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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夜里十点,平常这个时候,赵雪早就睡了。可最近,她失眠了,常常过了十二点也丝毫没有睡意。
被曾晓雯狠狠拒绝后,赵雪就搭上了王波。王波工资高,股权分红更高。之前与曾晓雯大学室友郭旭的那段感情教会她,权,很好,但不牢靠,在位时,风光无两,下台后,世态炎凉。还是钱最靠谱,她想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而恰好,王波可以给她很多钱。唯一的缺点就是,王波脑袋大脖子粗,像个在后厨颠勺的伙夫。看惯了比她还好看的曾晓雯,阳光帅气、八块腹肌的郭旭,王波这块“五花肉”着实有些腻歪。她也曾再一次厚着脸皮去找赖美娟,希望走婆婆路线,拿下曾晓雯,可曾晓雯那个犟种根本不听赖美娟的话。赖阿姨都劝她别对曾晓雯抱太大希望,她也只好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回“五花肉”的身上。
和王波培养爱意难度过大,那她就跟他的钞票培养感情。她要吃的最好,穿的最好,要往家里拿更多的钱,让父母、哥哥都高看她一眼……她的索取越来越无度,王波的经济压力也越来越大。于是,他怂恿王波利用工作之便,上下其手。可王波是个怂货,碍于霍玉兰的淫威,只敢小打小闹,根本不敢有大动作,白白浪费了他这个原料采购主任的肥差。既然在霍玉兰的眼皮子底下不能有大作为,那就挤走霍玉兰。于是乎,她撺掇着王波搞政变,将能力不足、耳根子还软的李宝奎送上去。可没成想,李宝奎也是个“窝囊废”,龙袍都给他穿上了,他竟然拒绝做“皇帝”……赵雪越想越气,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比起王波,她的恐惧更多。她害怕回到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生活;害怕无法继续拿钱回家,父母和哥哥收回对她的亲亲热热;更害怕王波一怒之下,不要她了。
“啪嗒——”
一颗小石子敲击在了赵雪卧室的窗框上,她迅速弹坐起身,下床,趿上拖鞋,来到窗边。
“谁?”赵雪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雪,是我,我……想你了!”
是王波的声音!
这一刻,赵雪是欣喜的。王波还能大半夜来找她,说想她,这说明王波还是爱她的,并没有因为她之前出的馊主意而厌恶她。
赵雪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跑出了门。
月光下,她娇俏的容颜更显妩媚,骨瓷一般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王波上前几步,一把就拉住了赵雪的手,轻轻一拽,赵雪上身前倾,王波香肠一般的嘴唇就印在了她滑腻的脸蛋上。
刺鼻的酒臭混合着汗液的酸味,赵雪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不让自己将晚饭吐在王波的脸上。
刚刚,听到王波的声音时,她明明那么高兴,可不知为何,一见到王波这张硕大无比的饼子脸,她的喜悦霎时消散地无影无踪。
“小雪,你真美!”王波呆呆地注视着他刚刚亲吻过的脸颊,猪蹄一般的小肥手不停地摩挲着赵雪的柔荑。
赵雪熟练地扯出一抹笑,脸上浮现出少女娇憨的模样,“波哥,都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就那么想我?”
“嗯,想,特别想!小雪,你嫁给我吧!赶紧把你娶回家,我就不用天天承受相思之苦了!”
做梦!赵雪心中腹诽。你阴了霍玉兰,这事能不能翻篇还两说呢,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你锁死。霍玉兰的心那么黑,万一她把你一撸到底,股份也给你弄没了,你就是个穷光蛋,谁要嫁给一只又穷又蠢的肥猪?想娶我,搞定霍玉兰那边再说吧。
“波哥,我是想要嫁给你的,可我家里人不同意呀!你是知道的,我是个黄花大闺女,他们不想我找二婚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拿出来两万块钱的彩礼。”
“两万?”王波沉吟片刻,“我现在手里暂时没有那么多。可厂里的效益不错,为了配合霍玉兰开拓美国市场,股东们一直也没分红。现在美国那边搞砸了,这回该分红了。等分完之后,两万块应该没问题。”
赵雪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两万彩礼,不是家里要求的,而是她不想轻易嫁给王波的借口。可没成想,这胖子竟真能搞到那么多钱。
“波哥……”赵雪的声音又娇柔了几分,“可我很担心,你之前得罪了霍厂长,她会不会找借口压着你的分红,不给你啊?”
