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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呢?”安齐智手里正来回动着好拿火熏着一种矿石, 冷不丁突然一声在背后响起,人差点当场跳起来。
他现在干的事和公务其实无关,沐寒本来没想管他太多, 但他这一溜号就是半天多,眼看她又要开讲了这人还是在那里搞矿石粗加工,她再不管也不对劲了。
后面, 一行人被沐寒带着换了个地方,沐寒又讲解了另一部分阵法的布阵要法;新到的这块地方,在增补阵纹的时候不能见明火——这是由对应的阵纹墨水和几样被动了的布阵材料决定的——安齐智大概是知道这一点, 这一回除了偶尔磨洋工外,就没再做别的什么了。
——但事实是, 他不知道。
他没再这么做只是因为, 他发现自己干的事情与其他人相比确实太少了;因此,除了他实在控制不了的走神磨蹭之外,他自己能控制的主动去干别的的行为,被他自己叫停了。
但等一小段的任务再度达到最后阶段的时候,他又拿出那块矿石要开始熏。
他手里那团灵火是四阶的火种催发出来的, 这一回, 他刚把火种拿出来, 冷不防一道剑气凝聚成束,十分精准地刺到那颗本身只有芝麻粒大的火种上。
火种并未被劈碎。
它只是被当场冻住了。
沐寒被他这毫无预兆的、仿佛把什么都忘了的溜号行为不轻不重地惊了一下:“你上点儿心!”
她这么说话的时候,阵法院那长老似乎冷笑一声。
安齐智干笑了一下:“我看咱们快忙完了, 就, 哈哈, 我先收起来,弄完再剥石壳。”
沐寒听了他这话,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她本来已经把神识调回去去往另一片等待人处理的区域观察了, 没小半刻工夫又突然回头:
“安道友!”
她心里对安齐智以前的事情有点儿膈应,称呼上就很生疏;不过她称呼另几位年长的长老都是师兄,那几位因为实际本领的高下表示尊重回称便是“须长老”——因为按照他们的年龄,叫沐寒师姐是真的不妥当了——乍听也是一样的生疏,所以不怎么显得出态度来。
安齐智估计是又溜号了,被她一喊,腰板猛地挺了一下:“须师姐!”
“庚金软白髓液的主材料配方是什么来着?”
安齐智下意识报出了一些四五阶的金系、带金系材料来。
没问题。
沐寒眉头微微一皱:“那用的时候要注意什么?”
安齐智这回直接卡在那儿了。
——奇了!
别人都是先知道庚金软白髓液存放时要避火,画出来的阵纹在头几天也是一样畏火,对具体的配方很可能不知道——这和高阶的常用丹药丹方一样,上面有利益牵扯了,一些阵法师都是买固定某一家的成品回去用的。
到安齐智这里竟反过来了!
阵法院那长老这回很是明显地冷笑了一声,沐寒很清楚地听到了。
安齐智还不太知道自己这表现在四阶的高阶阵法士身上有多离谱多差劲,但听见阵法院那长老冷笑,也能明白自己十成十是露怯了。
沐寒深吸一口气,正待说些什么,头上天空猛然一亮,绿、蓝、青、紫等明显不是日光的光芒变幻着颤动着照了下来。
“是有人在攻击灵矿外的防御阵法。”初真人突然出现在几人身边,“你们不用管继续忙就好,我过去看看。”
来这儿这么多天,到底让他们赶上一次巽丘攻击灵矿防护阵。
沐寒算了算这防护阵的消耗,发现,数额虽巨,但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现在运转的是九阶的防护阵法,地下这条矿脉产矿以四五阶为主但实际阶位是七阶;阵法与地势呼应,借助地势,在有初真人这个金丹可以在阵眼处提供灵力、主持大阵的情况下,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内,消耗可以视作没有。
因为初真人自己的灵力就够撑这些时候。
“这地方,要真的被打下来了,应该也是给哪个二流的小宗门当驻地。那些大宗门看不上这么差的脉——他们要找最少也要找九阶的。”
“然后在九阶的底子上建立九阶的营地阵法?”沐寒问道。
“不,至少十一阶。”地脉堂那长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又不算是他们自己家的根基家业,毁了也不心疼。”
沐寒听懂,点头。
九阶到十阶就是金丹和元婴的区别了。
这么跨阶借用循环,只要灵珠给得足,也不至于一定就会伤到地脉;但这位长老的意思显然是那帮人没必要爱护蓬煌的灵脉,为了省“军费”,只管往死里抽地下的灵气就好了。
——说来,即便灵脉灵气很足,抽灵气抽到灵脉枯竭、“死亡”,在天道那里背的因果也没有直接动手把灵脉打残来得大。
而且这个因果,还可以分给所有被营地庇护过的人来承担。
如果把天道当成一个当成一个有意识的“人”的话
沐寒突然就想到了这里。
有点蠢,有点迂腐死板,有点分不清轻重好歹。
初真人应对类似的攻击事件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实力足够,很快就借助阵法将来袭击灵矿的人逼退了。
