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醒前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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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来，再接着说万家。

一家子早晨起来，不见了陈大美，问万有福，晚上睡着睡着觉，媳妇去哪了？

结果万有福比其他人还懵逼。

他一宿睡得死猪似的，连晚上老娘敲窗户，他都跟梦游似的，半点没记住，哪知道媳妇上哪去了。只能瞎猜，觉得是娘家有事儿，回娘家去了。

可就算回娘家，也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吧，这天不亮人就没了，万一出点啥事儿呢？

一家子商量着，都打算派人去天赐姥姥家瞧瞧瞧了，葛老太才慢悠悠从里屋出来。

“找什么找？大美打猪草去了。”

“没看见猪草不多了吗？一个个的就知道干瞅着，没一个眼里有活儿的，不使唤谁都不知道动，还得让个带病的去。”

说着，葛老太还狠狠瞪了林小玉一眼。

林小玉激灵一下，趁着万有寿还没动手，赶紧认错，说都怪自己大意，这就去帮着大嫂子打猪草。

没想又被葛老太呵斥，说她不分轻重，天赐两口子一会儿就要去上班，家里饭还没做好呢，就去地里打猪草，到底是猪重要，还是人重要？

万有寿也瞪起了眼睛，“眼皮子底下知道装勤快了，一早干什么去了？等着你打猪草，猪早饿死八百回了。一身的懒骨头，我看你是又欠收拾了。”

林小玉吓得脸色都变了，忙着认错，嘴都磕巴了，赶紧去厨房给万天赐两口子弄饭。

夏天天亮得早，干活的都是天亮就起，先干一阵，再吃早饭。

但万天赐和沈秀华是上班的，不用早起干活，可以多睡会儿，起来就吃饭。等他们去上班了，林小玉先煮一锅猪食，把猪喂了，然后才做大家伙的饭。

饭做好了，出去干活的基本上也就都回来了。

看着林小玉忙里忙外，却还要被挑剔打骂，万天明倒是有点庆幸，母亲没有选择在家里做饭了。

虽然生产队里的活很累，可总不至于像林小玉这样，每时每刻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就挨巴掌。

葛老太数落完林小玉，就搬了个小凳子，坐门口了。

万天明知道，她这是等陈大美呢，要不早就回屋了。

陈大美当然不可能是去打猪草了，她陈大美几时那么勤快过，就她那娇贵的身子，打猪草再弄个露水过敏怎么办？

也就是葛老太跟她穿一条裤子，故意给她打掩护，反正一会儿崭新的自行车推回来，也就没谁再问猪草的事儿了。

万天明倒也没打算拆穿，看万大汉他们收拾家伙，准备去村头做土坯，就几步跟了过去，小声跟万大汉说了找村长给万天赐要自行车的事儿。

老头儿还是比较理智的，没有一味否定万天明，听得连连点头。

“嗯，这倒是个办法，虽然这事儿吴永忠不吃亏，可他毕竟是大队长，又是个好面子的人，不好空着手去，还是得准备点东西。”

万天明立马道：“对对，我就是为这事儿来找您的，忠叔家里小孩子多，我打算着，让大哥下班回来的时候，顺便带点饼干糖果什么的，今儿晚上吃了饭就过去找忠叔。”

“只是怕大哥问起来，不知道怎么说。”

“大哥这人您知道，不像我这么大大咧咧，什么事儿都考虑得细。国局长还没正式调他，就让他给忠叔的儿子引荐，我怕大哥怪我办事儿着急。”

“可要不赶紧着，等大哥调令下来，自行车铁定早没了，这村里多少人盯着那车子呢。”

“上回忠叔过去看羊崽时，还跟我说呢，自行车锁在大队部，半村子的人都眼馋。”

“其实，我也怕忠叔家小子表现不好，影响了大哥，可又怕下手晚了，自行车让别人推了去，真是不知道是该去还是不该去，所以昨天吃饭的时候，才想说又没敢说。”

“昨晚上琢磨了一宿，也没琢磨明白，还是爷爷拿主意吧。”

万大汉再次点头，“嗯，你能考虑到这些，确实比以前强了不少，不过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可以先答应给吴家，让天赐给他们引荐国局长，但不要跟他说具体的时间，等你哥调到县里，稳定下来之后，再给他引荐，到时候就算吴家那小子表现差，对你哥影响也不大。”

“他们自己入不了局长的眼，吴永忠还挑不出咱们不是。”

万天明夸张地一跺脚，“诶呀，可不就是这么回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爷爷经的事儿多，比我们有见识。”

老头儿眼睛立马眯了起来，已然陶醉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之中。

要说万天明这马屁是拍得真好，虽然只有简单一句话，可表情认真，动作夸张，再加上他平常大大咧咧，并不擅长花言巧语，一句“爷爷比我们有见识”正中万大汉舒适区。

万大汉跟葛老太不一样，葛老太喜欢摆姿态、端架子，她辈分在那，甭管说得对不对，小辈儿孙们都必须得听着，然后照做，绝对不许反驳。

而万大汉享受的却是被崇拜、被仰视，别人想破脑袋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只需随口一句话。

他的阅历最丰富，他的见识最高明，老头子懂得比谁都多，一家子老小，谁遇到困难了都得向他讨主意。

家里大事必须得他拍板，不只因为他是一家之主，更因为他慧眼如炬、老谋深算，是独一无二的掌舵人，只有他坐镇，这个家才能稳步向前，不出差错。

老头儿兴致一高，看万天明都觉得比之前顺眼了，要不是还得赶着去做土坯，高低得点上一袋烟，好好坐下来，再指点万天明点为人处世的秘诀。

无奈早晨时间紧，他只能长话短说。

“你去告诉天赐，让他买东西回来，就说我要送人，别的不用跟他说。”

“天赐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思前想后，有点谨慎过头。谨慎确实是好事，可谨慎太过了，也会错过机会。”

“等自行车推回来，他自然就会明白。”

万天明答应一声，立马转身回去传话。

万天赐听说让他捎东西，虽然有些意外，可既然是爷爷要用的，也就没再多问，直接伸手问万天明要钱。

“啊？这个，爷爷没给，要不，你先垫着，等晚上回来再问爷爷要？”

沈秀华脸皮立马就耷拉下来了，“天赐一个月就那么二十块钱工资，自己花都不够，哪里有得垫？”

“既然是家里要用的东西，那就得公账上出，我们虽然在供销社上班，可供销社又不是我家开的，我们拿东西也得花钱。”

“这事儿万一开了头儿，今儿拿这，明儿拿那的，不给钱，我们哪里孝敬得起。”

“你去问奶奶要钱，现钱现货，概不赊账。”

“这个？好吧！”万天明故作为难，一脸不情愿的转身走向屋门口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