“哼!”王波冷哼一声,“我的股份是实打实的,她说不分就不分啊?顶多给我主任的职位撸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守着那些股份,老子照样活得滋润!”王波越说底气越足,之前的恐惧和气馁竟被此时的豪气尽数驱散。
王波的豪气干云也影响了赵雪,“波哥,你好厉害啊!那我就等着你来娶我咯!”
说着,她扑进了王波的怀里,忍着王波身上那股馊了的破抹布味,巧笑嫣然。
第六届全运会即将在广州举办,各个体育协会代表团纷纷抵达广州,下榻到指定的宾馆。
广州白天鹅宾馆205室,霍玉兰在王振蓝的陪同下正在与第二十三届奥运会上的体操冠军、奥运英雄厉一鸣会面。
这不是霍玉兰第一次与厉一鸣见面,为了说服厉一鸣成为九天运动饮料的代言人,她曾亲赴北京,两次约见厉一鸣。
第一次,赶上厉一鸣封闭训练,连人都没见到,霍玉兰就被劝退回来了。第二次,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她没有到了北京后才托人联系厉一鸣,而是先约好了见面时间,然后才赶赴北京。见面的气氛很融洽,厉一鸣也同意和体操队的领导以及教练商量一下,然后给霍玉兰答复。可没成想,中间突然杀出来另一个饮料品牌,同样想要邀请厉一鸣当代言人。厉一鸣及其团队一时难以抉择,又赶上全运会在即,事情便耽搁了下来。
这一次的全运会在广州举办,九天运动饮料还有幸成为本届全运会运动员指定饮料。近水楼台先得月,霍玉兰自是要拉上王振蓝,再来游说一波。这一次,她有备而来,自是准备充分。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秘密“武器”。一个Morgan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拜托了一个空姐朋友,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从大洋彼岸的美利坚背过来的“武器”。
比起在赛场上如宝剑出鞘般的犀利,私下里的厉一鸣内敛了许多,甚至有些不善言谈,外加一点点害羞。
霍玉兰“三顾茅庐”,诚意十足,他很想原地应承下来,做九天的代言人。可没和教练以及体操队的领导统一意见前,他不能擅自做主。左右为难间,年轻的厉一鸣竟尴尬得脸颊、耳尖、脖颈,通红一片。
“一鸣,你误会了!”见厉一鸣紧张尴尬如斯,霍玉兰赶紧调整战术,走迂回路线,“我这次来,不是要和你谈代言的事。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决定的。你来了广州,我本想尽一下地主之谊,请你吃顿饭。可王主任说,比赛在即,运动员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所以,也只能拉着王主任陪我来看看你了。”
听霍玉兰说,她不是过来谈代言的事情,厉一鸣立刻放松不少,脸上、脖子上的红晕也逐渐消散。
“感……感谢霍厂长!”
厉一鸣知道,他现在说“感谢”,稍显驴唇不对马嘴,也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意。可除了“感谢”,他真的不晓得应该说点什么了。总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吧?我跟你不熟,其实你不用过来看我也行。你来看我,我反而更不舒服。
看出了厉一鸣的不适,可霍玉兰完全不在意,就当看不见一样,该办的事还得继续办。
“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啊?”厉一鸣没有惊喜,全是惊讶。这个霍厂长,为什么要这么热情?热情得让人好有压力。
霍玉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厉一鸣的面前。
厉一鸣一秒钟都没有耽搁,马上推辞,“不不不,我不能要您的礼物!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给陌生人定的。一鸣,虽然这只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可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这跟你给不给九天代言完全没有关系。你要是不收下礼物,我会觉得你不当我是朋友。难道是嫌我厂子小?嫌我不够格?所以不能跟你做朋友?”
