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一到曲沃便碰到了留下接应的石勇。
石将军石勇如今也是张平安麾下的统领级人物。
会盟当日,张平安以宣抚司的名义,发下去好多统领级的官职,基本上只要有一寨势力的,人手一个统领当当。
至于大赵朝廷承不承认,那就不知道了。
金军后面追得紧,韩石二人也不敢多停留,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便撤出了曲沃,退往绛县。
二人约莫走了十几里地,碰到了同样带队挖路的李忠。
李忠手拿一柄大锄头,望着韩世忠骑马过来,赶紧上前道:“老韩你们不要骑马,后面的路牵着马过去!”
“怎么,你把路也给挖了?”
韩世忠对于李忠如此称呼自己,也不介意,毕竟都是一路上杀出来的老兄弟了,说一句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
“嘿嘿……你别管,只管老老实实照做便是!”
李忠笑着,就是不说缘由,那表情还有点贱贱的。
“也罢!额信你一回!”
韩世忠利落的翻身下了马,随口问道:“对了,李忠谁让你在着挖地的?”
“当然是都统啦,他还让傅选辅助于我,不然我这么干,还不被当地百姓给骂死啊!”
李忠一边挖坑,一边指着边上某人道。
远处,傅选见韩世忠望过来,忙拱手行礼。
韩世忠略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不再搭理他了。
说实话,韩世忠对傅选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连李忠这个统领都拿着锄头在挖地,你丫的站在边上一尘不染,就你金贵是吧?
边上,李忠仍然在挥着锄头汗如雨下,还有十几里路就到曲沃了,他准备再挖上几里,就赶紧收工,跑路。
要是遇到金军的游骑,可不是闹着玩的。
韩世忠见李忠在忙,又寒暄了几句,便领着人马直奔绛县去了。
这一路走过去,韩世忠越走越是心惊。
韩世忠亲眼看到一个人拿着削尖的竹签往坑里埋,那竹签削得很尖,一脚下去,定是个窟窿!
那人埋好竹签后,还仔细的往上面铺了一层的杂草团子,这才满意的拍拍手起身。
看到韩世忠正盯着自己瞧,那人憨憨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韩世忠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韩统制,你们这边走,这边走,小心脚下。”
一个都头模样的人,讨好着领韩世忠,领着人绕过了正面的大路。
“怎么那大路上挖了陷坑,不能走人吗?”韩世忠好奇问道。
“倒也不是不能走,就是怕那路面承受不住,塌下去了,那底下可埋着签子呢。”
那都头腆着脸,比划着,随后回头笑道:“韩统制,要走路中的话,下官可以带路,只要人少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不用,走边上就挺好的。”韩世忠摇头断然拒绝,他可不想掉到坑里,被扎成刺猬。
韩世忠往绛县这一路走来,可是大开眼界。
窝弓,药箭,陷井,竹签,看得到的,看不到的,比起他随处挖坑来说,这些人真的好狠!
待韩世忠到了绛县,入目之处十分荒凉。
整个县城的居民早就撤了,往来皆是身披铠甲,腰悬利刃的壮士。
“老韩,你来了!”
张平安在县衙里接见了韩世忠。
此地的县令早就随着居民撤走了,而县衙也被张平安当做了临时帅帐。
此时,张平安正对着一座沙盘发呆,看韩世忠进来,头也不抬的随意打了声招呼。
“都统,你这是干嘛?”
韩世忠好奇的探头望去,面前是一副整个太行山脉的沙盘。
“在想下一步,我们这几千人该往哪里跑,头疼!”张平安用力揉着太阳穴。
“几千人?我们不是兵马过万了嘛,莫非我不在的时候,有哪个小兔崽子逃跑了?”
韩世忠愤怒的撩起了袖子,“都统,你和额老韩说,哪个混蛋带兵跑了,额去把人给追回来!”
在韩世忠想来,军中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定是哪个混球带兵跑路了!
额韩世忠都还没跑路呢,你们敢逃?
莫非是想让额韩世忠给你们挡刀子不成,没门!
“瞎想什么呢!没人逃跑!”
张平安转头面向韩世忠,没好气道:“我让林教头领着骑兵掩护附近居民,往南了。”
张平安开始进入太行的时候,还以麾下骑兵增加,而心中窃喜。
时间长了之后,才发现养一个骑兵实在太贵了。
骑兵的优势在于平原地区,而在太行山内,骑兵的作用貌似并不大。
“原来如此!”韩世忠点头道:“都统,我们也是要往南撤吗?”
“不,我们往北走!”
张平安手指在沙盘上划,指着某地道:“我们先去垣曲,在北上翻过王屋山到晋城。”
“晋城?”
韩世忠闻言,不由仔细在沙盘上观摩了起来。
张平安手指越过晋城,继续上移,“再北去威胜军,到时候我们在威胜军与金军决一死战!”
“跟金军决一死战?”
韩世忠皱眉看着沙盘上的威胜军,那儿是一片小平原,很适合骑兵冲锋,“金军兵马战力皆强于我军,而且现在又没有了林冲的三千铁骑,我们还怎么和金军打?还望都统三思,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张平安又手指着井陉方向道:“我已经派人联系井陉的种师闵了,到时候我们两方一起夹击金军呢?”
“种师闵会来?”
韩世忠怀疑道,他也是西军出身,对那帮混球的性子可是太了解了。
前不久救太原之战,那刘光世就看着折可求与金军苦战,自己不发一箭跑了……
由此可见一斑。
坐视友军苦战,不动如山,那是西军的老传统了。
“种师闵一定回来!”
张平安斩钉截铁道:“老种经略相公曾与我一封书信,言道若是我遇到困难,可以去井陉寻种师闵!”
“若是老种经略相公的话,种师闵必来。”
韩世忠此时在无疑问,老种经略相公可是西军中神一样的存在!
“老韩,你看我们现在有几成胜算!”
张平安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韩世忠,这位可是打了十几年仗了,经验老道!
韩世忠摸着下巴想了一阵子,伸出五根手指,随后又缩回去了一根,“最多四成胜算!”
“四成吗?”
张平安一拳擂在沙盘上,将上面的威胜军砸了个稀巴烂,“四成就四成,这把,我张平安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