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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打开包裹着烤鸡的草叶子,一股烧鸡的香味儿传了出来,虽看不太清,却并不影响气味的传播。
浓浓的鸡肉香气传来,江绿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明明很想吃,却还是转过头去,略带哽咽道:“我,我不吃,阿姐你吃吧!”
江白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江安粮走了还不到一个月,按理来说,她们姐弟该是要守一年孝的。
因为官府律法,守孝期间婚嫁不停,吃食上,却是要守住的。
也怪她,自己本来就是个死鬼,都死了无数年了,脑袋里面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因为这鸡被她割了脖子放血,便想着烤来吃了。
“对不起,是我忘记了”
抱歉的揉揉她的头,将鸡又重新包了起来。
这鸡该怎么处置呢?总不能扔了吧?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烤的。
突然,她脑中想起一人。
“二丫,知道前山村怎么走吗?”
既然她们吃不得,那就送给吃得的人,就当赔礼道歉了。
江绿本来还不明白江白问前山村是什么意思,直到江白跟她解释了,她才明白。
想到季秀才,也不由得有些脸红。
她悄眯眯的看了江白一眼,心想阿姐定然不知道她当时竟要将她许配给季秀才,不然也不会把这鸡给他吃。
她因为走得早,也没有听到江白要招赘的话,这会儿提起季秀才,又觉得阿姐嫁予他也好。
毕竟阿姐只有半年便要满十六了,总不能等着官府配婚的。
好些因为找不到婆家被配婚的姑娘过得都不好,她不想让阿姐也过这样的日子。
小姑娘心事重重的带路,好在月光明亮,又没有水洼,姐妹俩走起来速度也挺快。
说起季秀才,在这十里八乡的也是个名人。
只因他们祖上是外来的,前山村人多姓李,姓季的人家仅有几户,都是几十年前外头战乱的时候逃难来的。
季秀才的祖父便是其中的一家,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单传。
也不是生不出儿子,而是不知怎么回事,这季家就好似遭了诅咒,别管生多少个娃,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
大多都是不满一岁就夭折了。
且活下来的,多也活不过三十岁。
好些更是二十来岁就死了。
季秀才的祖父二十九岁死的,他爹则是正好三十岁死的。
而他的祖母与母亲,亦是因为怀胎多次,又偏偏生下来也养不活,接连失子伤心过度,早早的就缠绵病榻。
早些年逃来的时候他们家还有些积蓄,季秀才更是从小就送到学堂读书。
可后头他爹死了,他祖母和母亲看病吃药也要银子,家里的存银被花了个精光。
为了给母亲治病,家里的田地也卖了,原本有个挺大的宅子,后头也卖了给他母亲买药去,换成了村子里没人住的破屋子。
左右连起来,灶房、茅房加堂屋并厢房也才三间屋子,逼仄得很。
不仅如此,原本他考上秀才之后是有希望中举的,奈何他娘病得太严重,他后头更是将家里的书本都卖了出去,现在家里连个笔墨纸砚都没有,别说考科举了,连路费都拿不出来。
哦,不仅如此。
其实他连饭也吃不饱。
现在家里统共就只有三十斤粮,每天也是省吃俭用的,就这样,还不知道这粮吃完了,日子咋过。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婚事才一直蹉跎,又穷,又有个早死的命,哪家疼姑娘的舍得把姑娘嫁给他?
而不疼姑娘的人家,他又出不起聘银。
按理来说,等待官府配婚,是他唯一的出路。
可是不管怎么想,还是不甘心。
心里胡思乱想着,又一次因为吃不饱饭早早醒来的季延文将裤腰带收紧了些,眼睛看着头顶的茅草。
什么时候又破了个洞?
透过顶上,一点月光倾洒下来,他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想着得找个时间割些茅草,将顶上修一修,免得下雨的时候漏水。
“笃笃”
“谁?”
正想得出神,突然有人敲门,他眼神一利,后好似反应过来,眼中异色骤然消失。
“季秀才,你开下门”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柔软,季延文却惊得坐了起来,下意识抓住床边的匕首,表情平静,声音却颤抖地问:“你你你……你是何方鬼怪?我身无二两肉,家中也无甚银财,你快往别处去,莫来找我。”
他一个单身汉子,独门独户,平日里除了李家那个多见过几面,根本就没有相熟的姑娘。
这个时辰找上门,难道是被发现了?
他的神色越发冷漠,拿着匕首轻手轻脚的下床,靠近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鬼怪?季秀才你这是看了多少话本子?”
外头传来少女诧异的声音,季延文耳朵一动,这声音有些熟悉。
门缝外头,一高矮两道身影,背着月光,看不清脸面,但季延文已经认出来,似乎是江家两姐妹。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将匕首换到右手,背在身后,单手打开了门。
“原来是两位江姑娘。”
“不知道两位姑娘深夜上门,是有何事?”
他站在门里面,门只开了一条缝,堪堪露出他的身体,若是有什么不对,还能及时把门关上。
“我们是来道谢的,多谢你帮我们抢回了户籍文书。”
道谢?
这个时候?
季延文眉头拧了一下,就见江白朝他递过来一个东西,一丝食物的香气传进鼻尖,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江白讶然,随即揶揄道:“早就听说季秀才手头不宽裕,没想到是真的不宽裕。”
季秀才脸色一红,有些暗恼。
他吃不起饭怎么了?家家户户吃不起饭的人多了去了。
江绿也有些尴尬的扯了扯阿姐的袖子。
“看来我们送的东西正好解了季秀才的燃眉之急。”江白笑了,将东西又往前送了送。
食物的香气勾引着季延文,他下意识伸手,待反应过来,才发现江白给的东西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江白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左边肩膀一眼,季延文微侧了侧身子,道:“谢礼小生收到了,江姑娘还有事吗?”
“确实还有一事,季秀才也姓季,不知道与你们同村的季老六可熟悉?”
“季老六?”
“不错。”
“我父母走得早,与村中各户往来不多,虽与季老六一家同姓季,但并不熟悉。”
江白略有几分失望。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原想着他们是一个村子的,多少能打听一下,没想到这季秀才还是个宅男。
“等等。”
将烤鸡和匕首放下,季延文走了出来。
“季老六一家并不住在村子里,江姑娘若是想找他,怕是要去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