霍玉兰这一席话,听得一旁的王振蓝直嘬牙花子。王主任心中暗忖,小霍在道德绑架这方面,的确有两把刷子。
“没没没,我没有!”厉一鸣一脸的慌乱。
“那就把礼物收下吧!”霍玉兰笑着将盒子又塞回到他的手里。
被成功拿捏的厉一鸣一脸的无奈,只好乖乖收下礼物。
“不打开看看?”霍玉兰建议道。
“噢!好!”
厉一鸣机械地拆开包装盒。
然而,当外面的包装退去,一个大大的AirJordanlogo出现在他的眼前时,厉一鸣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神顿时亮了数倍。
“AJ1?”他惊喜地看向霍玉兰。
霍玉兰微笑颔首。
厉一鸣激动地打开鞋盒,一双黑红配色的球鞋呈现在他的眼前。
“一鸣,你喜欢篮球鞋?”王振蓝试探着问道。
厉一鸣顿了片刻。
霍玉兰替他回答,“一鸣不是喜欢篮球鞋,是喜欢乔丹。他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像乔丹一样,拥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运动品牌。”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乔丹?”厉一鸣再次惊喜。
“我看过你的一篇专访啊。好吧,我坦白了,我是你的体操迷,对你的新闻特别关注,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邀请你当代言人。”说到这,霍玉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撤回,“都说好了,今天不说代言的事,我的错,你就当我没说。”
王振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说都说了,什么叫就当你没说。也就厉一鸣年轻,好忽悠。承认吧,你就是故意的,潜移默化地在给厉一鸣洗脑。
“一鸣……”霍玉兰的神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将来,等你退役了,如果你想要创立一个属于你自己的运动品牌,请来广东找我,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实现梦想,让你和MichaelJordan一样,用一个品牌,见证你辉煌的体育人生。”
走出白天鹅宾馆,王振蓝对霍玉兰竖起了大拇指,“小霍,你是这个!小厉明显是被你忽悠懵了,那感动的,眼睛里都有泪花了。”
“王主任,您这可就误会我了,我可没有忽悠厉一鸣。等他退役之后,我是真的想跟他合作创立一个服装品牌。您不知道,MichaelJordan的鞋在美国都卖疯了。厉一鸣就是中国的MichaelJordan,他的商业价值,是其他运动员不可比拟的。”
“所以,你千方百计地,一定要拿下他当代言人?”
霍玉兰颔首,“我的九天代言天团里面,他是门面。他的地位,其他人代替不了。”
“你觉得今天给他送鞋,还承诺以后帮他创立个人运动品牌,这些都有用吗?会不会使错了力气?毕竟代言的事,也不是他个人就能拍板定下来的。”王振蓝婉言提醒。
“虽然厉一鸣不能一锤定音,可他的教练也好,体操队的领导也罢,都会听他的意见。之前,厉一鸣觉得代言什么无所谓,我和对家出的条件还差不多,品牌的影响力也相差无几,所以他们才会纠结,事情才迟迟不能定下来。现在,我把厉一鸣争取到了我这边,天平要开始倾斜了。全运会上,九天再秀一波实力,我就不信拿不下厉一鸣。”
1987年11月20日,全国第6届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在全运会主会场的四周,每间隔几米就有一个一人高的放大版九天易拉罐;运动员席两侧摆着的,也都是九天的实体饮料。电视屏幕实时转播比赛盛况,九天也在此过程中出尽风头。
果然,恰如霍玉兰预料的那般。全运会12月5日结束,12月7日,九天就收到了厉一鸣团队那边传来的消息,确定了厉一鸣将为九天代言人的事情。
紧接着,霍玉兰又接连签下其他几位同样在第23届奥运会、第6届全运会上大放异彩的体育明星。九天代言天团正式成团。
