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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剑派现在这情况, 她正好在溜号的一两天里被人找上门的可能性,太小了。
但事情没有这么干的。
沐寒再去天苍别院,这回乌屿依旧没有立刻飞出来。
倒是她打过招呼以后、要上传送阵离开的时候, 乌屿叫住了她:“你停停!等我会儿!”
两三息后,在沐寒听见振翅声的同时,白影一闪不算翼展从头到尾巴尖只有两个拳头立拳叠放大小的乌屿出现在她眼前:
“你要出去?”
这是有人不让她出去吗?
——还是, 乌屿前辈会不会是想让她帮忙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沐寒心中莫名,只是对乌屿点点头:“嗯,出去到仙城逛逛,打算去白马城还有仙霞城看看。”
白马城之前传送阵都给封死了, 到五月月底才解的封。
乌屿拿小翅膀尖挠挠脑袋, 但身子还稳稳地飞在空中十分平衡,完全没受一边翅膀开小差的影响。
“你最近有没有江小子的消息?”乌屿问。
“——前辈没和他烙印传讯符?”乌屿现在应该是有这个能力的, 不然剑派不可能让它一个“人”守着天苍别院。
“没有, 之前我只能传音给他, 后来就习惯了,这不就是暂时找不着才问你吗?”
传音符和传讯符对神识的强度要求以及“规整”程度要求,是不一样的。
传音符炼气修士就能用,对妖修的神识规整程度要求也低许多。
传讯符到乌屿这种金丹级妖修手里, 如果神识不够“规整”, 是用一个炸一个。
乌屿能用传音符,剑派就可以让它独自坐镇传送阵了。
而乌屿能用传讯符、通讯符之类的东西,也就是今年才刚有的事情。
沐寒只能摇头了:“未有。”
她这些日子没联系江海平, 倒不是两个人交情淡了——修士交情淡得也没这么快, 大战过后他们那一群人还在一块儿说过话。
也不是因为她一个人忙。
是江海平也在忙。
沐寒皱眉, 补充道:“我三月底的时候收到过江兄的传讯, 他和我传讯说有要务在身, 不一定会去哪儿,过后说不定会距离远到传讯符联系不上,也可能去被阵法或者地脉干扰甚至隔绝传讯符收发讯息的地方。
“之后他便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了。
“我四月底或者五月初的时候问候过他,传讯没能发出去。——是五月初。”
沐寒想起来了,当时的时间顺序,是她回自己洞府休息,给江海平、叶英芝、陈辛夷等许多熟人传讯问候,之后用药恢复视力——再往后的事情,就是两天后琅琊飞仙的拍卖会擂台了。
“——他应该是一直在给宗门忙什么外务,具体就不好说了,他没透露,我不知道。”感觉,应该是跑到敌方那边去了,沐寒想,“他或许没来得及和前辈说?”
“这事儿我当然知道,就是一直见不着他人影——这眼瞅着两个半月了。”乌屿眼珠里光芒闪了闪,沐寒觉得,它好像没说实话。
——它是撒谎了还是隐瞒了什么别的知道的消息?
沐寒心生狐疑,嘴上调笑道:“前辈这么想他?”
“谁想他啊!闹心的混账东西!我是怕他死外面!”
乌屿说完,扑扑腾腾地飞走了:“这次不收你使用费了,放了传送费用就走吧!”
沐寒看乌屿远去,心里微微沉了一沉。
她拿出十几颗中品灵珠放在传送阵凹槽上,纵然以她现在的感知能力,已是能判定出一颗中品灵珠中的灵气有没有被人偷偷抽掉过一点点,她也还是有意多放了一枚以防万一。
天苍别院的传送阵使用费用其实不是给剑派的——这是沐寒和宗务殿、阵法院熟了以后知道的事情。
这笔钱平时没多少,一年能有十万中品灵珠就差不多到顶了——十万中品灵珠代表传送阵使用了一万次,而传送阵又只有筑基修士能用,平时大家用传送阵不怎么频繁,很多修士十年八年都不出剑派。
所以剑派直接把这笔钱归阵法院自己支应了。
阵法院则是干脆拿这钱当给镇守此地的金丹的零花钱——折合成上品一年也不过一千。
对有能力镇守传送阵的金丹来说,被圈这儿“坐牢”,一年多拿点资源也算是安慰了。
所以乌屿在这边跟沐寒大方,沐寒也不客气,直接就当是乌屿请客了。
等到了白马城,沐寒发现白马城那几处避难人群聚集地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白马城广场周边几条道半封,另外两处聚集点的人群被迁到了这边;丧气依旧称得上浓郁,但和拍卖会那天相比绝对是天差地别。
现在就是一般的、长期接触会比较影响人身体的那种程度。
不至于让路过的人跟着身上不舒服。
沐寒有些好奇琅琊跟飞仙现在的状况。
关于那天元白鹤遭人算计袭击的问题,琅琊出的差错可比飞仙大多了。
不止是两个陌生金丹要包房他们就直接把人放进去这么简单。
蓬煌的金丹是有数的,便是有那连散修联盟都不搭理的,寻常时候也免不得有些其他的交游。
便是真的出了陌生的金丹,寻常时候还好,战时来了这么个人琅琊还不上报,这可就是个可大可小、端看对手要怎么整你的把柄了。
散修联盟没强求过
而金丹要是隐瞒身份,散修联盟也不指望他们能认出来。
但琅琊干了件什么事呢?
