓？”

段誉早在等她此问，忙道：“这位老先生却非姑娘所言‘无崖子’，他自称为‘逍遥子’。”

段誉在山洞中见过无崖子的名字，既决意不泄露神仙姐姐和山洞诸事，自要将无崖子之名一并隐瞒。

北冥神功既是逍遥派的功夫，他便依逍遥派之名，随口编造个“逍遥子”出来，混淆视听，糊弄符敏仪。

“逍遥子”三字入耳，符敏仪登即一惊，她身为童姥心腹，自知童姥之师道号便是“逍遥子”，又常听童姥念叨，恩师武功夺天造化，多半至今尚在人世，只不知到何处逍遥自在去了。

此刻听闻段誉神功竟是逍遥子所传，虽觉难信，却不敢大意，恭恭敬敬一礼道：“婢子符敏仪见过公子，婢子先前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失礼，万望恕罪。”

曲归亦惊得瞪大双眼，瞧着段誉。他大抵能猜到段誉何以编出“逍遥子”三字，但这三个字岂是可以乱说的？

段誉也因符敏仪态度的倏然转变微微一惊，心知自己说了个了不得的名字出来，又不敢询问，以免漏馅，只一揖回礼道：“姐姐不必多礼。”

符敏仪脸色一白，惊恐道：“婢子罪该万死，万不敢当公子如此称呼。”

若让天山童姥知晓她敢居逍遥子传人之“姐”，她焉有命在？

段誉见她如此反应，不敢多言。

符敏仪连连告罪，又向段正淳行一大礼赔罪，遂携了众女，匆匆而走，欲回灵鹫宫将此间诸事禀报天山童姥。

段正淳见了符敏仪前后转变之快，知“逍遥子”此人非同小可，低声道：“誉儿，你的功夫当真是这位逍遥子传的？”

段誉自不至欺瞒父亲，轻轻摇头道：“孩儿适才是骗她的。”

段正淳闻言不由略感惊讶，段誉竟然也学会了骗人，且将谎话编得滴水不漏，相较以往之迂腐实大有长进。

辛双清和神农帮之人见了符敏仪之转变，也都忙来赔罪。

段正淳冷哼一声，随意说几句场面话，遂与众人下山，会上山下小镇等候的几个少林僧，一同回大理城去。

一路上段正淳少不得询问段誉神功得来的真实经历，以及自己内力为何消失。

他已试着运转内功心法，知失去之内力尚可练回，便如遇上大敌，拼斗耗尽一般，与江湖传闻那等给化功大法化去的情状大不相同。

段誉简略说了跌落山谷，巧见山洞之事，却省略了神仙玉像、卷轴裸女。正如孔夫子书春秋，只重要事，并不详说。效仿孔子，自亦无损君子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