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31

贾母今天果然又旧事重提，说起了促成宝玉黛玉的事，只是被贾敏否了。

听听贾母为孙子说的好话——什么天资聪慧灵秀，什么最顾惜体贴女孩，什么将来有她镇着，上头婆婆不敢作妖……

既然天资灵秀，何以这么大了，连个童生都没得？

嘴上说着贾宝玉最顾惜女孩，其实他是颜色好的姑娘都怜惜，不独最爱哪一个，说白了，就是好美色。

老太太或许是真疼惜黛玉，但绝对比不上宝玉在她心底的位置！

再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指不定哪天就没了，二嫂子却还能活很久，到时候做婆婆的要整治儿媳，谁能说个“不”字？

还有一则贾宝玉说是出身国公府第，其实细算起来，将来老太太没了，荣国府分家，他顶多算个六品小官的嫡次子，家产都得先和长子嫡孙还有庶子一起分，占不了大头。

更不要说贾宝玉本人就是个不争气的！

如此种种，除了得贾母疼爱和长得不错外，贾敏竟找不到一丝优点！

她是疯了，才会考虑把林黛玉嫁回娘家！

只是今日拒绝地太干脆，贾母脸上过不去，怕是要同她怄气一阵了。

这些话，贾敏不好对儿女讲，全都埋在心里。

她虽然曾是贾家女，可如今却是林家妇，做事之前，总要先考虑林家和丈夫孩子。

……

这边贾敏临走还在为荣国府忧心，贾母也正伤心女儿这是疏远自己了。

可巧有人来报，说下午薛宝衩被请去和林黛玉见面了。

贾母淡淡的抬了下眼皮子，全然没了方才对外孙外孙女时的温和疼爱，只冷然道：“今天的饭晚些摆，叫你们太太过来伺候！”

鸳鸯抬眼看了下老太太的面色，心知王夫人叫薛宝钗进院和林黛玉相见的事，触到了老太太的雷点上，今晚怕是要不好过了。

王夫人很快来了，邢夫人、李纨、王熙凤也在场，都在旁边看着，贾母只把王夫人一个人指挥得团团转，端茶递水盆，夹菜送碗碟。

一个好好的当家太太，被当成小丫头使唤，连小丫头都没她干的活儿多，偏偏旁边还有她一贯看不上眼的大嫂子、儿媳妇侄媳妇围观，王夫人羞愤欲死，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

贾母正要借机发作，叫她去抄佛经，就见贾宝玉身边的大丫鬟袭人泪流满面的冲进来，嘶声裂肺。

“老太太！太太！快救救二爷吧，老爷要把二爷打死了！”

明堂内外俱惊。

贾母忙忙起身，已顾不得王夫人，拄着鸾凤紫檀拐杖，叫人去准备轿撵，还不忘问袭人，“究竟怎么回事？才听见他们父子在前头好好说话的，怎的又动起手了？”

今日贾宝玉跟着林青玉去前院读书，因为林青玉身边不用丫鬟，只有小厮，贾政见了便不许贾宝玉身边的丫鬟跟着去伺候，故而袭人等都留守在了荣庆堂。

此刻贾母问起，袭人也只得将小厮茗烟的传话重复一遍。

“恍惚听见林家大爷走后，老爷要和二爷说话，后头老爷突然兴起，考教了起来，二爷恐怕没答好……老爷便动了戒尺！”

听见不是大棍而是戒尺，贾母心放了一半，还有空对王夫人说道：“才青儿还说，世上没有不疼儿子的爹，这混账就动起了手，难道宝玉今儿用的功都是假的不成？偏他要求高，宝玉就是会，也被他唬得不敢答了！”

如此一面说着，一面浩浩荡荡的到了前院。

早有清客见势不妙跑来劝阻了，书房乱成一团——有贾政的怒斥声、清客的好言相劝、贾宝玉的凄厉尖叫……

贾母听得清楚，忙带头走进去，推开拦路的贾政，终于见到了贾宝玉的惨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响，几乎不敢相信，地上抱头痛哭的血人是贾宝玉！

她转身甩了贾政一巴掌！

“孽障！你是要我们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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