全运会赞助加体育天团代言,九天一时风光无两,销售业绩节节攀升。
1988年2月16号是除夕。2月10号,九天汽水厂正式放假。9号这天,全厂停工停产,大搞联欢。
联欢会上,节目粗糙,可氛围却极好。尤其到了最后霍厂长发奖金的环节,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大红包递到工人的手上,现场惊现一排又一排的大板牙。没办法,太开心了,嘴巴根本合不上。
联欢会结束,工人们都下班后,五个股东外加一个曾晓雯又被召集到了会议室,单独开会。这次的会议只有一个目的——分红,发钱。
当霍玉兰提着两个旅行手提袋走进会议室,并把一摞又一摞的“大团结”倒在桌面上时,与会的其余六人眼睛都直了。知道九天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可所有人都不曾想过,这只母鸡居然如此的好生养。
作为最大的股东,霍玉兰分得最多,其次是李宝奎,再然后是曾晓雯。他是九天运动饮料专利的拥有者,他那两成九天纯利的份额所得,将冯高明、王波、郭汜昌和傅有德的分红远远甩在身后。
看着霍玉兰、李宝奎和曾晓雯面前小山一般的钞票,其余四人心里有些泛酸。早知今日,就该在当初九天汽水厂快要倒闭的时候,多入一些股份。此时的他们,早已忘记当初李宝奎用股份抵扣亏欠他们多月的工资时,他们心中的那股憋屈与愤懑。
提着一大袋子的钞票,王波没有回家,而是第一时间去找了赵雪。
当王波将装钱的袋子打开,并推到赵雪的面前时,赵雪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立时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的光芒。
她顿了几秒。
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在权衡利弊,一颗心不知不觉地向着王波靠近。
距离王波算计霍玉兰,要将她搞下台已经好几个月了。霍玉兰不但没有任何收拾王波的动作,年底的分红也如数发给了王波。这说明,那件事应该是彻底翻篇了。退一万步说,即使将来王波丢了工作,守着那金山一般的九天汽水厂股份,她的未来将衣食无忧,一片光明。这样的男人,此时不抓住,还要等什么?
刹那间,曾晓雯的笑脸忽然出现在赵雪的脑海中。她用力甩了甩头,将曾晓雯的笑颜驱散。长得好,能当饭吃吗?曾晓雯再好,跟王波相比,也是个穷鬼。
看着赵雪一会陷入沉思,一会又摇头晃脑的模样,王波心生好奇,“小雪,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赵雪抬起头,一双笑眼中全是王波的影子,“在想我们的未来!”
闻言,王波大喜,“你同意嫁给我了?”
赵雪用力点头,“初二,带着聘礼来我家提亲吧!”
王波激动万分,一把将赵雪揽入怀中,“小雪,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一定会让你很幸福很幸福!”
依靠在王波丰满的胸前,赵雪笑得灿烂。是的,她会幸福,非常非常幸福。她会证明给曾晓雯和郭旭看,没有选择那两个废物,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同一日,被白花花的“银子”惊掉的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只赵雪一双。当曾晓雯将多于王波那一袋子钞票几倍的“大团结”堆在赖美娟的面前时,赖美娟瞠目结舌,如同被人按下了静止键,十几秒内,一动不动,只震惊地看着那一堆钱,张着嘴,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妈!”十几秒后,担心老娘被吓傻了,曾晓雯赶紧捅了捅赖美娟。
赖美娟被曾晓雯的一声呼唤拉回到现实。她压低了声音,一脸焦急,“儿子,你不会是干了什么犯法的事情吧?”说着,她把装着钞票的袋子一系,推到了曾晓雯的面前,“晓雯,妈虽然希望你出人头地,可犯法来的钱,咱可不能要!快,哪来的送哪去!马上过年了,你可不能出事啊!”
