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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来,乙弗亚再疼也不敢大声嚷嚷了,只低声哼唧,牙都咬的嘎嘎直响,都不咋抬头看她。
元无忧也心照不宣地没再吭声,速战速决。
乙弗亚原本疼的有些神志不清,被她这么一吓给吓清醒了。倘若这个风陵王缺个把,那她跟天子岂不是……那种关系?
不对啊,不是说前朝女帝那个女儿死了,活下来的是男儿吗?那她们元家这关系,也太复杂了!
但乙弗亚没心思研究她的家族秘闻,他只关心自己接下来,是要为天子的仇敌做事,还是为天子的妻主做事。
可直到风陵王给他的手包扎完,豁然站起来,收拾药箱子要走了……乙弗亚没先开口,她也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乙弗亚瞧着她离开的背影,高挑挺拔目空一切,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元无忧前脚刚出门,后脚乙弗亚就踩着木屐追了出来。
“等等!风陵王你着急跑什么呀?”
听见木屐嘎吱嘎吱地追出来,风陵王面无表情地扭回头,琥珀凤眸微眯,剜瞪着他,出声沉冷:
“孤可没跑。”
而她面前的,满头乱发的男子顶着个娃娃脸,平常凶相毕露时也瞧不出长相,此刻居然瞪着大眼睛,深蓝色瞳仁亮晶晶的,又垂头丧气的。
乙弗亚眼神躲闪,流露出窘迫,
“那个……刚才的冒犯你别放心上,我一直拿你当老弟的。反正我对女的不感兴趣,对男的也不感兴趣。”
“知道了。”
“你还回来……上任宿星府吗?需要亚哥哥替你杀谁?”
“回来。暂时不考虑杀人。”
“我可以进宿星府为你效命,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不许招萧圆肃进来。”
元无忧闻言,眉眼高抬,刚想抱臂思索,却只扯动了提着药箱的右臂,遂直接道:
“为什么?他挺老实的。”
“他那是装的!”一听她这话,乙弗亚登时又五官狞厉,恨的咬牙切齿。
“他们萧家人都一个德行!就会在权贵面前装柔弱,除了他我都不烦别人,不过是卑恭屈膝的亡国奴,装什么清高啊。”
他说出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失言,随即就收到了元无忧锐利的目光。
乙弗亚赶忙找补,“我不是说你啊,咱俩不都是亡国奴吗…我是说南朝人都不真诚。”
可惜风陵王仍目光阴鸷,板着脸道,
“我跟宇文怀璧开的条件,就是宿星府任免任何人的决策权、都在我手里。不过他跟我讨价还价,硬要给我塞个人。”
“谁啊?”乙弗亚问出口后,才后知后觉,“不会就是我吧?”
元无忧斜睨一眼他,平静道,
“我可没答应收下你,毕竟我招人也是有条件的。今天给你治病,也只是我俩对你的忠诚测试,说实话,我可不想招一个,宇文怀璧安插在我眼皮底下的钉子。”
“怎么?你为了那小子都能违抗皇命了?再说了,我可不是陛下的谍探。”
“连他都不能左右我的决定,你觉得自己能行么?”
乙弗亚一咬牙,还是选择退让,“那你要是非要招他,就别把他跟我排班在一起,我现在看见他那副装柔弱的样子,都想揍他。”
顿了顿,他诚恳道,“说实话,我也不愿跟你在同一屋檐下,但陛下说我得找地方养伤,他只信得过宿星府。”
元无忧暗自震惊于宇文怀璧这句话,他当真对自己这个、尚未组建成形的宿星府,报以如此期待吗?还是只是在拉拢自己?
但她没来得及细问,便点头应下。
“这个行,我肯定不会让你们仇敌见面就掐架的,不利于团结。”
说罢,元无忧扭头就走了。
一出馆驿,走在长街时,元无忧还遇到一帮在演练出摊的府兵,她一路过都神情戒备,连站姿都是规矩严整的武人做派。
元无忧结合从宇文怀璧口中套的话,基本就明白过来了。
夜色如墨,她还要及时赶回去。
——与此同时,博望城内,夜幕低垂。
因着近日连番战乱,城池几经易主,博望城已经没什么摊贩夜里出摊了。
但在馆驿旁边的一处旧巷,巷口有个木棍撑着一顶羊皮灯笼,底下支个折叠摊子。
摊主是个眼蒙白布,身穿灰青色宽袍的瞎眼道士,手里攥着一只画着先天八卦的旗子。正百无聊赖,就挺有铿锵的脚步声走近。
紧跟着,面前的卦摊上就“咣当”一下!扔下来个有分量的东西。
算命的伸手一摸,是个底下刻有齐国官银印记的金锭。
他尚未开口,来者便道:
“羊道长,求卦。”
一听那熟悉的清朗嗓音,雍容沉稳中气十足,羊脂玉登时面露喜色。
没成想战功赫赫,拿尸骨堆出威名的,鬼神为之畏泣的大齐第一猛将兰陵王!居然有一天会上街头瞎子那求卦,信算命?
羊脂玉忙不迭问道:“殿下所求何事?是问何时能退敌,守护大齐疆土不受侵犯?还是图一举西征,拿下荆襄之地?”
高长恭:“求姻缘。”
羊道长的心瞬间凉了。他摆了摆手,刚想婉拒,劝诫王爷莫要贪恋女色,结果下一刻就被往手里又塞了个饺子,一摸就是金料。
人家兰陵王还诚心道,“急事,恳请道长指点迷津。”
手握两枚沉甸甸金锭的羊道长动摇了,毕竟他算命就是为迷茫的人指点迷津,他看兰陵王现在就很迷茫!
“但话又说回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殿下坚持如此,贫道就为您起一卦吧。”
这位盲眼道士毕竟是有职业信念,遂任劳任怨地先拿龟壳和几个泉币,摇晃起来卜卦。
出卦后,他一摸一正五负,是“天风姤”。默默就想推开重摇,却被高长恭一把摁住龟甲。
“怎么,道长既已出卦,又不敢说吗?”
“此卦是天风姤卦,所求之女阴盛阳衰,恐有一妻多夫之象,像殿下这种独钟之人,莫以真心相托。”
“呵,本王还当是什么事呢。”高长恭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天风姤又如何,本王一定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