白凌誉那天可是从琅琊拍卖行的顶楼包房把那俩人抓出来的。
——琅琊把人放上顶层包房了。
顶层包房什么人用的?金丹,还有商行的熟客。
又或者,上两者自己没来,其他人顶着这两者的名头过来。
这俩人是怎么能上去的?
反正,对仙城、各大仙门中的普通筑基修士来说,这俩人当初占那个包房本来该是琅琊商会给什么人预备的,至今是个谜。
主管信息或者外交的衙门的高层知不知道点什么,就不好说了。
反正能对外公开的真相,是至今没个定论。
这俩人是用宝买座,还是冒用了熟客贵客的座儿,还是根本就是跟琅琊有来往,本身就是熟客贵客?
不知道。没定论。
——那就继续查。
琅琊上下这个月一直在被散修联盟来来回回地清查。
之前享受这个待遇的是明玉商会。
明玉在小仙城顶尖之流稳定坐了三千多年了,切割得干净一些倒是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但伤筋动骨也是免不了的。
明玉伤筋动骨,直接带来的影响就是兰泽多了一份喘息的机会——因为飞仙和琅琊还在这头杠着呢。琅琊分得清谁才是它当前最大的敌人。
在有经营丹药并企图对近城区域内的上等灵田动手侵吞、开始打高阶丹材市场和产地的主意的飞仙在,主业是符咒的兰泽,在琅琊这里就没那么碍眼了。
多宝和明玉商会向来是守望互助,当然沐寒觉得说他们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更恰当。明玉被查多宝在近些年也老实许多,和明玉的来往在明面上也疏远了。总的来说,多宝进入了一个低调自保、力求自己不要搞出事惹了散修联盟高层的眼的阶段。
程记则一直都是和另外几家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来往,除了利益交换的地方他们会配合些之外,不怎么掺和事儿。
因此梁家和兰泽算是运气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得了喘息之机。
但这种局面顶多是能维持到战后十年,再远,蓬煌中心重新平静下来,各家又开始新一轮的利益划分,兰泽要是还没个在筑基修士的层面能镇住大局的人,那也要完。
沐寒一路走到两大拍卖行脸对脸地立着的那条街。
两家都正常营业呢,大门开着,有没有修士进出就不清楚了,毕竟闲暇时候来拍卖行逛逛看看拍品名录的人不少,但现在这个时候可不闲。
沐寒走过琅琊商会,忽地想起来,她和琅琊商会的单方面的过节,是她因杀死韩骐星后身上骤然一轻的感觉怀疑二人间有大因果要了结,后来兜兜转转骤然灵光一现将这大因果疑心到了她兄长须沐宗的死亡上,在此之后,她再想起被韩骐星轻易收买了、当作场内无事发生的那两个琅琊商会看场子的筑基修士,便心头火越来越旺,非要给人找点麻烦心里才爽快了。
这次这件事还和韩凭有关系。
真是巧了。
沐寒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气了。
她不该揪着琅琊商会不放的——真的不该。
琅琊商会也被姓韩的坑得不轻啊。
——至于想,琅琊是不是早就和韩凭有关系,所以韩骐星出手收买人平事儿的时候能那么顺利
实不相瞒,沐寒第一个相关的念头就是这个。
而她完全不认为这个念头是真相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这俩人一直藏在琅琊包房里是没错,但若是等拍卖会结束后,他们两个真的照着一开始的计划速战速决地得手了,那琅琊商会是必然摘不干净的。
这俩人本来打的主意可是要在这条街上大闹一场。
不说琅琊商会的损失,光说“大闹一场”这个过程,这俩人是从琅琊的楼里出来这点就不可能被在场的目光忽略。
至于他们之前是不是在顶级包房里歇着——都锁定琅琊商会这个藏身处了,事后散修联盟还能查不出来这点细节?
琅琊是真的有点惨。
沐寒觉得,自己应该彻底把琅琊放过去、不再多惦记也不再多膈应了。
总不过,这活得好好却要帮着老虎的,最终是真的做了鬼了。
离开这条街前,沐寒又最后拿神识扫了一眼琅琊的招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琅琊商会,近期可能有很大的背运要走。
——这是不是她阵法真的快要进入大师级的一种预兆?她学的不是灵脉,只是单纯的阵法,开始对风水运数有直觉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沐寒刚转出街,便有成队的修士从她上空飞掠过去,阴影在地面上一闪而过,沐寒只觉眼前忽然一暗复又明亮如初。
——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沐寒神识追上去扫了眼,便见那十几名修士衣着各异,有的穿了有散修联盟标识的道袍有的没穿,但所有人身上都挂了散修联盟的腰牌。
沐寒正待把神识撤回来防止有高人误会她用意,便见这一队修士落在了飞仙、琅琊两大拍卖行之间的道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