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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庞大的热量与光芒竟在此刻,将她催生出一种别样神秘的视觉冲击。
卫苍灏被硬控了几秒后,在一片灰榍与火星当中,他不顾被烫伤的风险,一步跨入,就将她拽出了舱房。
她很轻,人便随着他的臂力而前倾移动,两人奔跑在被烈火吞噬了大半的甬道中——
徐山山看向他的刚毅冷硬的侧脸,那如刀刻的深邃轮廓,随他奔跑着,一阵咸腥的海风从过道吹入舱内,他们的衣与发都被吹拂了起来,云诡飘动,交缠黏绞在一起。
若是当真遇上这般情景,倒也挺唯美惊险的,但若一切都是假象呢?
她垂下眼睫,唇畔的笑意微微加深,一个弹指——
一切幻觉骤然褪色,火红绚烂的颜色、焰烂星火从眼前消失了,感知到的一切灼热、滚烫、烟窒,都骤然薄淡消失。
昏暗的过道,腥淡的空气,干燥平整的船舱,木质的墙壁与天花板毫无损伤……
卫苍灏疾冲的身躯也随之遽然一滞。
外面提拎着水桶、端着水盆的船工与船兵,从慌不择路泼水、灭火,忙得不可开交,到愕然呆望,也不过一瞬息的时间。
明明都快燃烧到船头的火势,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的一切变故,就跟他们只是做了一场十分逼真的惊险恶梦似的。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明明看到了好大的火……”
“见鬼了,我也看到了。”
“我们都看到了啊……”
良久,卫苍灏松开了徐山山的手,不待他质问,便先出声道:“是晋王,他请来了邪师助廖文昌成事。”
“邪师?”卫苍灏若有所思。
徐山山将面颊的碎散发丝拢于耳后,露出清如玉润的小脸,漆黑眸子对上他的视线:“一群习了歪门邪道的玄术师,他们可以操纵人心,迷惑人的眼睛,术法高深者,可千里杀人。”
卫苍灏对应方才的情景,倒与她口中的“邪师”契合。
徐山山的话点到为止,而卫苍灏也没有急切地继续询问,他心性沉稳而深沉,既然一切有了解释,他便转过头,沉厉的神色威严无比。
“都愣着那做什么?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对、对不起卫主,我等立即就去搜查船舰。”
原本汇聚一堆的船兵一哄而散,待到周围安静无人之际,卫苍灏也没再问她什么,而是返回她方才所居住的那一间房间。
里面一如从前,除了舷窗被打开,地上还躺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
他深了深眸色,一把撩开袍摆蹲下,伸指探了探其气息。
“人怎么死的?”
徐山山站在门边,听他问起,才道:“自杀的吧。”
“送死”与“自杀”,意思也差不多。
卫苍灏起身,环顾了一圈房内的一切,然后回头看她。
“徐山山,从这个邪师出现在你的房间起,你应该就没有任何惊慌,甚至你还有余力掌控着一切。”
这房间不大,但里面的每一样摆设都整整齐齐地保持在原位。
可面对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寻常女子第一反应不是惊叫大喊,便必然是极力反抗……
可事实上到他闯入进来的时候,她于“火中”神色从容淡定,不仅连一根头丝都没有乱,那个据说十分歹毒的邪师,还什么都没有实施便已经气绝而亡了。
虽然有些违背常理,但这也只能说明,对方一出现,还来不及做些什么,便已经被她制住了。
果然这个男人不好糊弄,他脑子精得跟个鬼似的,任何蛛丝马迹他都能重组成真相,而且他很理智,不会被情感与狂妄偏移了最恰当的判断。
“而且,这邪师应该就是为你而来的。”
“火势”的中心是以这间房为起源,而那名邪师哪都没去,准确无误地来到她的住所,目标如此明确,根本不像是随意挑选与误闯。
“大抵是吧。”
徐山山没有否认他的推测。
卫苍灏看着她,眉头紧锁,不虞的情绪像存积已久:“你就不能安份守纪一些?”
他的意思也很好理解,平日不修德,专干阴损事,不仅被县老爷抓起来关到黑岛服刑,她还惹上邪师千里追杀,她难不成是天生的犯罪份子?
徐山山:“……”还真不能。
她要做的事,说是将天捅破一个大窟窿都不为过,他这么一个克自守奉公、褒善贬恶的人,想必不能理解她行事,只会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虽然邪师今晚是来探我的底,但卫苍灏,对方一开始可不是为我而来,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怕很快将会有血光之灾……”
卫苍灏一听这耳熟能详的诈骗开头语,便费解地打断了她:“你都被判刑了,还不肯放弃这门骗术?”
徐山山沉默了一秒后,便顺着他的话轻叹一声:“不干此行,我又如何生存呢?毕竟我也没学成其它技能傍身。”
卫苍灏也早看穿了“徐山山”好吃懒做、贪图享乐,并非一个脚踏实地的人。
她这般说法,只不过就是为自己推脱罢了。
“徐山山,你依仗着神算子留下的后手,尚有自保的能力,但你倘若再这样无法无天,不遵纪守法,迟早自行恶果。”
他自不信“徐山山”能解决邪师的事情,想必是神算子以前留下的什么保命的东西给她。
“我师父的确留下些厉害的东西于我傍身,邪师所使用的玄术非寻常人能够破解,比方说这一次的幻术,不如你雇我当护船师,我来替你解决这些邪师?”
不是嫌她不干正经事?她如今“改过自新”,另谋护航差事,他想必不会再视她如洪水猛兽了。
却不想,卫苍灏却断然拒绝:“你若缺钱,且另谋高就,我船上人的命亦是命。”
徐山山:“……”
这话什么意思?
这么油盐不进的吗?
看得出来卫苍灏的确十分不待见“徐山山”,从他身上能明确地看到“抗拒”“拒绝”“莫挨老子”等各种强烈标签。
不过他在离开时,却替她关好了舷窗,一并带走了那一具凉透的尸体……
毛毛完全不理解卫苍灏,这是口嫌体正直?
“山,我怎么觉着这个姓卫的挺奇怪的,他几番救你、护你、顾你,但又不容许你靠近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