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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伽容分不清楚如今他正处于现实还是幻境。
若是现实,怎么可能一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若是幻境,那他感官反馈回来的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比如夏夜那燥热的风,对方身上飘来那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
他没动。
他对自己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这世上人之心遵从道德,可敬畏鬼神,却也要远离“怪力乱神”。
他一张眉眼清绝脸,玉簪冠起,清姿明秀,仪容姿态显风骨,一身铮然不可犯:“你若想以恐惧与迷乱来扰我心智,我定不会受其影响,你究竟是谁?你要做什么?”
此时的古月伽容已做好心理建设,不复前几晚那般迷茫慌乱的心情。
他此际专程等在这里,便是想知道对方几番夜里来骚扰他,所谓何事,有何目的。
对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走近古月伽容。
而古月伽容的视线不避不让地盯着她,他虽为文弱书生,但心志坚毅稳重,应允了对方的要求,容其靠近,便没打算退缩。
“先生果然如朝阳光赫,心无暗室。”对方一挥手,身上笼罩的神秘黑雾尽数散去,露出了一张“徐出”的面孔,只是……她是一名女子。
“眼下你看到的我,究竟是谁?”
同样的一张脸,却长在了一副女子身躯,但该说不说,“徐出”那张脸,柔和而不失立体,宜娇宜御,却也是极为适宜的。
可古月伽容却顿时脸色难看,“徐出”堂堂男儿身,却被人恶意窃取了面容,还涂脂抹粉化作女儿身,尤其她一袭华丽衣裙,娇羞婉转,端是扭捏十足。
他抿白的薄唇,吐出冷冷的字眼:“徐出乃我的记名弟子,即便你用了他的脸,我亦不会将你当作是他。”
影魅:“……”不是,这“徐出”是男?他没搞错?
古月伽容既已确定了对方并非“徐出”,便立即转身入房,紧闭房门。
他微微蹙眉,心中揣疑。
分明已与贡安国通了气,戌时一刻前来,若遇情况即刻去报官,然而他故意拖延了时间,约定时间已过,贡安国却依旧没有出现……
能迷惑心智,能蒙蔽别人的意识,还能改变面貌……他一转身,却悚然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了他房中。
古月伽容难以置信。
她是怎么进来的?
他余光扫过敞开的窗户,难道是破窗而入?
……现在再加上一条,疑似身怀武艺。
在他愣神期间,一股灰色的烟雾旋来,它从中化为人身,用着“徐出”一般的脸面对准他,俏笑嫣然:“在等人吗?只怕是来不了了。”
古月伽容瞳孔一紧:“……”人能化烟吗?
化烟后,又化人,他是眼花了吗?
“……你是人吗?”他艰难地问出这个颠覆三观的问题。
从坚信,到质疑,他也是受到了足量的冲击。
“我不是人,我是影魅,先生,每次只要一靠近你,我就觉得很是舒服,先生,你身上是不是藏有什么宝贝啊?”
她的手指十分冰冷,却不带任何狎昵,从他肩臂处游弋,胸前勾勒,腰间摩挲……通过种种非人道的缠绵手段,将冰清玉洁的古月伽容全身摸了个遍。
古月伽容没反抗吗?
当然有。
可是全都被镇压下了。
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啊。
他的武力值接近、近乎于零。
他能做到最大的反抗就是一顿慷慨陈词的师骂。
“有辱斯文!”
“请自重!”
“放开我——”
“你……不知羞耻!住手!”
影魅奇了,她始终没在他的身上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便贪图些别的东西吧,毕竟她来都来了,还耗费了不少精气化为人身。
“先生,我昨夜为你受了些伤,现今为了你能辨别我的面目,又费力化形塑,不知你能借我一些精气?”
她将他按在墙壁上,哪怕嘴里说得再温柔礼貌,但其行为却是十足霸道且强硬。
虽不懂她口中的精气为何物,但古月伽容此时脸色铁青,双眸是全然的冰冷与抗拒:“不……”
她一偏头,便堵住了他温润柔软的唇。
而古月伽容双目震动,一张嘴欲言,但下一瞬却被直接夺走了呼吸……
一只白皙纤手,灵巧地解开了他的衣袍……
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张叠成三角型的黄符时,她急促缩手,只见白皙修长的指尖似被火烤干了似的,炭焦漆黑。
“这东西哪来的?”她松开了古月伽容。
他唇色滟红,略微肿涨,低低轻喘着将那枚黄符握在手中。
哪来的?
是……是文道会结束之后,“徐出”赠送给他的护身符,他虽不信邪,但既然是她的一番心意,他还是收了下来。
影魅见他不答,神色阴沉一瞬,便转身离开了。
翌日
古月伽容在噩梦之中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坐起来,只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好像大病了一场般精神不济。
这一次,他无法再自欺欺人说是幻觉了。
他坐在床上呆怔半晌,然后起身倒了一壶的凉茶入喉,然后不急不徐地穿戴……
徐山山拎着食盒站在“揽月小筑”外,却见古月伽容迟迟未起,但她耐性很好,安静地等到巳时。
“咿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古月伽容一袭月白色长袍走出,阳光下,他肌肤白皙仿若透明,他不仅是外表有一种精心雕琢的美感,骨子里更发出来一种涵养与气度。
一对上徐山山望过来的眼神,他喉间微涩,直言道:“徐出,我可能……遇到灵异鬼魅了。”
——
“你信这世上有鬼吗?”徐山山含笑问他。
“半信半疑。”他掏出黄符,端详良久,才似妥协一般道:“昨晚,便是它击退了那个鬼魅,然而我握着它一夜却是安然无恙。”
“所以先生是不得不信了。”
他没反驳她的结论,而是颔首。
“没错,昨晚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我身边的人只怕没有人能够理解……徐出,你可否告诉我,这黄符你是从哪里求得的?”
这迫不及待求助高人的语气她熟。
“不急,我们先入内再谈。”
待两人入房后,徐山山“啪”一下将房门关闭上,古月伽容一僵,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种强烈的“羊入虎口”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脱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