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相公,今夜开始我便守在此地,要不你先回黄河大营?”
张平安站在高墙之上,在他的视线中,金军大部已是离开了黄河北岸,徐徐归营。
“靠山郡王莫要小瞧人,本官也是领过兵的!”
宇文虚中在靖康年间带过兵,倒也不惧金军。
说起来,赵钦宗立的那十几个宰相,或是忠心,或是才干,皆有可取之处。
臣子是好臣子,唯有皇帝不是好皇帝!
“既然如此,那便随宇文相公吧!”
当夜,张平安毫不客气的占了林冲的大帐,又在临近给宇文虚中也安排了住处。
翌日,天明。
一阵悠长的号角声,突然在黄河北岸响起。
随后,大批大批金军的身影就在对岸出现了。
紧跟着,北岸便响起了轰隆隆的战鼓,一只金军扛着盾牌,踏上了圣功桥,朝着南岸杀来。
张平安与宇文虚中听到金军的动静,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跑到了高墙之上,亲自作阵。
等到那只金军靠近时,宇文虚中忍不住大声痛骂道:“叛徒!”
“河北的降军?”张平安亦是面色很不好看。
“嗯!”
宇文虚中应了一声。
大赵的禁军大部分都驻扎在边境,或在河北防着辽国,或屯于陕西五路以备西夏。
其他地方也就汴梁城有禁军了,越往南方,禁军兵力越少,等过了长江,便是厢军的编制都没有几个。
金军东路军从燕京至河北而来,这次来的无疑是河北禁军!
最终,那只河北的降军也在拒马前停住了脚步。
那伙降军也是禁军出身,彼此有什么手段自然了解,一看高墙与拒马的距离,立刻便明白自己进入了神臂弓的射程内!
“举盾!”
“举盾!”
随着队伍里军官的一声声吆喝,所有降军手忙脚乱的举起了盾牌,将整个前进中的队列遮挡的严严实实。
哪怕平时疏于操练,但这也是一只大赵的禁军!
“砍拒马!”
又是一声令下。
一部分降军举着盾牌遮挡着同伴,一部分人则快速的清理起拒马来。
高墙上的守军自然不会惯着他们,马上就是一阵箭雨落入了降军之中。
同时,两侧高墙上的守军也紧跟着出手了。
一阵阵箭雨,好似雨打芭蕉,不断敲击着降军的盾牌。
不一会儿,降军的阵前便多了一层层白羽。
浮桥之上,箭雨不断,这些降军可没有金军的觉悟,在挨了几轮箭雨后,发一身喊,扔下盾牌,便不管不顾的跑路了。
完颜宗辅望着跑回来的降军,冷冷的一挥手道:“无令而撤军者,杀!”
随即,金军的两侧奔出数百骑兵,眨眼间就冲进了那伙降军的队伍里,一阵大砍大杀过后,这伙降兵尽数被斩杀的一干二净。
完颜宗辅看也不看那伙降兵的尸首一眼,继续下令道,“在上一个猛安!”
在战战兢兢中,一个猛安的河北降军被赶上了圣功桥。
在张平安注视下,这伙降军再次停在了拒马前。
不对!
张平安猛然惊觉,一把扯住边上的宇文虚中,就往地上扑去。
张平安趴下不久,数只弩箭就从他们头顶飞过。
“多谢靠山郡王救命之恩!”宇文虚中脸色煞白,心有余悸的望着地上的数只弩箭。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中箭了!
“小事,宇文相公无需放在心上!”张平安弯着腰,打量着四周。
那伙降军刚刚一阵箭雨,高墙上就倒下了数名守军。
却是张平安失策了!
大赵虽然对神臂弓管的很严,但对方既然是禁军出身,那必然也是有的!
这时,城上的守军也反应了过来,操起神臂弩就和桥上的降军对射了起来。
一方占着高墙的优势,一方则有盾牌遮挡,双方有来有往,一时间谁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张平安皱眉看了一阵,下面这股降军也不拆拒马,只是缩在盾牌后面,不知道搞什么鬼。
“上床子弩!”
张平安想了想,又补充道,“一架就够了!”
一架床子弩瞬间便瞄准了桥上的降军。
随即,一根巨大的弩箭从城上射出,轻易的就撕开了盾阵,一连贯穿了数人之后,方才钉在了桥面上。
桥上的降军看着昔日的同伴,被弩箭扎成肉串一样,痛苦的挣扎嘶吼着,却还没有死去。
所有的降军脸上立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却是都被吓呆了。
就在这伙降军愣神的功夫,高墙上箭如雨下,降军顿时又被射倒了一大片。
这伙降军终于崩溃了,哭喊着纷纷掉头往北岸跑去。
“无令而撤军者,杀!”完颜宗辅面无表情的再次下令道。
那伙降军刚跑回北岸,就被金军骑兵砍杀殆尽。
对于这些降军的伤亡,金军主帅完颜宗辅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金国做梦也没有想到,区区两次出兵,这大赵就扛不住了!
这一回,金主吴乞买往河北派遣了大批的官吏,甚至还迁了几个猛安的女真人过来,准备彻底的消化这些占领地区。
而,人数众多的大赵降军,便成了不安定的因素!
金军主帅完颜宗辅有意要消耗掉大赵的降军,甚至契丹人、奚人、北方各族的青壮、汉儿签军,全在此列!
谁叫他们女真人少呢?
不过,金军主帅完颜宗辅也没有一下子赶尽杀绝。
等到下一波大赵降军上桥的时候,直接让身旁的亲兵前去传令。
“凡是损坏一只拒马,便可回营休整!”
如此,这些降军一改往日懦弱的作风,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圣功桥上的拒马被一一破坏。
金军的前锋,更是踏上了黄河南岸的土地。
一阵号角响起,正在填壕的金军再次陆续退去。
数日交战,不管是进攻的金军,还是守城的张平安所部,都是疲惫异常。
接连不断的战斗,早就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
金军一退,所有人便如往常般立刻倒头即睡。
待到夜深人静。
黄河北岸。
无数的金军突然自黑夜中冒了出来,领头的赫然是金牌郎君完颜奔睹。
此时的金牌郎君完颜奔睹,退去了一身的铠甲,肩上则亲自扛着一支皮筏子,正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等走到黄河边,完颜奔睹将皮筏子往水中一推,便覆水往对岸游去。
在完颜奔睹身后的金军,亦是一声不吭的将皮筏子推入水中,紧紧跟上了金牌郎君完颜奔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