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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沐寒当初, 本就也是独自一人跨越百万里路飞过来的。
路上的危险,还真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但需要考虑的不是有危险。
“我记得, 师妹你那调令,是要你十月十五日之前回到宗门宗务殿去报到?”
调令是朱瑾钧要回来的,他自然?检查过。
“是。”
“现在六月底了,如果不跟着运送物?资的人走,没有那些代步法器,这些路你要走多?久?”
沐寒算了一下?,悻悻道:
“也还好。我现在御剑的速度和筑基中期也不差太多?了,一天四万里还是可以的。”
言外之意是三十来天足够。
九月出发的话, 那确实……差不多?是等到退潮了。
“你不眠不休地飞一个月吗?”朱瑾钧哭笑不得。
“两个月也来得及?”沐寒倒是真心实意想多?留一段时间,感受一下?鬼壑的涨潮期的:
“换平时我也就不坚持了,但这回, 鬼壑正是赶在我走之前涨潮了。
“我只晚一点?走,就能赶上全程。
“我感觉, 是老天都想让我见识一番。”
这说法就有点?碰瓷、耍赖了。
但当师兄的这几个人也不可能和小辈胡搅蛮缠。
“你心里有成算就好。”冯敬霖道:“你那调令上有时间要求, 我看多?半宗门那边还是确实有事要找你去办。”
真回晚了, 不说有没有麻烦,错过一个不容易排上的实职,对外门出身的筑基修士来说, 打击还是挺大的。
哪怕这个筑基修士年纪轻轻就有了师级的炼丹术。
城内分属蓬煌中心势力的筑基期的人族修士, 直到这一天过去,都没有去鬼壑前线增援。
各派新到的金丹, 在又被?强调了一回各种注意事项与经验后,被?太清台的几个老金丹领去鬼壑实践了一番,回到各自的分部时,下?午都快过完了。
城主府的算计事件, 被?魔族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处理决定。
乌斯允处死,鹿更及另几个参与了追杀周氏兄妹的乌斯允亲信处死,广听魔族往后五千年内不得有族人进城主府任职——也即是五千年内没有族人能有候选城主的资格。
至
于对人族的赔偿,后续还要细细商定。
运送物?资的那些人,果然?在今天就敲定了离开的日期,沐寒决意多?留一段时间,便并未提出同行的要求。
令人惊讶的是,晁梦心竟然?留下?来了。
但她和沐寒一样,也只是延迟了离开的日期。
沐寒觉得意外、担忧,但定下?神?后,又觉得事情也在意料之中。
杭磊其实没那么大的能力直接将晁梦心驱逐回宗门去。
当然?,阴灵根这一秘密暴露以后,晁梦心确实是必须回去了,只不过因?着宗务殿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调令没送到,她可以强留一段时间。
只是再强留这一两个月,晁梦心的身体又会增加多?少负担,这就不是外人说得准的了。
涨潮时的鬼壑,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黑得吓人。
这是沐寒的第一感觉。
大白?天,足足几千里长的地方,被?浓厚的黑雾压得有如黑夜。
比黑夜还不如。
炼气后期以后,修士便大多?有了极强的夜视能力,就不要说筑基期了。
可这些瘴气堆积制造出来的黑色“夜幕”,却是眼睛看不透的。
别说眼睛了,七八丈以外,神?识都够呛。
意识到这个距离以后,沐寒明白?,此刻的地面,瘴气浓度大约等同于鬼壑五十五丈到六十丈之间。
以“看见”为衡量的标准,瘴气在地面上堆了近百丈高,二层前段这一部分的南北阔度,则有五里上下?。
还好,至少没有比瘴气团宽。
鬼壑中的浅层阵法已全面开启,但仍有怪物?源源不断地从瘴气之中、从鬼壑南北两边冲突出来。
“忽略阵法的帮助的话。”沐寒衡量着:“现在怪物?出来的频率,能比小潮时低。”
而且是远远低于小潮。
伯赏道:
“整条沟壑,两千多?里的长度,你只看一小段,频率当然?是降的。
“要是两千多?里,每个部分都和那范围只有几里或者几十丈的小潮瘴气团一般,你们这些人也守不住。”
沐寒哑然?:“确实。”
“上一次瘴气没这么厚。”一个沐寒不认识的修士在她旁边——两人其实还隔着半里远——随口说道:
“这次这样
,可能是这回涨潮强度更大,也可能是鬼壑下?面的大阵出了问题的结果。”
他可能是在和沐寒说话,也可能只是随便抱怨两句。
鬼壑大阵出问题了。
这是乌斯允摆接风宴的那天晚上就已经爆发出来的“意外”。
到底和乌斯允,和死掉的秦连城有没有关系,至今没有定论?。
魔族那边,当前是千方百计想把问题归结在大阵修建年限太久,阵纹磨灭,又或者是各节点?布阵材料耗尽。
“可不是,上回全面涨潮,地面上真没黑到这份上。现在这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搞得跟小潮潮团一样。”另一个人听了抱怨应道。
上次涨潮是七十年前,亲历过、还没回去的不算少。当然?他们也可能是本土的筑基修士。
事实情况已经变成这样,抱怨、怀疑,暂时都是没有用的。
