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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冤枉温迪了。
之所以钟离会留意到他和刻晴说的那些话,还特意再来询问一番。
是因为钟离早就在注意他了。
这事最早要从须弥迎接草神回归的时候开始说起。
在这之前。
彼时钟离在璃月港闲游之时,偶然听到一位商人对下属夸奖道:‘你很好地完成了你的职责,现在去休息吧。’
那会刚在请仙典仪上经历了刻晴询问自己岩王帝君究竟是否能够永远守护璃月的他,当即就将这话记入了脑海之中。
‘我的职责是否已经完成了?’
自问过这个问题,得到了肯定答复后,钟离便动起了隐退的念头。
这不是突然而来的想法。
也不是因为刻晴的话而突兀产生的念头。
守护了璃月三千余年,纵使他是世间最坚固的磐石,也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
只是他还放心不下璃月。
说来也是巧。
就在钟离暗自琢磨如何顺理成章退休合适之时,须弥那边传来了一则爆炸性新闻。
被教令院囚禁的草神在一个凡人的帮助下成功脱困,重新执掌须弥政权。
这事本来钟离并不是特别的关心。
他当时也只是礼节性地送上了来自岩神的祝福,并下令璃月派出一支外交团队前往须弥觐见草神。
然而就在他看着凝光送过来的有关须弥的情报后。
他不知不觉地就看入神了。
无神的须弥和有神的须弥,简直天差地别。
这样的变化让他那个打算退休的念头不由暂时打住了。
到底是要将治理权还归凡人,还是自己继续承担磨损,维持着璃月的神治。
这让钟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那段时间里。
他将关注重点一直都放在了须弥和蒙德上。
直到须弥那边送来了罗德代表草神前来觐见岩神的消息,他便更是关注起了罗德的行踪。
码头上负责接待罗德的人会是刻晴。
也是经由他手安排的。
在璃月。
像刻晴这样离经叛道的人不多。
地位这么高的也就刻晴一个。
于是他便借着刻晴的口,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至于温迪。
他只是一个意外。
钟离是知道消失几百年的温迪如今回归了蒙德的。
不过他没有时间去见自己这位老朋友。
而且以温迪的个性。
他如果想来见钟离,自己就会来的。
事实证明。
确实如此。
蒙德使节团的官船到港之后,温迪第一时间就找上门了,还给钟离带来了一瓶他珍藏了五百年的美酒。
可惜的是。
这瓶被温迪视若珍宝,哪怕是在蒙德被当成是未成年人没人肯卖给他酒时都没舍得喝上一口的美酒,历经五百年的时光,也早已变得寡淡无味,再也尝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罗德进门时。
钟离和温迪还在惋惜这件事情。
“呃......”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温迪的罗德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道:“我对于无神的观点,就是得有一个能够长久保持本心的领袖集团。”
话还没说完,钟离便伸手一指道:“坐到这里来说。”
他指向的位置。
赫然就是与他平坐的位置。
这如果是对一位璃月的凡人说的,那人肯定会诚惶诚恐地下意识认为自己是不是哪里惹钟离生气了。
不过这一点对罗德来说就不算什么。
他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面对面地与钟离说道:“帝君......”
“小友叫我钟离即可。”
钟离很客气,没有因为自己现在还是岩神就露出什么高高在上的表情。
而说出钟离这个名字。
也代表着他对罗德毫无保留的信任。
毕竟在璃月,知道凡人钟离就是岩神摩拉克斯的人,除去部分仙人,凡人里基本上约等于没人知道这事。
“那......”
“钟离先生。”
罗德的神情更加放松,明知故问道:“您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是想要效仿这位,对璃月撒手不管?”
“不。”
钟离没有瞒着的意思,点头道:“只是几千年的岁月冲刷,哪怕是岩石,也会偶感疲惫了。”
话说的很含蓄。
但也变相地承认了自己想要退位的念头。
“这样啊。”
“那你是在担心什么?”
“担心璃月会变成下一个教令院统治的须弥?还是担心璃月会变成旧贵族时期的蒙德?”
罗德提出的这两个时间点。
都是无神国家里称得上最惨烈的时代。
教令院统治下的须弥,对内行使高压残酷手段,搞得内部分裂动荡,对外却歌舞升平,丝毫没有将混乱的国情暴露在其他国家眼里,完全就是一副表里不一的国家形象。
蒙德的旧贵族时期就更是重量级了。
以劳伦斯家族为首的旧贵族,他们不仅对内残暴不仁,横征暴敛,对外也是嚣张跋扈,全无蒙德自由城邦的形象。
最最最离谱的是。
作为最早追随风神的家族,劳伦斯一族最初的主母梵尼拉睿带领主人,曾亲手在广场上修筑了高大的风神造像,感念风神降下的奇迹,并在风神像下刻画下了与彼时还是部落形式的各部族领袖共同立下的永护蒙德的誓言。
结果这群不孝子孙,却将这座神像推翻了,亲手打破了先辈守护蒙德的精神。
这比教令院做的事情影响要严重多了。
起码人家教令院对外的宣布还是追随大慈树王的。
蒙德的这帮旧贵族可是赤裸裸地在宣布自己从此不再追随风神,也就不再受风神信念和家族祖训的约束了。
罗德对刻晴说得很对。
如果蒙德真正主掌大权的古恩希尔德家族忘记了家族传承的永护蒙德这个信念,那么当年的旧贵族之乱就很有可能还会再次上演。
这同样也是钟离在考虑的点。
完全撒手的话。
别说他了,就连现任的璃月七星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够永远保持本心,将璃月的安危永远放在第一位。
他们尚且如此,那他们的继任者就更是难说了。
可不完全撒手的话呢。
那自己这个退休......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见钟离没有回应这个问题,罗德咧嘴一笑:“我看您就是考虑的太多了,您就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想要退位,和风神巴巴托斯一起尘游世间去,将璃月的大权直接甩给璃月七星就完事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您不是死了,那岩神就始终是悬在璃月当权者脑袋上的一把利剑。”
“哦,对了。”
“您身边这位正好就是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
“劳伦斯家族的历史诗篇就是他写的。”
“稍微改编一下,将劳伦斯家族忘却风神教诲,祸乱蒙德,最后遭到风神雷霆一击,过了千年,依然受着食不果腹的惩罚。”
“怎么夸张就怎么写,怎么让人不敢信就怎么诌。”
“也不需要让所有人信,只要是璃月的每一任当权者都信,那就够了。”
“也别怕他们不会相信这种过分夸大其词的诗篇。”
“有句老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劳伦斯家族的下场现在就摆在眼前呢,这就够他们信的了。”
罗德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又补充道:“您退位了,璃月还有那么多仙人在呢,这些仙人和您一样,也是长生不死的,只要他们还在,到时候他们在你退位之后随便出手一次,以雷霆手段惩戒一些破坏了璃月规矩的权贵,那就没有人敢像教令院的人和劳伦斯家族的人动歪心思了。”
“这......”