赖美娟的话让曾晓雯心头一暖。虽然,这个老妈很爱作,很没有眼力见,眼皮子浅,还经常是非不分,但是,她爱自己,这点,曾晓雯不能否认。
“您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分红!”
“什么分红?”
“九天运动饮料啊。”
“这么多?”
“当然!奥运会的赞助,您说在电视里都没看到,全运会的,您总看见吧。这回的标识那么大,导播一扫,电视里都播出来了。全运会过后,九天卖的更好了。每卖一瓶,您儿子我就能分到两成的纯利。现在,您总不会说,我当初辞职辞的不好了吧?”
赖美娟砸吧砸吧嘴,终于没再说出反对的话。铁饭碗是好,可“大团结”也很香啊。
“这回你对了,是妈眼皮子浅了。”笑容爬上赖美娟的眉眼。这一瞬,她拥有了平日里从未出现过的慈祥模样。
曾晓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妈居然也有认错的一天。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除夕。
一大清早,赖美娟就出门去买菜,为晚上的那顿团年饭做准备。
然而,高高兴兴出门,臊眉耷眼归家。赖美娟一改这几日因那一堆“大团结”而带来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突然变得恹恹的,一个人躲在厨房,一边择菜,一边唉声叹气。
赖美娟的叹气声非常有穿透力。隔着一个客厅,外加一道卧室的房门,在屋子里蒙头睡觉的曾晓雯都被吵醒了。
当了二十几年的母子,曾晓雯秒懂赖美娟的意思。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
“妈,您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唉声叹气的?”
“唉……我命苦呗!”
“您说不说?不说,我可回屋睡觉了。”
赖美娟狠狠地瞪了曾晓雯一眼,终于放弃了铺垫,直入正题,“你猜我刚刚买菜的时候遇见谁了?”
“不知道!”
“你夏姨?”
“哪个夏姨?”
“咱们家老邻居,以前住赵雪她家对门。”
“哦!”
很奇怪,以往老妈提起赵雪,曾晓雯的心底总是止不住地涌起一团怒意。然而今天,再次听到那个名字,他的心中毫无波澜,就仿佛那是个陌生人一样。
“她告诉我,赵雪马上就要结婚了!”赖美娟看向曾晓雯,目光中带着窥视。她想从曾晓雯的神情中看到落寞,亦或不舍。然而,曾晓雯让她失望了。哪怕得知赵雪即将嫁作他人妇,曾晓雯依旧波澜不惊,他是真的把赵雪给放下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赵雪也不小了,结婚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为什么要惊讶?”
“你比赵雪还大,你怎么就不着急呢?”赖美娟将择了一半的菜心扔在地上,忽地站起身,言辞恳切,“儿子,妈喜欢小雪!小雪人长得好看,工作也体面,性格更是百里挑一的温柔。咱们两家以前是邻居,都知根知底的,你俩以前也好过。反正你以后总要结婚,找个熟悉的,妈还可心她,不好吗?”
“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您不会是让我去抢亲吧?”
“你也说了,是马上,不是已经。我能看出来,小雪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你去美国那阵,她三天两头地往咱家跑,话里话外的,都是你。应该是你总不搭理人家,她这才心灰意冷,跟别人好上了。我觉得啊,你要是真想抢,肯定能抢过来……”
赖美娟的话还没说完,受不了她唠叨的曾晓雯已经转身落跑了,“妈,我再回去睡一会。好困!刚刚都没睡醒!”
