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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饶感觉到了鬼墟的气息,但是那个鬼墟明显已经封闭了。
即便有了千年的沉淀,封师面对封闭的鬼墟时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祝饶微微皱着眉,思索怎么把进入鬼墟的“门”强行轰开。
手上忽然传来微凉的触感。
祝饶垂眸看去,左时寒拉住了他的手。鬼仙平静道:“不要松开。”
“诶?”陆窕手忙脚乱地攥紧了落入她手中的偶线。
“闭眼。”左时寒又道。
鬼魂想要进到其他鬼魂的鬼墟里并非难事,即便鬼墟已经封闭,左时寒仗着灵魂强大也可以强行进入。
偶线由他的魂魄凝成,缠绕在他人身上时,能够起到瞒天过海的效果。
三人闻言乖乖闭眼。沈与媛感觉到眼前暗了一下,很快,又有微弱的光落在眼睑上。
“可以睁眼了。”她听到了左时寒的声音。
轻薄的窗纱被微风吹起,熹微的阳光落入小小的、拥挤的房间中。
沈与媛怔怔伸出手,窗纱温柔地拂过她的手心。
左时寒走到床边,抬头看墙上挂着的日历。
那是一本撕历,最上头那一页写着的时间是:2002年3月17日。
……
“居然还有这种地方吗?”听祝饶解释完什么是鬼墟后,陆窕一脸难以置信。
只是周身处处都在证明着,她正身处于一个并非现实的地方。
“不对啊!”陆窕一敲掌心,突然间发现祝饶话中不对劲的地方,“你说鬼墟在人死后半年内都可能产生,想要存续就要吞噬活人的灵魂。姨父都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如果,如果……你们不会放着不管的吧?”
“也会有一些特殊情况。”祝饶道,“封师和判官一直以来都人手不足,有一些鬼墟只要和无常界签订绝不伤人的契约,仅凭自己的力量也是能存续很久的。”
只是一般来说,能撑个十几年就是很好的情况了。
祝饶没有把话说出来,目光投向坐在桌边,珍惜地抚摸着一只相框的沈与媛。
“02年的时候我7岁,我记得的,这就是我以前和爸爸生活的地方。”沈与媛怀念地将有着他们一家三口合照的相框放下。她刚看到相框是它是盖着的,沈与媛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一年妈妈因病去世,爸爸倒扣着相框,不敢让小小的她看见。
相框上的三个人,转眼间竟然只剩下她一人了。
“我好像才两岁?”陆窕屈指轻轻敲了敲额角,“啊记不清了,我忘了这么小的时候我妈是不是也把我送到老剧院来。”
“有过来的,小姨怕我孤单,特地让你来同我作伴。”沈与媛说道。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有人跑过,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
啪!
门外那小孩摔在地上。
小声转眼间就变成哇哇大哭声。
祝饶前去打开了门。房间里几人堵在小小的门口往外看,只见摔倒在地的是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三岁的小孩。小孩小脸小手小脚都肉乎乎的,被暖和的红色春意包裹着,像一个喜庆的雪团子。
她一边哭一边含糊地叫着人,似乎是还不会说话,出口的音节几个大人一个字也听不懂。
沈与媛忽然眉眼弯起,笑了。
“小窕,这是小时候的你。”她拉了拉陆窕的袖子,指着地上大哭的小孩。
陆窕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别想污蔑我!”
她指着哭成了小花猫,鼻涕被自己抹到了脸上的小孩,崩溃道:“这怎么可能是我!”
沈与媛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接受现实,四下张望:“我爸爸在哪?”
这里竟然有小时候的陆窕,那她爸爸也一定在的吧?
小陆窕的哭声越来越大。
一串局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沈与媛起先眼中还带着期待,但是当看到楼梯口出现的人后,一下子失落了。
“哎呀哎呀,小窕怎么哭了?”一个年轻苗条的女人把小陆窕抱了起来,抽出口袋里绣着花儿的白手帕给她擦脸,嗓音清丽温柔。
小陆窕被哄了好一会儿,哭声渐渐止住了,只是还打着哭嗝。
“走呀,我带你去看沈哥排戏。”女人垫了垫小陆窕,带着她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那是云姐,以前在剧院唱旦角的。”沈与媛说,“小窕你可能没印象了,没几年戏班难以为继,云姐也远嫁离开了绍县。”
剧院的前身就是沈家的戏班,后来剧院办起来了,戏班也很久都没有解散,只是戏班落没的时间比剧院还要早。
“先跟上他们。”左时寒说道,拽下肩上的木生抱在怀里跟上抱着孩子的女人。
他们一路紧跟着云姐,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剧院的宿舍区。穿过狭窄的人工通道,等看到光亮时,眼前同样开拓起来。
他们来到了剧院的中心——旧戏台。
未至戏台,先闻戏声。起先只能听见模糊的腔调,随着走近,唱词清晰起来。
男人唱的是《天仙配》里的一段戏词。
“从空降下无情剑,斩断夫妻各一边,说什么夫是凡人妻是仙……”
“是爸爸!”沈与媛惊呼一声向前跑去,陆窕一个没留神没拉住她,就见沈与媛直接穿过了云姐。
“这……”陆窕惊得话都说不完全。
祝饶道:“至少目前,他们看不见你们,你们也接触不到他们。”
他说话的时候左时寒加快了脚步,也越过了云姐。
“喏,小窕,我们到啦!”云姐在小陆窕耳边小声道,指着戏台上的男人,“那是你姨父哦。”
“呀……呀……”小陆窕咿呀着努力往前探身,伸出小手想要去够。
云姐把小手按下去:“沈哥唱戏呢,我们别去打扰他。”
女人轻缓温柔的声音和小孩稚嫩的咿呀声就在身后,沈与媛却觉得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呆呆地站在入口处,看着戏台之上,灯光之下的男人。
旧戏台修缮过多次,仍保留着古时的风味,雕梁画栋清晰可见。沈明楼只是日常练习,不曾化妆,也未身着戏服。
但他只消在台上,哪怕穿着现代的衣服,也能让人看到戏中的董永。
沈明楼沉浸在戏中,甚至没有看到来人。
等他唱罢,云姐已经因为手酸,把小陆窕放了下来。
戏台周边不止他们几人。
还有几个穿着便服的男女在台下看沈明楼唱戏,都是沈与媛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是戏班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有的在戏班解散后离开各谋生路,有的留在剧院当一个普通员工。有些人的面孔沈与媛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忘却了,直到今日见到,那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面容才浮现上来。
沈明楼唱完后,台下响起了喝彩声。虽然几人的鼓掌听上去稀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