钟离沉吟了起来。
温迪跟着他一起也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不过相比起确实是在认真思考的钟离。
明明同样也是在思考的温迪脸上却显得有些滑稽,完全就看不出来他真的有将罗德说的话放在心上。
这一沉默。
就足足沉默了有半个多小时。
罗德也干坐在这里一直陪着他们,连口水都没得喝。
“小友之言,却有其理。”
想明白了的钟离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小友可否为我解惑?”
老实说。
钟离这般的客气。
搞得罗德有些不太自在。
但他还是认真地回道:“钟离先生您说就是,不需要对我这样的客气。”
“嗯。”
“小友先前所说,要我效仿这位诗人,直接撒手离开。”
“我思索许久。”
“却仍觉其中有些不妥之处。”
钟离盯着罗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若是知晓我还在人世,凡人终究是难免会保留着对我的依赖,小友可有办法解决此事?”
这话一出。
罗德便忍不住蹙眉了。
钟离这话的意思很简单。
就是以罗德现在说的办法,璃月人未来如果遇到危险,他们反应就会是‘快快去请岩王帝君!’
而钟离自己的想法,是璃月人面对危险,他们的反应应该是‘帝君已死,我辈璃月民众自当砥砺前行!’
这就有点麻烦了。
罗德说的方法其实就是参考蒙德的模式。
平日里神明不管事,甚至除了蒙德,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风神的身影。
一旦遇到难以解决的危机。
风神就会为蒙德扫清一切障碍与危难,还蒙德一个和平安定,而后再继续消失。
“钟离先生。”
“我还是觉得,蒙德的模式可能更加合适些。”
罗德思来想去,没有选择回答钟离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坚持自己刚才的看法。
想要让璃月人不依赖神明。
这太难了。
怎么想也都只有神明死去这条路可行。
也难怪那会钟离会选择以假死的方式趁机退位。
虽然这种方式对璃月的冲击非常大,但钟离的假死在其他神明那里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他是假死,便不可能会出现蒙德那种备受外交欺凌的问题,也不会出现凡人过度依赖神明的情况。
确实是个两全其美之计。
就是假死这事吧......
罗德总觉得只要提出这个说法,自己一定会像是在蒙德时那样,被强行绑定到这个计划里,不完成的话,想跑都跑不了。
因此他还是决定,再试一试坚持走蒙德路线,看看钟离会不会回心转意。
只可惜。
钟离的回答并不是罗德期望中的那个结果。
他还是坚持既要也要的路线。
退位要合理,还不能让璃月继续依赖自己。
这样的态度让罗德倍感奇怪。
为什么钟离非要坚持一个极有可能会对璃月内部造成巨大动乱的决定呢?
要知道岩神如果死了。
纵使其他神明忌惮他的假死,不会在外交事宜上对璃月造成什么困扰。
但璃月内部绝对是会血流成河的。
那些敬仰了岩神几十代上百代的璃月民众也会陷入到深深的动荡和恐慌之中。
“啧!”
罗德暗自咂舌,明白为什么钟离会默许公子放出奥赛尔这位魔神来袭击璃月了。
对付内部的动乱。
一个强大的外敌很明显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钟离为什么坚持要让璃月人不再依赖他......
罗德猜测。
这恐怕和磨损有关。
钟离是提瓦特大陆目前最古老的魔神,没有之一,年龄已经超过了六千岁。
自统治璃月后,兢兢业业守护了三千七百多年。
就像他自己说的,再坚固的磐石,几千年的岁月冲刷,也会让人感到疲惫。
钟离他,很可能要顶不住这样的磨损了。
所以他才会坚持和璃月切割干净,将自己从持续不断地磨损状态中解放出来,以免磨损继续加剧,陷入到若陀龙王那种发疯到六亲不认的状态。
“契约之神啊。”
罗德嘀咕了一句。
契约之神,这是钟离的名号之一,也是他的权能职责所在。
【只愿荡涤四方,护得浮世一隅。】
这是钟离与璃月最初的契约。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一份最后的契约,来终结包括这份最初的契约在内的所有契约,将自己从契约之神的束缚中彻底解脱出来。
思及至此。
罗德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是要签订一份终结一切契约的契约,那未必就一定需要他去假死啊。
思路打开的罗德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果断开口道:“钟离先生,我这里有一个好办法,您要不要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