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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照真人似乎还在等待更多的回答, 但沐寒已经不再往下说了。
晚照真人停顿片刻,又微微侧头,回去看徐沁言, 但并未说话, 只是扫了他一眼, 随后身形便消失了。
她一“离开”,哪怕明知道她肯定还是在注意这附近的动向,沐寒也还是松了一口气。
靳文新也一样。
但随后靳文新又觉得自己这口气松得实在太早了些,因为她师父还在院子里站着。
徐沁言没打算为难靳文新,但是看着靳文新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 也是个挺有意思的消遣——
说到底还是生气了。
恰在此时,许长老在外面触动了叫门的禁制, 徐沁言知道大概是为了刚才的事情来进行进一步的解释的, 将人放了进来。
看见徐沁言,许好问道:“徐兄勿见怪, 此番是我等失礼了。”
沐寒看许好问虽然态度端正,但言行间并不紧张,又听许好问如是称呼, 便知这两个人大概也是早就认识的。
果然, 徐沁言顺势邀了人进屋去闲谈, 许好问则是先跟沐寒道:“此次最受冒犯的是须长老, 先前我找须长老帮我等尝试那图纸, 并留了影儿作见证, 并未想到此事最终会让上面部分不分轻重不知好歹的人对长老做出如此无礼行径。
“个中冒犯, 还望海涵,至于后续赔罪事宜,我必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报上总部, 让总部为须长老主持公道。”
“许前辈言重了。”沐寒道:“那些图纸若真的变成了计划的一环,麻烦的人是此地防线上的全部造物修士,其中也有我。”
徐沁言则是轻笑一声:“也不必劳你们上面的人主持什么公道,钱师兄不会让此事轻轻揭过的。”
钱化澜会突然从正在布置的前线防线上下来,本来就很不寻常,徐沁言并不难猜出,他怕是本来就有事情要与散修联盟派出来的人交涉。
而这些事情,很可能也与那些总想要给防线添乱的人、事有关。
“总之,是我这边的人不顶事,冒犯了剑派的道友们。”许好问又冲沐寒作了个揖,这才告辞同徐沁言进屋了。
靳文新这才无声无息地吐出一口气:“希望我师父别再因为这件事收拾我了。”
沐寒则道:“我才知道徐前辈和许前辈竟然有交情,之前在这边的时候没看他们来往过。”
“认识挺久了吧,这位许前辈和姜师叔也是有交情的。”靳文新道。
屋里两个人也在说
“徒儿莽撞冲动,让许兄见笑了。”徐沁言笑着和许好问说道。
换了旁人或许就和徐沁言客气两句,不会将这中一听就是场面话的东西当真,但许好问并不认为这是场面话:“确实有一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剑派最近这些年的小姑娘,胆儿都不小。不知道是我才发现,还是这几年突然风水就变了。”
徐沁言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许兄莫不是在说另一个?”
他没点名,但他知道许好问能明白他指的是谁。
“都有。”许好问眼角稍微抽了抽,但依旧没把话说完。
徐沁言好奇起来:“她可是在布阵的时候做了什么?布阵的事情都是有图纸有大框架在的,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格外特立独行的事情吧。”
“和布阵没关系。”好几次想说但最终都选择闭口不言之后,许好问这回终于忍不住了,“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大概有十年了?
“——你们家这位要把我吓死了。十年前白马城那个传送阵不是突然就炸开了吗?她当时就直挺挺戳那儿不动,手里还掐着个护盾法术,本来传送阵出意外我还没什么感觉,发现一个感觉特别年轻的小孩儿站在那儿好像根本不觉得危险的时候我才是慌了。”
徐沁言插言道:“可是之前惹得散修联盟清查传送阵相关人员的那次?”
“就是那次。就在那次,等后来我因为这事儿被停职审查的时候,我都没当时发现她杵在那儿不动的时候慌。
“——她在你们那儿没师承的对吧?”许好问木着脸道:“我当时以为她是你们家哪个高层的嫡系出来乱跑,想着万一出事就惹大祸了。
“最近知道她自己就是个阵法师后,我现在看她就更觉得她当年虎了。这根本不是不知者无畏这是艺高人胆大还胆大得不是地方啊!”
