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繁多的记忆涌上心头,纵然阔别多年,刘备还是一眼认出立在门前的少年。
牵招,牵子经。
他求学时结识的好友。
“玄德!”
“子经!”
刘备和牵招相视一笑,相互道出彼此的表字,没有士人之间的繁文缛节,没有官吏之间的逢场作戏,唯有好友间的重逢间的喜悦,两人迈出大步放声大笑着走到彼此面前,给予彼此一个熊抱。
“许久不见,子经,你长高不少啊!”
“玄德,我可有好好锻炼。”
“不错,不错,臂膀很粗”
“那也不如玄德啊”
“哈哈哈哈”
捋着胡须的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两人颇有默契的迈出脚步,离开了院子,将场地留给了刘备和牵招。
“我等在寒风中干聊,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刘备反手抓住牵招的手臂,“走,子经,随我进屋一叙。”
“好玄德,你可要好好与我讲讲近些年来遭遇的趣事。”
“求之不得!”
......
“世间竟然还有这般玄妙之事!”
“玄德,你当真去到仙乡?”
屋内,牵招听刘备讲的双眼放光,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在嘴里吐出仙乡二字的时候,赶忙压低嗓音捂住嘴,生怕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然而刘备丝毫不介意,他笑道:“子经,你且宽心,院外都是我的亲卫,是与我同生共死的袍泽,无碍无碍。”
听到刘备如此说来,牵招这才长舒口气,他问道
“既然有仙乡,想必定然有仙人,玄德,你问过我的事吗?日后我成为何种人物?是否实现年少的志向?”
对于刘备的话,牵招不疑有他。
面对牵招的询问,刘备本可以撒谎,完全可以说:子经你与我一同闯荡,最终封侯拜相。然后就将这位好友牢牢绑住在自己的战车上。
然而这样的念头,刘备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他坦言道:“子经,仙人确实提到过,不过只说我在招兵时与你相遇。”
“招兵...相遇...”牵招喃喃,以他的智慧不难想象其中发生的事,若没有糜竺的相帮,没有贿赂左丰保住卢植,恐怕刘备不过是個受制他人的小官,他的老师乐隐追随何苗,那么他也只能暂且待在何苗军中,跟随乐隐学习。
也就是与玄德失之交臂。
见玄德这般模样.....
难不成按原先轨迹,自招兵后,两人再无瓜葛?!
牵招大胆猜测,猜出的结果令他心中大骇,后面刘备的一番话更是肯定他心中所想。
“子经,不瞒你说,我曾问过你日后的成就。”
“成就?是何成就?”
“戍边卫疆,安抚境内,开凿河渠,拜关内侯。”刘备笑道。
“...”牵招低下脑袋,若有所思,当今朝堂,真的能让他因功获封关内侯吗?
几个呼吸后。
牵招抬眼望向刘备,“玄德,那时大汉还存在么?坐在皇位上的又是谁?”
“姓曹。”
“曹.....”
牵招嘴里嚼着这个名字,眼里有所触动。他又问道:“玄德,你呢?”
“从幽燕之地辗转到荆襄,又流落至益州。”
“益州...就益州一州之地吗?”
“不错。”
“就一州之地啊.....”牵招不禁叹道,根据刘备的话,他不难想到日后的格局,曹家窃据天下,亦或是是大部分天下,而他的好友靠着一州之地对抗曹家。
益州天府之国,高祖因此成就帝业。
但高祖是何等英雄,没有萧何韩信张良的帮助,无疑是龙困浅滩。
扪心自问,玄德能走到这步难道不厉害吗?
若是年少时的他们,知道日后的成就,恐怕乐得三天都睡不着觉。
但...
又是仙人托梦,又是去往仙乡...
也就是说,玄德原先的境遇就连仙人都看不过去吗?
“子经,尊师的名讳是?若我有机会,帮你问问。”
刘备的声音将牵招的思绪搅乱,意识回归当下,他端坐好身形,道:“乐隐。”
“我记下了。”刘备点点头。
“玄德,我想问问,你需要——”
还不等牵招说完,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将两人的谈话打断,亲卫焦急的声音隔着房门闯进屋内。
“君侯,君侯,天使来访,称陛下召见!”
......
南宫。
“陛下。”
沉闷的声音让皱着眉头的刘宏,放下手里的恶报,目光被声音呼唤过去,只见穿着华服,仪表不凡的中年男子。
他的眉头当即舒缓。
“是皇叔啊。”
“来人给皇叔赐坐!”
一宦官弓着脊背,低眉顺眼的从帷幕后走出,他脚步轻柔,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故而惊扰到主位的九五至尊。
“宗正,请坐”宦官谦逊道。
宗正瞧都不瞧宦官一眼,作揖长呼一声多谢陛下赐坐,这才缓缓坐下。
宗正姓刘名焉,字君朗,是鲁恭王刘馀之后裔。
年轻时,曾在阳城山讲学,后被举为贤良方正,被司徒府正辟,一路从洛阳令,升迁至九卿之一的宗正。
“皇叔,来访是有何事啊?”
何事?
刘焉心底嘀咕着,朝堂越发的混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如托词州郡刺史无能,建言废史立牧,以求一方自保。
想到这里,摸清楚刘宏心思的刘焉道:“回禀陛下,臣在思量,天下纷乱,都因地方刺史无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巾贼寇做大,却没有觉察到他们生了反心。”
“哦,皇叔,可有妙策?”
“妙策不敢当。陛下,恕臣直言,庙堂上的官吏终究是外人,哪里自家人来的放心?不如废史立牧,以求一方自保。”
没有充分的把握,刘焉绝对不会说这番话,作为执掌大汉这辆车架缰绳的皇帝,按道理来说是轮不到刘宏来做的,刘宏此前的爵位不过是亭侯,因先帝没有子嗣,好运才砸到刘宏的脑袋上。
登上帝位的刘宏心底没有安全感,故而认张让为父,赵忠为母,认钱不认官,报复性享受此前没有的享受的东西。
自刘玄德之后,刘焉能确定在刘宏心底宗亲定是远胜过朝臣。
刘宏盯着刘焉,不知多久后,悠悠吐出个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