逼退的同时顺道还在人身上打上了印记,通知本部抽调人手试着追踪截杀一下。
这处灵矿主要产出的四五阶矿石,是比较重要也比较常用的中高阶防御阵的布阵材料,近期需求量、消耗量十分大,所以剑派也愿意花费力气在战时尽可能把灵矿本身保住。
安齐智身上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绝对不会死鸭子嘴硬,以及对自己的斤两掂量得十分清楚了。
但这些优点在关键时刻也没什么用。
大概,也就是对他自己比较有利,不至于让带他的长老气到忍无可忍,直接把他扔出去。
等半个月后,一行人回到剑派的时候,沐寒脸上带着微笑,给跟着自己的这四位长老挨个列了书单:
“我知道近期大家都忙,也抽不开身,这些是我在万法殿呆着时注意到的一些或许有用的书籍,等大家有空闲的时候,可以去万法殿取几本来看看;若是碰见什么疑难处,也可以找我来探讨。”
剑派让她带着这些长老出门,既然是有让她传道培养的意图,那她自然也要尽忠职守。
安齐智自然也在她关照之列。
她给人列下了一份从一阶开始的基础阵术书单。
也别说她看不起人,一阶到四阶的,基础的到精深的,她全列上去了,而且也没有恶意把内容重复或者过于冷门的加进去添乱。
严格来说,沐寒也算是帮他了。
如果他花三五年能好好把这些书都研究一遍,作为一个筑基修士,不说能稳住四阶的阵术水准,超过三阶是一定能保证的。
稳定四阶的话除非真的天赋异禀,普通人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积累的。
安齐智拿到那枚玉简的时候,表情震惊到凝固。
沐寒看了个乐子,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所以安齐智为什么会在地脉堂?
他的确会四阶的阵术,但他实际情况接近于一点阵术基础都没有!
他实际上的阵术,那就是个空中楼阁,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除了可能多掌握了几个阵法和几个固定的常用四阶阵纹之外,安齐智其人,几乎还是临阵磨枪钻空子参加阵比的弟子的水准。
沐寒感觉事情有点离奇,但又想到,按十来年前江海平的说法,这人舅舅或者堂舅舅是阵法院院首的真传弟子;这么想来,安齐智父系那边大概也不会特别普通。
起码父母两边应该是都有筑基修士的。
那么走了些门路人情,当了地脉堂的低层新晋长老,倒也不奇怪。
就是他实际上真没这个本事,他家里还敢这么干,着实有些不把宗门放在眼里了。
沐寒和那几人在宗务殿分开,转头又开始想,是不是该联系一下晁师姐了?
吴师叔那边近况可还好?
这俩人近期办不办结丹典礼什么的?
这样想着,她就先给晁梦心去了一条传讯;这一回,她的传讯成功发出去了。
师姐回蓬煌中心了
沐寒暂时没收到回复,但也算是大概确定了晁梦心现在的位置;她又去问吴长老,吴长老回复她倒是回复得很快:
“近期不会办典礼了,我现在很好,你不要挂心。我在宗门中静修一阵,稳固境界。”
这一条还没把事情说完。
沐寒正预备着回复的时候,吴长老那边又传来一句:“不要懈怠修行,我一年后出关。”
吴长老最后好像说了句“到时”什么的,但是说完“到”就没后文了。
沐寒动作微微僵了一下。
她又一次想起了到处躲着徐沁言的靳文新。
其实好像没什么好躲的,但好像是当初在筑基一层上卡得太久了,吴长老三番五次提醒她,导致她现在一听到吴长老似乎在谈相关的话题,就本能地开始岔开话题空出脑子想别的。
怎么说呢
虽然她一直被伯赏看着修行
但她下意识将伯赏与自己当作一体,并不觉得被伯赏盯着有什么。
但换个人还是吴师叔
突然就开始有压力了。
沐寒拨拉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一些玉简,而晁梦心的回复此时也到了:
“你这两个月有没有空?”
“——有的。”
“那好说了,典礼什么的,宗门要是以后想办我就办,宗门不要求我自己就不打算办了。”晁梦心在那边回道,“我现在在堪玄地宫和仙霞城之间来回跑呢,有些公务——嗯,不过很快就能回去了。
“就这两个月,我打算叫几个熟人到和居聚一下,我做东,就算是庆祝了。”
晁梦心又说:“估计大多都是你认识的人。我现在还在联系的熟人,基本都是归望关回来的那些了。”
沐寒听见,欣然答应:“师姐你自己的庆典你还要自己做东。”
“本来不就该是这样吗?”晁梦心笑笑,这会儿她那里大概正处于一个比较放松的环境,她又说:“我在这边,熟人本来就没几个,办庆典互相恭维怪没意思,不如请些真的处得到一起的人过来。回头到归望关那边,我再琢磨请一场。”
沐寒听出她意思来——
这是还要往归望关跑?
金丹期阴灵根修士,不是被瘴气侵染更厉害吗?
但没等她回复,沐寒路过执法堂,从公示上看到个有点陌生但没法忽略的名字。
吴希冉,罡风谷谷底禁闭一年?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