徐沁言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
沐寒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年掐了个土墙就站在那里等许好问过来处理意外的行为,给值守的许好问带来了多大的惊吓。
她至今觉得自己当时的反应真够快,特别值得自豪。
另一头钱化澜到了散修联盟在这边设立的分舵便沉下脸,气势汹汹直奔高层所在去找麻烦——应该说,是讨公道。
剑派的金丹期阵法大师发火了,这人试图闯入的那间院里还有一位元婴真人在休息,此事不可能大事化小。
理所当然地,在钱化澜一番发作之后,散修联盟的某个新晋金丹,老实了。
“加紧点儿进度。”钱化澜和负责这段布置的另一位阵法大师,都这样叮嘱沐寒等在此地忙碌的修士:“早做完早收工,时间耽搁久了,谁知道会不会再生出点幺蛾子出来。”
“幺蛾子”是钱化澜的说辞,散修联盟那位金丹自然不可能这么直白地编排自己的同僚,但两个人说话的句式差不多,语气差不多,其真实含义,想必,也是
也是差不多。
靳文新与那沐寒至今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家伙发生冲突的时候,防线上阵法方面的布置进度就已经超过了七成,而钱化澜这一队的进度更是已经达到了八成。
其他线上的造物修士,正在经历的事情或许也与他们相仿。
在这中变相催促下,防线的布置在本该大部分疲累、不堪重负进度拖慢的后期,效率竟然不降反升,达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速度。
一个月后,在没有任何人给增添无用的工作量的情况下,边境线的布置完成。
这一个月间沐寒将时间全花在了边境线布置上,根本没有返回休息的时候;同行的人只当她是让那天那个散修联盟的修士冒犯到也吓到了,不想回去以避免事端,只当她是打足精神强撑着。
杜存思倒是回去休息好几趟,前前后后加起来,这一个月他差不多忙了半个月也歇了半个月。
但并没有人因此不快。
等防线竣工,剑派一行人没等任何人,直接就走了。
准备出发的时候,一个身材娇小、皮肤微黑,生了一双猫儿一样的大圆眼的女修士登门了。
她叫门的时候,是沐寒给开的禁制。
“道友是要找什么人?”沐寒并没有见过她。
女修士看看沐寒,稍微顿了一瞬,便眼神一亮,道:“道友可是剑派的须长老?”
“正是,道友可是来找我的?”沐寒觉得有些奇怪,她对这个人是真的毫无印象。
“啊,不是,我名叫盛瑾瑛,是来找你们家的简义林长老的。”女修士轻快地答道,随后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圆球:“这是我自己做的,四阶的小玩意儿,因为没有任何斗法用途,根本不值什么钱,但胜在好看好闻,之前给了文新道友一个,现在也给你一个!
“——可以带我去找简义林了吗?”
沐寒沐寒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这场面。
虽然这名字她没听说过,但她大概知道这位是谁了。
她拿着那大概作香包、佩饰用的小圆球,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反应点儿什么。
好在简义林根本不用人叫,也不需要沐寒回去跟他确认来人身份,自己风一样迎出来了。
沐寒看着眨眼就从门口消失的两个人,抬手,看看手心里乳白色泛着一点点微弱光芒的小圆球,觉得,这个东西,哪怕是她想还,大概也是还不回去了。
虽然临时有客来访,但剑派还是准时启程了。
很多宗门听说了散修联盟有人冒犯了剑派阵法师,也惹到了剑派的金丹修士和护送往返的元婴修士的事情,看剑派走得这么急匆匆的,便觉得散修联盟那个不靠谱的人这回是把剑派得罪狠了。
殊不知他们以为是剑派拿来搪塞的借口,才是真正原因。
“我们家的情况众位道友也是听说过的,高阶阵法师稀少,走了这许久,宗门那边已经为了人手急得不行了,必须尽快回去。”
——钱化澜的这句话,是真正的大实话。
“我从不吝于告知他们剑派在这方面的窘境,也不怕人知道。”钱化澜道:“因为我知道,这中实话,说出来根本没几个人信。”
所有人都习惯剑派等大派的“过度自谦”了。
哪怕这帮人很多都知道剑派阵法一系曾因太白峰一事遭遇了巨大的打击,他们也依旧对剑派的复伤能力深信不疑。
沐寒想笑,但看看一边闭目打坐的晚照真人,什么表示都没敢有。
倒是简义林僵硬的脸上泛着一丝压抑不住也不想压抑的笑意。
他身边坐着一个正在摆弄着药瓶好从中找什么东西的女修士。
正是他这段时间频频出去试图纠正自己给人家留下的印象的对象盛瑾瑛。
蓬煌西南边境这一片有一处人为迁过来的小型灵脉群,以及特意修建的筑基修士、炼气修士聚居地。此处情况与归望关那边有些像,不过在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人族修士。
这里自然也发展出了“本土势力”,但大多本土势力在蓬煌那边是有根的,只有少数几个,是游历到此的散修筑基修士逐渐建立起来的,盛瑾瑛的父母,就是这几个势力中的一个的首脑。
徐沁言这回过来,很重要的一项任务便是与这几个“没有上宗”的势力交涉。
剑派从来不整什么上宗、附属宗门、附属国之类的说法,这次的行为其实按照剑派以往的行事风格来说是有些奇怪的,但是在备战的大环境下,这中举动又显得很正常。
盛瑾瑛家里和剑派谈的东西应该是谈得很顺利,所以对于她和剑派修士的往来,她家里也没拦着。
但放任久了总会出点难以预料的额外的小状况的。
小姑娘说想到蓬煌中心去玩玩,谁都听得懂话后面隐藏的意思,晚照真人也不介意回程路上多带一个人。
于是,回蓬煌中心的路上,剑派的代步法器上就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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