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仙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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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砂镇有条碎石铺成的小路，从镇子中央一直绵延到镇东的山坡脚下，随后转为黄石台阶直入坡顶。

山坡顶端，矗立着一座足有三丈多高，飞檐翘角的古朴庙宇，正门处乌黑牌匾上阴刻着大仙庙三个大字。

而在山坡中途，一个人影扛着半人多高的包裹，正顶着寒风，费力地拾阶而上。

此人身材壮实，浓眉小眼，赫然是那名村保大人。

“这大仙，何时变得如此能吃了？”

村保喘了口粗气，纵然是精心打熬过的身体，背着近百斤的包裹走这么远，也是累的呼吸紊乱，双腿打颤。

他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庙宇，紧了下背上快要滑落的巨大包裹，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向大仙庙。

在处理完林家夫妇的后事后，这位村保就被大仙传令索要吃食，而且竟要他凑够八十斤的鲜肉。

没办法，他只能让各家凑了十几只公鸡和几只野兔子，这才勉强足了斤两。

以往大仙也会偶尔索要肉食，可一般都是两三斤，最多不过一两只鸡的重量，今天可好，直接狮子大开口。

“明天就要祭祀了，留着肚子吃婴孩不香吗？”

村保腹诽了一句，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自打通关系得了这村保之位，哪个不是对他点头哈腰，何曾受过这种劳累。

作为最底层的实权人物，村保在村子的地位举足轻重，朝廷纳税、救济、征兵等诸多事宜，都是由村保一手操办。

在一些特殊的村镇，村保更是说一不二，几乎是有着生杀大权。

比如像是万砂镇这种供奉大仙的村镇，又或者是被山匪圈禁、被世家庇护的、门派管辖的。

尽管有着规则束缚，但是村保说轮到哪家献祭、哪家上供，谁敢说个不字，明天就可能会暴尸街头。

可如今，高高在上的村保大人却扛着麻袋，吭哧吭哧地爬山。

原因无他，大仙饿了！

一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看着眼前沉睡在漆黑夜色之中的大仙庙，村保快走几步将包裹放在门口，将衣物整理了一下后，深吸了几口气，伸手敲门。

“噔噔噔。”

“大仙，我来送吃的了！”

庙内沉寂了片刻，方才传来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村保轻轻推开大门，转身再次背起包裹，迈过大仙庙的门槛。

刚踏入大厅，一股子腥臊味扑鼻而来，村保皱了皱鼻子，环视四周，却由于没有光亮，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大仙？”

村保询问了一声，却不见有丝毫回应，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试探性地问道：“那小的，先把吃的放地上，您慢慢享用，小的先撤？回去抓紧准备明日的祭祀。”

四周仍是没有丝毫动静。

村保放下包裹，刚要转过身去，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忽然闭合！

他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跪伏在地。

“大仙还有何指示！”

依旧没有回应，但是片刻之后，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大王，没人跟来。”

“好，将肉食呈上来。”

随后，村保就感觉到放在身前的包裹被提走，扑通一声落在了前方不远处。

坏了，这是，外来的妖魔？

村保心里凉了半截，妖魔本就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刚刚进门前，明明是大仙的声音，可如今他们村子的护佑大仙尚在，这座庙里却有了其他妖魔栖身，看样子，还不止一只。

大仙，危！

自己此行，也危险了！

黑暗中，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此起彼伏，以村保的耳力判断，至少有三个妖魔在啃食自己送来的肉食。

跪伏在地的他，不敢有丝毫动作。

颤颤巍巍等了许久，咀嚼声才逐渐停息。

“嗐，这些死物，就是没活物吃的带劲！”

“活物？大王，这不是有俩呢！”

话音刚落，一个庞大黑影被扔到了村保面前。

黑影仰面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其浑身被浓密的毛发覆盖，但是面目竟与人类有八分相像。

“大仙！”

村保大惊失色，这不就是他们祭祀了近百年的大仙吗？

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它可是山魈啊，货真价实的七品妖魔，方圆百里也是顶尖妖魔的存在。

就这么死狗一般倒在自己面前。

村保震惊之余，心思急转，再联想大仙传令自己送来如此大量的血食，还有刚刚黑暗中说的两个活物。

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然，

眼前痛苦呻吟的大仙被这些过江龙击败了！

还都这么能吃！

这他妈是一群穷凶极饿的过江龙啊！

自己小命难保了！

“各位大仙饶命！饶命啊！”

他浑身抖如筛糠，拼命地磕头求饶。

“我是本地村保，可保大仙在此血食不愁啊！”

“嘎嘎嘎，好一个保我们血食不愁。”低沉的声音距离村保明显又近了几步，“你可知我们几个每天要吃多少？”

“我，我。”村保牙齿打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我万砂镇几乎家家都有猎户，还圈养有不少牲畜，每天供应二十斤鲜肉，不成问题！”

“二十斤？”声音明显有些不耐。

“三十斤！”村保连忙加码。

“哼！”

一阵腥臭味道扑鼻而来，村保魂飞天外，趴得更低了。

他感觉到面前的妖魔的腥臭口气都喷到了自己的头上！

“四十斤！”村保再次疾呼，“还有每年一个人类婴孩供大仙们享用！”

“两个！”声音中透着几分戏谑，“不是得给前大仙分一个吗，你说呢，老猴子？”

地上躺着的黑影浑身一震，挣扎着趴在地上。

“小的不敢，全听是大人的，为大人狼首是瞻！”

“狼……”

村保他听出了大仙的话外之音。

“哈哈哈，你跟人类时间久了，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小的们，赏他几个鸡屁股吃！”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随后这山魈身上传来数声啪嗒啪嗒的声音。

“谢大王赏赐！”山魈瓮声瓮气地谢恩，然后在村保目瞪口呆中将那些红白之物塞入了嘴里。

“嘎嘎嘎！”群妖再次哄笑。

眼前的大王摆了摆手，笑声嘎然而止，大仙庙重归寂静。

“这样好了，祭品的事，由老猴子明天宣布。”

“唔…是。”山魈嘴里塞满了肉食，含糊不清地回答着。

“至于你，抬头，我问你。”

村保微微抬眼，愣愣地看着眼前步步靠近的庞大黑影，逐渐在黑暗中探出了狰狞狼头。

呲牙咧嘴，凶光毕现。

“昨夜杀我孩儿的捉妖人，你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