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就在张平安等人枕戈待旦之时,齐州的完颜挞赖虚晃一枪,直接率军北上渡过黄河,往大名府跑了。
张平安窝在巨野小城消息不灵通,此次不单单是齐州的完颜挞赖部,便是整个北方的金军全都动了起来。
黄河北岸的完颜宗辅已是率军撤回了北京大名府,往幽州而去。
北岸如今只剩下少数兵马牵制,林冲以为对方是诱敌之策,也不敢追击,只是紧守黄河大营。
京西路的粘罕亦是率领大军返回云中,吓得正在云中四处打草谷的韩世忠直接就缩回了太行山里。
除了陕西六路的完颜娄室还在不断攻城掠地外,整个大赵的北方在这一刻,似乎又风平浪静了。
北京,大名府。
“左监军,你此番回上京会宁府,路途遥远,可莫要忘了,在此地还有一个人在等你呀!”
刘豫恋恋不舍的拉着完颜挞懒的马缰,恬不知耻说着肉麻的话,好似眼前这个女真糙汉是他亲爹老子一般。
哦,对了,对于这种数典忘祖之辈来说,投降的异族的人可不就是他们的祖宗嘛!
完颜挞懒尽管很不耐烦,但想到最近这些日子,刘豫鞍前马后伺候的殷勤,又成车成车的往他营中运金银女子。
当下,完颜挞懒面色也就缓和了下来,拍着刘豫的手道,“彦游,你放心!你对俺们大金的忠心,等俺回去定然禀告国主!”
“多谢左监军!”刘豫见完颜挞懒竟然亲切的称呼自家表字,顿时点头哈腰犹如一条哈巴狗。
完颜挞懒想了想又嘱咐道:“俺这番回去,却是有要事,你定要守好河北、京东的地盘,切莫掉以轻心!”
“这……”刘豫顿时迟疑了起来,你让他贪污受贿,投敌卖国,他很拿手,打仗他可不善长......
“怎么,你有难处?”
完颜挞懒皱眉不悦道,要不是念在对方伺候殷勤的份上,他早就一马鞭抽过去了。
“不敢,不敢!”刘豫苦着脸,大倒苦水,“好叫左监军知道,我手下那些杀才不顶用,我恐怕会误了监军的大事!”
“这倒也是!”完颜挞懒摩挲着下巴,对方说得也是实情,他手下那些人也配叫军队?
刘豫眼巴巴的干等了片刻,完颜挞懒总算开口了,“俺将手下的降军,全部都留给你!在把大挞不野那几个渤海猛安也留下,你看如何?”
“左监军放心,刘豫定为大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刘豫瞬间喜笑颜开,在他想来有女真太君在,区区汉人便是来上十万,也是不惧!
“嗯!”
完颜挞懒满意的点了点头,为了让刘豫能够尽心尽力卖命,又许诺道:“你对俺们大金的忠心,俺也看到了。待俺这次回去,定然于国主跟前说说,让你也为一国之主,你且要用心啊!”
“啥?我为一国之主?”
刘豫瞬间就被这天山掉下来的馅儿饼砸晕了过去,自己竟然有能当官家的一天?
完颜挞懒又宽慰了几句,这才策马离开。
刘豫听得隆隆的马蹄声中,方才惊醒了过来,当场跪地高呼道:“左监军再造之恩,犹如父母,豫必定铭记于心!”
完颜挞懒这时哪里还有心管刘豫在喊什么,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到会宁府去!
刘豫对于他来说不过一犬豚尔!
完颜挞懒是金军中少有的主和派,这回对汉地进攻的不顺,更是让他坚定了主和的念头。
汉儿不可轻视!
大金刚立国不久,应当先稳固根本,再徐徐图之,而不是如粘罕他们那般急切的要去灭赵!
只怪那张邦昌不给力,否则哪里还要这么麻烦!
但,这一切都得等会宁府的大事先定下来再说!
......
金军大规模的撤退,自然是瞒不住大赵这边的,对方也没有想着刻意去隐瞒!
女真人不怕大赵出兵拦截,反而就怕大赵缩在城里不出来,这才是让他们头疼的事情!
随着金军的大规模撤退,远在巨野城的张平安也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圣旨,金军退了,他也要回汴梁复命了。
巨野城外。
张荣领着贾虎、阮家兄弟、扈成等人来与张平安送行。
“王爷,这是些俺们京东路的土特产,你拿回去尝尝鲜!”
金东路兵马总管张荣说着话,便由随从手中取来一个大包袱,递给了张平安。
“有心了!”
张平安双手只是略微碰触了那包袱,便知道里面装着大笔的金银。
“区区薄礼而已,王爷喜欢便好!”
张荣豪气的说道,靠着梁山泊的水运便利,这位可是身价颇丰,如今能够洗白了身份,区区金银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张平安与在场众人一一告别之后,便踏上了回汴梁的归途。
数日后,汴梁城外数十里地。
一彪人马见到张平安大军行来,马上便迎了上去。
巧了,来迎接的还是张平安的老熟人京城四壁防御使何蓟,以及张邦昌。
“王爷,你可回来了……”
张邦昌痛哭流涕,未等张平安的人马近前,便遥遥拜道。
“张先生,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客套!”
张平安翻身下马,轻描淡写的扶起了张老头,天知这老头又再发什么疯。
你一个大楚伪帝,像我行如此大礼,这是要害我吗?
论力气,张邦昌又哪里比得过张平安这久经沙场的战将,当场便被拉了起来。
张邦昌口中仍然不停的念道:“老夫听说王爷亲率两千铁骑,去京东阻挡完颜挞懒大军南下。我便日日担惊受怕,今见王爷无恙,我就安心了!”
张邦昌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前不久,朝中兵部尚书宋齐愈因对金战事不利,被贬到岭南去吃荔枝了。
结果人走到半路上,宋尚书再次被贬去琼州下面的某个偏僻小县当了县令。
这辈子估计都回不来,要客死他乡了……
那宋尚书何许人也,便是当年提议张邦昌当皇帝的人!
神他妈的,对金作战不利!
我大赵的兵部尚书,什么时候掌兵权了?
还对金作战不利?
笑话!
要问罪,也该是枢密院和三衙的责任!
张邦昌凭借着自己当宰相的直觉,第一时间便懂了,朝廷是在搞清洗啊……
张邦昌瞬间惶惶不可终日,差点都要自尽了!
现在张平安能够回来,张邦昌就如同寻到了靠山,感觉自己的命又保住了。
张平安无奈的朝着何蓟笑了笑,又安抚了张老头一顿,众人这才继续往汴梁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