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态度

八月二十八日。

岳飞前军抵达雄州，白沟驿。

雄州乃是大赵与故辽的边界，雄州以北便是现在的金国境内。

那雄州与大名府中间还隔着莫州、河间府、冀州等地，相距约有四百多里。

岳飞的前军离了大名府后，竟是日夜兼程，只花了六日，便赶到了白沟驿！

无怪乎，河北人常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而岳飞领军一路走来，也是感触颇深。

岳飞作为一个地道的河北人，自是忘不了大赵宣和四年的那场战事。

那年大赵趁着辽国新败之际，悍然撕毁了两国相互信守120年的澶渊之盟，与金同时进攻辽国。

童贯那阉贼领着十五万赵军自雄州而出，气势惊人。

但，童贯这鸟人不懂战事，却偏要搞怪。

他让手下过了辽境后，就竖起了招降旗子，企图以高官厚禄招降辽国边境的文武官员。

更离谱的是，这厮还命令士兵赤手空拳向前，且不得对辽人动武。

童贯这番举措和后世那位张少帅一比，简直是卧龙凤雏！

让手下人不放一枪，挺身为国去死，自己却苟延残喘到一百来岁，真是离了大谱！

在童贯的连番骚操作下，北伐赵军士气大衰，被耶律大石与萧干一战而败。

从白沟到雄州城下，赵军尸横百里，惨不忍睹……

这回北伐定然要胜！

岳飞望着白沟上有条不紊过去的军队，怔怔出神，不知不觉竟是想了许多。

“岳宣抚，先锋探马来报，高统制大军所过之处，沿路城池纷纷改旗易帜，如今已快要兵临涿县了！”

统制牛皋拿着探马送来的急报，一脸高兴的来寻岳飞。

岳飞闻言，不但没有半点喜色，反倒眉头紧锁。

那涿县离金国燕京不足一百五十余里，高宠的骑兵旦夕可至燕京城下！

当年，辽国势穷，童贯率西军十五万前来，那些辽地汉儿尚且不服。

就凭高宠区区三千前锋骑兵，焉能让这些人开城投降？

其中必然有诈！

岳飞思虑片刻，立刻下令道：“牛统制你马上派人去寻高宠，让他勿要带兵进城！

且在涿县外暂时安顿，以待大军会合！若违军令，定斩不饶！”

牛皋见岳飞语气严肃，顿时神色凝重了起来。

“另外，在派出探马往霸州与蔚州方向探一探，如若发现敌情，务必立刻回来禀报。”

岳飞顿了顿后，再次补充道。

牛皋见岳飞再无吩咐，这才下去安排了。

片刻，数十骑快马自岳飞军中奔出，随后往四面八方而去。

岳飞亦是加快了行军速度，往涿县去接应高宠了。

另一边，高宠得了岳飞探马来报后，自然是不敢再往北而去，先锋大军便屯扎在涿县以西。

涿县境内西高东低，地势平坦，高宠麾下皆是骑兵，屯在此地不但可率先发现敌情，便是逃跑也方便许多。

如此，高宠大军便在涿县外住了下来。

然而，岳飞最担心的北方汉人耍诈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涿县城内反倒给高宠送上了牛羊劳军......

同时，涿县上下对于高宠等人，却是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

那燕云之地被石敬瑭割让给辽国，已有两百多年。

大赵初立，高粱河车神赵太宗，倒是在燕京城外飙了一阵驴车，便臀部中箭落荒而逃。

到了大赵靖康年，童贯与赵徽宗又在北地演了一场大戏，最后更是自己都去五国城养老了。

现在北地的汉人，早就没把南方的赵官家当一回事了。

辽国来了，该出仕，出仕！

金国来了，该做官，做官！

金国国主合剌的老师韩昉，便是辽天庆二年壬辰科状元。

韩家更是北地大户，燕京豪门！

上层的世家大族对于谁当燕云的主人没意见，底下的普通小民，能糊口以是勉强，谁还管龙椅上的是谁！

这便是北地汉人对于南方大赵的态度。

大约便是南方的赵官家真打来了，投降亦无不可！

高宠的军队待在涿县不动。

涿县北面的燕京自然不能放着眼前之敌不管。

金国南京路都统司，都统完颜埽喝当即召集兵马准备前去讨伐。

埽喝本是南京路都统司的副都统，上任都统病故后，他便原地转正做了都统。

本来这算是好事，但他的顶头上司，上任南京路都统却是左都监完颜阇母！

完颜阇母是金太宗吴乞买的弟弟，按照阿骨打的谙班勃极烈制度，他未来很有可能便是大金的皇帝！

然而，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完颜阇母一走，埽喝自然是失去了靠山。

看似被升了官职，但南京路南面是伪齐，西面是蔚州，东面是霸州。

燕京从原本的边境重镇，一下子成了金国的腹地。

这在以军功论高下的女真人中，可是致命的！

兀术打陕西六路，南京路要抽调兵马。

粘罕打洛阳，亦要出兵。

好不容易合不勒反了，却远在北面，和南京路无关。

南京路都统埽喝也认命了，安心待在燕京养老。

只等会宁府决出胜负，一纸圣旨下来，他便立刻解甲回家。

但，赵军的大举北伐，让埽喝那颗死寂的心又活了过来。

燕京城内，他手上有三个猛安的女真兵。

燕京统军耶律马五手上有六个契丹猛安。

还有万户大挞不野的八个渤海猛安。

这八个渤海猛安本是路过燕京，要北上打合不勒的，但现在因为赵军北伐，也留在了燕京埽喝手下听命。

埽喝仔细一琢磨，燕京城内可以拉出两万能战的人马。

两万金军对阵十五万赵军。

优势在我！

埽喝做为一个跟着阿骨打起兵的老人，连百万辽军都打过，还会怕了区区十五万赵军不成？

埽喝根本不做他想，点起兵马就出了燕京城，直奔涿县杀来。

不过三日，埽喝的大军就杀到了涿县城外。

金军大股来袭，涿县方面的反应也极为迅速，第一时间便关闭了城门。

赵军此想要入城，依托城池死守，却是来不及了。

“高统制，金军兵锋正盛，要不我们先行撤退吧！”

“是啊，先南下回合岳宣抚的大军，再战不迟！”

“高统制，且先留着有用之身，莫要冲动！”

涿县西面的高地上，几个军官七嘴八舌的劝说着高宠。

高宠置若罔闻，只是横枪立马望着源源不断开来的金军部队。

高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反而透露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