“哎!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然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赖美娟并没有就此放过曾晓雯。这一整天,她时不时地就把话题往赵雪身上扯。直到晚上八点,春节晚会播出,赖美娟提及赵雪的频率到达了最高峰。
蒋丽萍出来唱《故乡情》,赖美娟说蒋丽萍的脸型像赵雪。毛阿敏唱《思念》,赖美娟说她的眼睛像赵雪。程琳的嘴巴,包娜娜的鼻子,杨丽萍的身段,全都没有逃脱与赵雪挂钩的命运。
倘若放在平时,曾晓雯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今天是除夕,他不能走。况且,他拎着一袋子钱回来,老妈担心他犯法,坚决不要那些钱的时候,的确感动到他了。为了这个,他也得换一种方式跟老妈相处,不能总跟老妈对着干。
但令他苦恼的是,另一种方式是什么?他暂时却没有想好。无法,只能先用“忍”字大法顶一阵了。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而一向不太擅长忍耐的曾晓雯,此时的耐心也即将告罄。
当赖美娟又又又一次提及赵雪时,曾晓雯把心一横,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去他的面子,为了耳朵不长茧子,老子不要了。
曾晓雯平静地看着赖美娟,嘴角带笑,“妈,您就那么喜欢赵雪吗?”
赖美娟眼前一亮,“喜欢!特别喜欢!你改变主意了?愿意为了妈妥协了?”
曾晓雯摇摇头,“我只是忍耐到了极限了!”
赖美娟秀眉紧蹙,“你什么意思?忍耐?忍耐谁?”
“忍耐您对她的表扬和夸奖。我觉得,我要不是您的儿子,您肯定能把我骂个狗血喷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我怎么就不识好歹,非要跟人家分手?人家都已经那么主动了,我为什么总是拿腔作调,还不愿意跟人家复合?那么好的赵雪马上就要嫁人了,您着急,您不甘,您想我把您的好儿媳给您抢回来!”
曾晓雯的话每一句都说到了赖美娟的心坎,直说得她点头如捣蒜。
“可赵雪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您根本不知道!也怪我,是我一直憋着一口气,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我的失败,所以才编了那么一个谎言。”
“什么谎言?你都把我给说糊涂了?赵雪的真实面目?小雪能有什么真实面目?”
“我跟她分手,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了,而是因为她给我戴了一顶从头扣到脚的绿帽子!”
一瞬间,赖美娟瞳孔地震,惊到失语。
“我有个室友,叫郭旭,您还记得吧?”
赖美娟机械地点了点头。
“赵雪贪图郭旭老爸的权势,背着我跟郭旭搞在了一起。我连一根指头都不舍得碰的女孩,竟然在寝室跟郭旭乱来,还被我堵个正着。妈,您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继续跟她好下去?况且,在那个时候,即使我不分手,赵雪也不会再要我了,人家攀上更高的大树了。为了男人的面子,我只能说,是我把赵雪给踹了。”
这些信息太有震撼力,赖美娟缓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
“那她后来又为什么死皮赖脸地回来找你?”
“因为郭旭他爸倒台了。”
赖美娟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她愤愤不平地咒骂道:“这个衰女!不要脸!残花败柳一个,还想让我儿子捡破鞋!”
曾晓雯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妈,虽然她背叛了我,但我已经不恨她了。她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爱恨是双面体,有爱才又恨。现在,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咱们不搭理她就完了,没必要用一些恶毒的语言去诋毁她。她当初的选择也没错跟郭旭相比,那时的我的确给不了她什么。”
赖美娟冷哼一声,脸上的狰狞化作傲然,“郭旭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儿子相提并论!是她赵雪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儿子现在可是能赚大钱的人!”
“打住!妈,你可别去赵雪面前炫耀我赚了多少钱。我可不想再被她盯上!”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清楚。”
回到房间后,曾晓雯辗转反侧。不是因为赵雪,而是因为某个独自过年的“孤家寡人”。
老郑,张小霞,还有曾晓雯,都不止一次地邀请霍玉兰跟他们回家过年,但都被霍玉兰一一婉拒。
白日里,脑子里充斥着老妈的唠叨,曾晓雯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霍玉兰。此时,夜深人静,霍玉兰又偷偷跑进了他的脑海,就像之前无数次那般。
她今天是怎么过的?
吃年夜饭了吗?
看春节晚会了吗?
一个人过年,会不会很孤单,很难过?
她,会哭吗?
思及此,曾晓雯突然从床上弹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