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59

林家不缺钱，但也不是冤大头，那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个几十万两出去？

再则，林家的家产将来都是林黛玉姐弟俩的，凭什么拿银子给一个连面都没怎么见过的姐妹盖园子？

贾家封贵妃、盖省亲别墅，跟他们林家有何关系？难不成贾元春成了贵妃，还能放着亲兄弟不管，扶持她的表兄弟不成？

更让贾敏生气的是，王夫人的措辞用句，倒像是林家能有机会孝敬娘娘，是林家的福气。

求人要钱的竟成了祖宗了！

谁稀罕沾这个光？！

贾敏见来送信的婆子不是贾母用惯的人手，也猜到一二，自然不能惯着王夫人，当即写了封信，叫二管家和几个信任的婆子媳妇上京。

既然这人都不要脸了，她也不必给这位嫂子留脸面。

……

过了半月，林家的管事婆子媳妇四人一齐登了荣国府的门。

虽然家里因为建造省亲别墅正忙乱着，可谁敢劳动贾母呢？

老太太自然是不忙的，每日斗牌吃茶闲话看戏，打发时间。

此刻荣庆堂里除了三春、宝玉、宝钗、湘云几个小辈对坐，还有陪着老太太摸牌的王夫人、薛姨妈和尤氏并鸳鸯、玻璃等丫头凑趣说笑。

听见林家来人，贾母当即笑着说：“我这女儿从前就疼她侄女，必是听说娘娘封妃的喜事了，千里迢迢的还惦记着家里，依我说都是一家子，很不必叫人特特跑一趟来，忒远了些。”

薛姨妈和尤氏都知道贾母极疼爱唯一的女儿，嘴上嗔着，脸上却是笑着的，因此也跟着起哄附和。

贾母听了心头越发舒坦，只觉得万事顺心。

这群人都没注意到王夫人骤然攥紧的手帕，和紧张心虚的表情。

一时林家的婆子媳妇进门，先纳头拜了拜，随即替贾敏林如海一家子问好，还附带了两封信件。

“头一则是我家太太写给老太太的，后头这一封是这边府上二太太写给我家太太的，太太吩咐一定要完整交到老太太手里。”

贾母还未接过信，就猜出了什么，偏过头看王夫人，苍老浑浊的眼底漫出一丝阴冷。

王夫人心里有鬼，哪敢真的和老太太对视，只得低下头不语。

薛姨妈和尤氏并几个女孩们都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唯有贾宝玉跑到贾母身边，打破冷场，笑问林家婆子：“我家大姐姐将要省亲，家里正造大园子，届时必然热闹，林妹妹和青弟很该一道来乐呵乐呵的。”

“宝二爷不知，我家大爷将要各处游学，大姑娘那里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又有位极有名望的先生授课，都不得闲空呢。再则，老奴这里正是为贵府娘娘省亲的事儿来的。”

林家婆子回完贾宝玉的问题，也不听他叽叽咕咕的闲话，又把话题引回来。

“这边二太太写了信，说因盖园子，急需二十万两银子，只是太太瞧了家里头的账面，一时间实在抽不出这么多钱……”

贾母听得火冒三丈，先瞪了眼王夫人，又忙打断道：“敏儿这孩子，有那份心就好，这边两府凑一凑，银子尽够了，好歹也是国公府，百八十万两的银子还盖不成个园子？哪里要她一个外嫁了的姑奶奶操心呢？就是她要给，我也不能收的！快别提这话！”

话听着有些生分，但确实是这么个理。

女子嫁人后，将来过世也只会葬入夫家祖坟，在某种意义上，是夫家的人，娘家借钱自然可以，可也不能狮子大张口，要得多了，夫家岂有不多心的？日后可怎么立足呢？

贾母就是不愿意为难女儿，才不肯写信借钱，只私下写了信，请林家在江南帮忙采买些东西，别的就再没有了。

她万万没想到，老二媳妇会背着她问林家要钱！

还张口就要二十万两！

哪里用得上这么多银子？

不过是为了填她自己的窟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