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循环

翌日，天明。

完颜挞懒与金兀术点起兵马便离了燕京城。

这一回，二人却是吸取了昨日的教训，带上了连夜打造的攻城器械，更是将燕京城头的砲车、床子弩也抬了出来。

女真人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呜......”

一阵号角声，在灏华门外响起。

随即，一大批人马乌泱泱的便冲了出来。

“林都统，金人上来了。”

金军大举来袭，自然是惊动了军寨中的士兵，而这消息也是马上报到了林冲处。

林冲不敢怠慢，当下就亲自赶了过来，一番打量下，却是皱起了眉头。

但见军寨外，一群人毫无章法的杀来。

这些人浑身未着片甲，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能有口正经刀兵的已是难得。

其中不少人肩上还扛着布袋，手上拿着家伙，竟是农具？

待到了近处，林冲又发现这些人大多做汉家衣冠打扮。

不过，有些人脑袋光溜溜，学着女真人般脑后留了一条辫子，一跑起来那辫子一甩一甩的，让林冲瞧着分外的膈应。

林冲瞬间便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当是金军中的汉儿签军无疑。

“林都统，那些人就要接近鹿角了，怎么办？”

今日当值的统制官耶律怀义，忙向林冲请示道。

北伐前，靠山郡王张平安便表示过了，要善待北地汉人，须一视同仁。

统制官耶律怀义是个契丹人，又是个降军，身份很是尴尬。

这要是动了干戈，以后上面追查下来，反倒平白惹了麻烦。

耶律怀义到底是做过官的，想的不免有些多了。

林冲却是好不迟疑，直接下令道：“不管是谁，胆敢冲我军寨者，杀无赦，放箭！”

不等耶律怀义下去安排，林冲又补充了一句：“不要用神臂弓，黄桦弓、黑漆弓即可！”

这些上来的签军都未披甲，用神臂弓却是大材小用。

耶律怀义见林冲再无吩咐，这才匆匆下去集合弓箭手去了。

大赵一向较为重视弓箭，《翠微北征录》有云，大赵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

在大赵军中一向都保持着很大的弓箭手比例。

只见耶律怀义一声令下，军寨中立刻响起一片弓弦震动之声，随后一大片黑影自军寨中飞出，瞬间就将整个前沿阵地都笼罩了进去。

但听得一声声箭矢入肉之声不绝，那些冲阵的汉儿签军死伤一地。

林冲对于阵前的惨状却是视若无睹，既然拿起了刀枪便是敌人！

何来怜惜一说？

更何况，林冲守在黄河北岸，种种人间惨剧见得不要太多。

林冲想到这里，不由的捏紧了拳头，此番定要将女真人挡在燕云！

两三轮箭雨下来，那些冲阵的汉儿签军终于承受不住了，全军奔溃。

那些人扔了手头的家伙，掉头就往回跑去。

金军阵中，金兀术马鞭一指逃回来的汉儿签军道：“阿里，阵前无令而退者，何罪！”

“当斩！”猛安斜卯阿里忙上前躬身回道。

“那还不带着你的人动手！”

金兀术冷冷看了一眼，斜卯阿里见自家主将不快，忙领着手下就冲了出去。

一阵大砍大杀，直到将逃回来的数百汉儿签军全部宰杀干净，斜卯阿里方才回来复命。

“右副元帅，那些逃回的汉儿签军全都杀尽了！”

金兀术点点头，面无表情道：“继续派人上去！”

顿了一顿，金兀术又补充道：“告诉那些签军，只要他们上去坚持到号声响起，便可退下休整！”

金兀术方才已经在大军前立了威，现在便是要给那些上阵的签军一些盼头。

凡事不能逼迫太甚，一张一弛才是王道。

待斜卯阿里下去之后，又是一阵号角声，在灏华门外响起。

一堆签军再次自金军阵中出发。

在数只签军轮换上阵下，又耗费了无数条人命，林冲军寨前连夜抢修的鹿角、壕沟再次被一一破坏干净。

等到号声响起，那些阵前的签军顿时如蒙大赦，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在整齐的战鼓声中，一只只装备精良的金军甲士早已整戈待发了。

未等金军甲士先动，金军后阵的砲车却是率先开了火。

一块块磨盘大的砲石在半空中划过道道弧线，径直撞击在了军寨上。

更有一些砲石则是越过寨墙，直接就砸进了寨子里面。

“轰隆……”

一声巨响，一断寨墙应声倒下。

尘土飞溅，木屑横飞，无数惨叫声在军寨内响起。

“直娘贼的，俺们的砲手呢？”

“小心砲石！”

“金军要上来，速速集结！”

在军官的一声声呵斥下，原本混乱的军寨中逐渐恢复了次序。

军寨中的砲手也开始在上官的指挥下，对金军发动了反击！

一块块砲石在两军阵前来回飞舞，一只只长枪般的弩箭互相对射。

“杀金狗！”

“是汉子的，跟俺上！”

一个军官咆哮着，率先扑向了金军。

军寨中的士兵见自己家官如此勇猛，更是个个奋勇，人人争先。

刹那间，两支军队便撞在了一起。

精锐的甲士，雄壮的汉子，挥动着各种武器拼死砍杀。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再也没有爬起，双方流出的鲜血更是这片土地都染成了赤红。

可怜无定河边骨，不知谁的春闺梦里人。

这一场好厮杀，直杀到天色入夜，方才停歇！

金兀术面色难看的领军回了燕京城。

好几次金军都攻入了寨子，但每每都让赵军给赶了出来。

“明日！明日定要斩下那些南人的脑袋！”

金兀术独自生着闷气，入了城后，便遇到了完颜挞懒。

金兀术瞧着挞懒面色不佳，想来今天他的战况亦是不好，心中倒是稍稍畅快了一些。

二人照面，略微一点头，便当做是打过了招呼，之后各自领着兵马回营歇息去了。

第三日，金兀术再战不胜。

第四日，还是不胜。

待到了第五日，金兀术总算是攻破了林冲军寨。

然而，金兀术却惊骇的发现，那攻破的军寨后头似是又新立了不少军寨！

而且，还有很多燕地的汉儿自发带了工具，前来修筑军寨！

金军当日破寨，赵军明日立寨，金兀术好似一下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死循环！

天杀的！

这燕京之地，可是他们女真人的主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