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
柔和灯光的照耀下,陈登落坐在椅子上,他抬眼盯着面前的物件,那物件恍如琉璃,光鉴可人,映出的脸庞清晰的纤毫毕现,就连唇边的胡茬都清晰可闻,脑海里更是浮出个称谓等身镜。
对于突然冒出的念头,陈登习以为常。
“陈老师是吗?”
恭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陈登循声望去,只见相貌平平的女孩,朝他微微欠身。
陈登应了声“是”后,女孩开始从包里掏出奇怪的盒子。
这让陈登来了兴趣,什么意思?是刚才甄导说的化妆么?
就在陈登满目好奇的注视中,女孩终于掀开盖子,谜底真相大白,各种各样的化妆品轮番登场,女孩准备为他涂脂抹粉,对此他心底不禁泛起嘀咕,“楚辞有云:粉白黛黑施芳泽,长袂拂面善留客,我堂堂丈夫今日也沦落到如同女子一般,要以粉白黛眉示人......”
尽管心底有千百般不愿,陈登也没有抗拒,甄德为他解惑让他明白以后的状况,以便有应对之法,就连他腹部的长虫都是甄德提点刘备,这是大恩德,就当被狗咬了口吧。
如此想到,陈登咬牙望向等身镜,在女孩一双巧手下,自己的剑星眉目,渐渐变得的柔和,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温吞吞。
甚至都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女孩拍拍手宣告大功告成,甚至还邀功似的问向陈登。
“陈老师,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古代文士风范啊?”
什么怎么样?
陈登眉头微皱,心道:全无男子气概,哪里的文士这般柔弱?
张张嘴,将胸膛里的一丝郁结的浊气吐出,陈登明白不是女孩的错,此地并非大汉,无论是风俗习惯都不同他生活的年代,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女孩稍稍愣了下,她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几個呼吸过后,她瞧了瞧陈登,又望了望化妆台上的剧本,语气从惊疑变得确切:“没错啊,甄导吩咐过我们对即便不是主演,但是客串陈登的陈老师也要客客气气,您是演的是陈登啊,陈登是谋士,谋士不都是这样吗?就连季汉丞相诸葛亮,东吴大都督周瑜都是羽扇纶巾,谈笑间敌人灰飞烟灭。”
“周瑜?”
诸葛亮的名头陈登已经在甄德嘴里有所了解,这周瑜又是谁?姓周莫非是庐江周氏?还有大都督?在大汉都督并常设武官,这二字最初是作为监督军队的长官,后来光武皇帝建武初年,因为征伐四方,所以出征时暂时设置督军御史以监督诸军,事成回师后则罢官。
直到光和年间,“都督”才确定下来,并朝着都督一地军事的方向发展。
更何况还是大都督?!
如果没有记错,东吴是孙家人掌权,周瑜能在东吴当大都督,必定出身不凡、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深得孙家人信任,难道是孙家外戚?
不知道和孙策是什么关系...
不等陈登道出心中疑惑,女孩率先开口,“陈老师,我觉得你外形也挺适合周瑜的。”
“?为什么这么说?”陈登问道。
女孩老实答道:“周瑜有美周郎的美誉,陈老师外在形象,感觉挺适合周瑜的。”
“陈元龙也不差吧。”陈登回道。
“陈元龙...感觉和英俊,无关?”
“这...”陈登哭笑不得。
见陈登这样的反应,女孩的手一僵,她暗道一声不妙,心想陈老师姓陈,难道陈登陈元龙是这位陈老师的先人?那我不是在别人面前说对方祖宗?这也太.....
意识走神的恶果落在陈登的脸面上,女孩一个不慎,眉笔描到眉毛外面,这让女孩吓了一跳,她连忙道歉。
陈登挥挥手,“没事没事,看样子你很喜欢周瑜?那就跟我说说为什么喜欢他吧。”
他的话语平静,女孩焦急的心被抚平,她更加惭愧了,“好,陈老师。”
女孩的声音飘荡在这间屋内,陈登竖起耳朵认真倾听,越听他越是心惊,心道:这个周瑜真是不得了,赤壁之战与兄长一起大败曹操,何等的英才,却独独钟情孙策。
“陈老师,好了。”
女孩的声音,将陈登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抬眼道了声多谢,服装组又捧着袍服走到陈登面前,男男女女为他绑上头巾,换上袍服,系上锦带。
在场众人望向陈登,陈登双手背负,腰背挺得笔直,即便五官柔和,满脸的书卷气,但隐约间又给人种英武的感觉。
“这真的扮演的是陈登吗?你就说是丞相我也信啊!”
“甄导也是绝,这到底从哪里找来的演员,这气质还真是厉害,就像是古人站在我面前了一样。”
古人?
陈登哑然失笑,对于他们来说他就是古人啊。
“可惜啊,可惜”此时又有人感慨道:“可惜扮演的是陈登,其他人戏也不少啊,比如周瑜...”
听到这个声音,陈登眼里的精芒一滞,他心中叹道:同为大族出身,同在相仿的年岁里死去,周公瑾一生真如黑夜里的火光那般璀璨,而我就像是旷野中的萤光般不起眼,看来保全宗族不过一时,知遇之明主看来可遇不可求,刚才我还可惜周公瑾,眼下提起陈登,不论是甄导,还是后世之人,都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
“啪”
门被推开了,穿着黑色官服的糜竺出现在眼前。
“子仲...”陈登改口道:“糜先生,这是?”
“我有个问题想问问陈先生,不知道能否赏脸啊?”
“有何不可,走!”陈登抓住糜竺的手臂。
糜竺笑道:“走!”
两人大步离去,徒留一众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来到一巷尾,糜竺左顾右盼,确认没有多余的目光,这才问道:“元龙,前些时日赠给你的牙刷用着如何?”
“很好。”陈登下意识摸摸嘴,“我觉得嘴巴都舒服多了,牙齿似乎都通透不少。”
“那你觉得能大力推行给士族吗?”
“自然是可以。”陈登点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糜竺露出笑容,他又开始就着改进询问起陈登,陈登一一答复,糜竺掰着手指头条条记好。
陈登忍不住了声,“子仲,我记得你是徐州豪商,僮仆数千,颇有家资,为什么要计较钱财得失呢?”
“元龙,你是不知啊,主公各个地方都要用钱,真是愁死我了。”
按道理说是吐苦水的话语,糜竺却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反倒一副很受用的表情。
见此陈登面露微笑,心里续上刚才所想的话语。
不过此生我也没有选错。
我不也知道明主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