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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同命相连。
如今他忙着亡母葬礼,也没精力去找其他人。高明春与他都在乡集上经营,认识几十年,对方的为人品行还信得过,推荐的人应该不会差。便让自己的长子去安排。
高昭和高明春随着何大郎来到临时接待客人的棚子里,何大郎让人取来笔墨纸砚,亲自给高昭铺纸研墨,和高昭说自己祖母的事。
这里面很多事在来的路上高明春已经和他说过。
何母本是普普通通的庄稼女儿,嫁到何家孕育三子二女,不幸丈夫早逝,自己一个人将五个孩子抚养长大。因为家境贫寒,吃了不少苦。何老板是长子,十几岁就跟着别人学杀猪,学成后先是给人杀猪,后来自己养猪杀猪。日子刚好点,何妻病逝,两个孩子交给何母抚养,现在孙辈都长大成人何母却去了,没享一天福。
高昭抬头望向灵堂,想到长眠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劳苦一生,最后还被枕边人戕害。他泪如泉涌,提笔蘸墨,越写越想自己母亲,一边抹泪一边写,越写越悲,以至于到后面字迹都跟着颤抖,泪洒祭文。
当最后落笔,高昭终是忍不住伏案抱头痛哭。
旁边几人皆动容落泪,高明春看着面前可怜孩子,上前抱着他劝慰。
高昭泣不成声,许久才平静下来。
何大郎将祭文拿给父亲,何老板认不得多少字,让儿子念给他听。听到“为人舂米以养儿”,不由老泪纵横;当听到“子欲养而母不待”时,年过四旬的杀猪汉子崩溃大哭,几乎晕厥,灵堂内的哭声也随之震响。
高昭从何家离开后,坐在巷口吹了许久冷风才抑制心中的悲痛。
高明春看他这般模样,回想那篇祭文,字字泣血,不禁为自己早晨生出拿这孩子送人情的想法而内疚,坐下来搂着高昭安慰。
高昭咽下泪水,低哑道:“多谢大伯,我没事,您回铺子忙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高明春不放心,坚持送他回村。
在家中的高暖和俞慎思并不知道高昭在何家情绪失控,看到高昭回来时双眼泛红,也猜个大概。
高昭不想大姐难过,将肩上东西放下,挤出一个笑脸,“何老板见我祭文写得好,给了我足足五百文。今日不开集,很多铺子都关着,我只买了米和盐。”然后从怀里取出剩下的钱递给高暖。
钱用绳子串起来很重一串,大概三百四五十文。高暖又看了眼高昭买的米,少说有两斗,得一百好几十文,盐巴没多少钱,三者加起来差不多五百文,全都带回来了。
她带着教育口吻对弟弟说:“明春伯帮了我们大忙,你应该拿一部分谢明春伯才是。”而且这么重的米,从乡集上回来五六里地,又是雪泥路又是山路,自己弟弟肯定背不下来,定是明春伯帮忙背回来。
高昭道:“我自知晓这道理,是明春伯不收,我便想后日开集了,买些东西送过去答谢。”
听弟弟这么说,高暖才安心。后日是年前最后一个集,她们也应该备点年货。等下个集要年后正月十五了,只有米盐是撑不过去的。
高暖提着米袋和盐巴准备煮粥,被忽略的俞慎思终于被关注到。
高昭抱起昂头眨巴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幼弟,笑道:“旸儿,大哥给你带好吃的。”从怀里掏出掌心大小的枣糕塞到俞慎思手里。
拿到手上就嗅到枣泥的香甜,里面还掺杂着碾碎的核桃仁、杏仁等好几样,在乡下算是稀罕东西,应该不便宜。
俞慎思可舍不得独享,他掰一小块自己先尝了尝。醒来后嘴里一直没味,这会儿尝到甜味,心情也跟着好一些。他又掰了一块塞到高昭口中,剩下的递给正在淘米的高暖。
高暖说自己不喜欢吃。都是孩子,谁会不喜欢吃好吃的零嘴儿呢?不过是又想省给他吃罢了。在他再三央求下高暖才肯吃。
俞慎思和高昭说今日他学识字的事,“大姐夸旸儿学得好。”
“真的?”高昭激动地捏了下弟弟小脸蛋。
高暖也为幼弟高兴,对高昭道:“旸儿学字可快了,明年春日里《千字文》就能全记下了。”
高昭高兴之余,想到开春幼弟就四岁了,该开蒙了,但给夫子的束脩、学钱、节礼他们一样都拿不出来,可书是万万不能不读的。他揉了下幼弟的脑袋,“以后大哥教你读书识字。”
俞慎思就等他这句话。
开蒙所学的浅显,《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等,对于已经考取童生的高昭来说,教个蒙童绰绰有余。何况他这个“蒙童”也没有那么蒙那么童。
不多会儿瓦罐飘出米香,俞慎思肚里的馋虫又叫了起来。
高暖这次煮的粥不再是以前清汤寡水,稠度能立住小木勺。姐弟三人一个月来第一吃了顿饱饭,虽然只是撒了盐巴的米粥,却不是向人讨来,而是自己凭本事挣来的,吃得开心又满足,感觉今后的日子也更有盼头。
饭后姐弟三人坐在门前晒太阳,高暖取过绣棚接着上午的绣,高昭将弟弟搂在怀中,带着他温习上午学的八个字。
俞慎思为免被姐弟二人误会他天资过人,寄予太大期望,故意认错一个字,只写出来三个笔画简单的字。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是最戳心的。他前世是理科生,这辈子做“文科生”不知道能攀登到什么高度,他不能让他们期望太高。依高暖对幼弟的疼爱,若如今表现太聪慧,以后没有大的成就,她必会自责是自己没提供好的条件,耽误他前程。若是现在表现普通,让高暖看到他一点点进步,每一步都有惊喜,她反而欣慰。
饶是故意出错,这样的结果依旧让姐弟二人吃惊,夸他聪明,读书大有指望。
他想这个年龄段表现出这个接受度差不多了,万不能冒进。
他是这么想的,高昭却比他贪心,又教他后面八字“日月盈仄,辰宿列张”,教一个字给他解说一个,学识扎实,童生名副其实。
俞慎思也不辜负他一片热心,乖乖跟着他学。高昭见他字写得丑,不责备不心急,拿着他的手耐着心一笔一画教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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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天气好,屋里的火也灭了。俞慎思吃饱睡足就晒太阳,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至少练字的时候手有些力道。午后隔壁四奶奶的小孙子拿着小木马跑过来找他玩。
他玩的时候,高暖忙着手上的刺绣,两日来有空就绣,一幅“喜鹊枝头”绣得七八成了。高昭则拿着树枝在地上默写“四书”中生疏的内容。
石头乡开集这天,俞慎思兴冲冲起个大早,又是抱树枝,又是烧火,吃饭的时候分发小木勺,表现出自己身体好了,“很能干”的样子。
在高暖和高昭准备去赶集时,他以此央求二人带着他,再三保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