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新衣

马车疾驰，在云府门口停了下来。

锦瑟走上前去，叩响府门。

“我是慕记裁缝铺的，你家姑娘今日帮了我家小姐解围，我们慕夫人为表谢意特遣我送姑娘回家。”

仆人透过门缝将锦瑟和云亦然各自打量了一番，这才将门打开。

锦瑟将一个包囊塞入云亦然的手中:“我家夫人为姑娘量身裁制了几件衣衫，姑娘请收好。”

云亦然颔首:“代我谢过你家夫人。”

她走在路上，面色清冷。众人却一扫往日的冷漠，他们跟着她、从不同的角度打量着她，热闹地议论着她:

“不是说她被歹人劫持了吗？怎么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她失踪了整整两个时辰，怕是早已失去了清白之身了！”

云亦然停下来脚步，环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平静的声音里压抑着极致的愤怒:“今日我路逢一姑娘受困，前去帮她解了围，姑娘家人盛情感谢，是以归来晚了一些。那姑娘没有受到半分伤害，我亦如是！你们若是污蔑了我的清白，便是对那位姑娘的亵渎，届时纵使我肯饶了你们，却不知那位姑娘是否愿意饶了你们？”

云亦然的这番言论便是特意讲给云亦姝听的，她想借此警告云亦姝:此次之事，她们两人一损俱损！

云亦然将视线投向人群中的琉璃，冷冷说道:“莫要挑战我的极限！”

琉璃回应她以不屑的一瞥。

人们也相继发出一串唏嘘之声。在这一片唏嘘声中，人们本已生出的忌惮之心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是夜，云亦然一头扎进装满了冷水的木桶里。刺骨的寒意与密集的疼痛交织在一起，使她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她望向自己身上新添的伤口，那些或深或浅的牙印灼痛了她的视线。

她疯狂地往自己的身上扑水，哗哗的水声响了整整一夜。天微亮时，她终于从水中走了出来。

打开那包囊的一瞬间，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那是少女独有的光彩。包囊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数十件衣衫，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那斑斓的色彩、精致的款式令她目不暇接。

她将那衣衫一件件试穿在身上，对着铜镜各种自赏。人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身为女子的喜悦。

琉璃不知何时闯了进来，她拎起一件衣服问道:“这些衣裳该不会是你用身体换来的吧？”

云亦然怒问:“此话何意？”

“自然是你理解的意思喽！”琉璃将一件罗裙放在自己身前比试一番，忍不住发出一串啧啧声，“如此式样，如此料子，那可是千金贵妇才穿得起的，你还说不是自己用身体换来的，我会信吗？你自己会信吗？切！”

云亦然正色道:“琉璃，你我同为女子，难道不知清誉于女子的分量比性命还要重上几分！昨日之事，我不想重提，望你好自为之！”

琉璃的眸色一亮，好似发现了一桩天大的秘密。她一边窃喜着，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一桩阴谋。

云亦然一把抢过琉璃手中的罗裙，毫不客气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琉璃冷笑道:“你急了吧？戳到你的痛处了吧？大小姐让我转告于你:你失贞之事与她无半分关系，你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如若你强行将自己的不幸与大小姐的清誉捆绑在一起，那便休怪大小姐从此不念姐妹之情。”

姐姐在回应她昨日的警告！云亦然的情绪瞬间变得颓然。姐姐以姐妹之情作为要挟着实是把住了她的软肋。

在这个世上，云亦然最在乎的人除了母亲，便是云亦姝。云亦然对姐姐云亦姝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只因云府之中唯一愿意同云亦然亲近的唯有云亦姝一人。

虽说云亦姝总习惯将妹妹云亦然当作婢女般呼来喝去，甚至会在情绪不畅之时，将妹妹云亦然拎出来莫名痛骂一顿。

然，云亦然却对此甘之如饴。毕竟于她而言，亲人之间热乎乎的争吵总好过视若空气的冷漠。父亲云非客便是对她太过冷漠。自云亦然记事以来，云非客从未拿正眼瞧过她一眼，偶有同她说上几句话，那也必定是冷嘲热讽。

她受够了冷漠！

是以，云亦然与姐姐这仅有的一点亲情又怎舍得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