厚重、干扰感知的瘴气给归望关修士带来了远比往年巨大的伤亡。
沐寒第一轮在鬼壑停留了三天半,便不得不退下?来。
第二轮停留了五天,但这一回途中,她的天星伞伞面裂开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百工坊的筑基长老们这几天是连轴转了,涨潮期间,他们可没有前线战斗的人去一轮休一轮的说法。
沐寒的天星伞,后续都移交给了乔长老;乔长老看着那停在一丈的大小上缩不回来,伞面上还挂着歪歪斜斜、旁侧还分出两条裂缝的足有四尺长的口子,很直白?地告诉沐寒——
能修。
但修好后,质量能力还想和之前一模一样,不可能了。
等几天后,她再上来顶第三轮,这回结束后,除了她平日里当佩剑挂在身上的水系剑,其他的法器基本都毁的差不多?了。
例外也有,但那是在鬼壑几乎用不上、沐寒也根本没考虑过要拿出来的袖箭法器。
……除了尤长老技艺超群,她还能说什么呢。
佩剑上,一侧剑刃也出现了一处细小的变形。
沐寒心疼,但没把这点?小瑕疵放在眼里。
结果进了百工坊,又裂了一回的天星伞能修,器纹撞散了的法衣能修,断成两截的剑能修,剑尖回弯的剑也能修……就这把剑,修不了了。
沐寒这回逮的还是乔长老。
找乔长老的人很多?,但是……谁让她之前花大价钱订过岑长老的法器呢。
拿着要修的天星伞,稍微问点?别的也没什么。
乔静发现,自己一个中阶炼器师,居然?连个四阶法器都看不透了,内心充满了对自己的质疑与迷茫:
“敢问道友,这把剑是哪位大家?的作品?”她并没有想过沐寒会不知道炼器师是谁。
这种一看就知道花费了大把心力的东西?,绝对不是大路货里淘来的,也不会是随随便便连炼器师面都没见过的订制。
虽然?她想不通,什么怪人会花这么大力气只做个四阶的法器给小辈。
“可能是藏锋剑派尤琬琰长老。”沐寒没咬死。
毕竟只是陈辛夷的猜测——哪怕亲孙女?的猜测基本不可能出错。
而乔长老对这把剑束手无策,已经能证明一些事情了。
乔静自动忽略掉了那句“可能”。
“……难怪。”乔静听到答案,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诧。
反而她的话听莫名?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但知道了制作者,并不能改变她修不了这把剑的事实。
……虽说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沐寒终归舍不得再拿这把剑做什么了。
于是鬼壑前线上出现了一个挂着观云坊信物?,明显是藏锋剑派出身的“道修”。
剑派精通术法的人不少,精通道法的剑修也很多?;这本没什么奇怪的,奈何这一小段防线的人,几乎都认定了沐寒是个剑修。
“怎么没用剑诀了?”有人退出来后信口问道。
“剑都坏了,没得修。”
那人一哂。
也是够惨的。
很多?剑修都能空手挥出剑气,凝出剑影,但没人觉得一个筑基一层的修士能用这种方式长期战斗。
消耗太大了。
越不熟练的人,消耗越是翻倍地上升。
沐寒这么来消耗倒是不大,但相?较而言,还是放弃剑诀用法诀更轻松也更好发挥实力。
没了防具,她现在不往瘴气团里冲了。
用起法术更是无所顾忌。
五系雷法轰鸣阵阵地往下?劈的时候,还仅仅是惹人侧目。
等黑沉沉的瘴气之外,一长溜阴云凝结,莹白?色的灵雨往下?掉,滴在冲出来的怪物?身上就
能激气一大蓬黑烟的时候,再退出来的修士就换了问法:
“这法子好——之前怎么没用?”
沐寒……沐寒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不用。
一则是这法术算是她自己发明的,目前的灵力属性?虽是水系,但专克鬼壑怪物?,之前她心里不是很有把握,没敢用。
一则是她之前用剑顺手了。
最后她说:
“拿这个堵门是方便,但之前应用不熟,怕误伤自己人。”
有修士好信儿去试了试,发现落人身上不算要命,也就是普通六阶攻击法术的强度。
不太倒霉的话,伤不到的。
“你能控制哪儿落雨,哪儿不落吗?”这人并无恶意,没想为难、泼冷水,只是单纯好奇。
“现在可以,只不过不出意外我不会特意控制。”意外,便是指有人没有任何防护地从潮中退出来了:“太废力了。”
随便落雨浪费的是灵力,控制落雨耗费的是心力。
沐寒宁愿当个甩手掌柜,只专心注意有没有那种倒霉蛋便好。
晁梦心路过,看见这奇景,不能不留意一番。
等她发现这是沐寒的手笔后,她问道:“旁人可能用这个法术?”
“能用。”
晁梦心真正想问的,应该是旁人用了还有没有这种对怪物?作用更强的效果。
肯定是有的。
法术的原理是沐寒自己琢磨的,她可以肯定这一点?。
但沐寒同时也猜测,这种效果到了别人手里,多?半会削弱。
这和修士自己的修炼功法有些关系。
“那可以卖给太清台。”晁梦心指点?道:“回去卖给宗务殿倒也可。直接卖给太清台收获许能大些。”
沐寒点?头,她看晁梦心气色,只见还是略带些憔悴但整体还在正常范围内想来情况暂时没有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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