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荣的大船驶入永定河那一刻,芦沟桥上的战局便早已注定了结果。
“退兵!”
“救人!”
金兀术看着河面上被碾压的己方兵马,终于咬牙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今日上阵的可是金军中最精锐的合扎猛安!
便是放眼整个大金国,都没有多少这样的猛士!
这一次就凭白的折在这永定河里,喂了王八?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都是他金兀术的嫡系人马!
金兀术现在心都在滴血!
芦沟桥上,龙虎大王突合速正在率部猛攻岳飞,但听到身后响起的鸣金声,也只得恨恨不平的收了兵。
金军之中,军法苛刻,战场之上可由不得他突合速放肆!
“金狗退了!”
“胜了,俺们胜了!”
随着突合速的退去,芦沟桥西岸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甚至岳家军一些人还想着去追杀一番突合速。
“穷寇莫追!”
岳飞赶忙将这些脑子不清楚的人,都给拦了下来。
金军虽然退去,但突合速部缓缓列阵而退,军阵不乱,便是连伤员都没有轻易拉下。
岳飞知道追击必然无果,说不得还会被突合速领人打一个反击!
岳飞再拦住了杀红眼的手下后,转而开始小心的戒备了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金军的身影消失在了永定河的东岸,岳飞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此番总算挺过来了!
然而,当岳飞环顾四周,目光所及都是倒下的岳家军将士,耳边更是时刻回响着痛苦哀嚎之声。
岳飞的心情不由得越发沉重了起来。
这些人跟岳飞进太行,入燕云,一直忠心耿耿。
方才跟着岳飞一起发起反冲锋的,便有他的发小,替岳飞挡刀子则是他的邻居!
所谓的岳家军,实则都是岳飞的亲朋故旧、邻里同乡!
那就好比是楚霸王项羽的三千江东子弟!
若是有朝一日岳飞回到河北,家属问起。
“鹏举,汝兄何在?”
“大侄子,俺家娃儿在军中可曾听你的话?”
岳飞又该如何面对?
无颜以对!
岳飞浑浑噩噩了一阵,忽的起身,连下数道军令。
“王贵,你派人向张总管道一声谢!此次援手之情,岳飞必然铭记在心!”
“牛皋,待我走后,这营中大小事务,暂时交有你来负责。”
岳飞将诸事安排妥当后,翻身上马,便要独自离去。
“岳宣抚,你欲何往?”
牛皋见岳飞神色不对,赶忙上前阻拦。
“今日之战,我军伤亡惨重,皆是岳飞之过,我欲去向王爷请罪,你等守好军寨不得轻离!”
岳飞说罢,打马绝尘而去。
牛皋、王贵等将顿时不知所措,忙示意岳云带着亲兵跟上。
岳飞一行人走了没多远,便遇到了正率大股兵马来援的张平安。
岳飞当即让开道路,跪伏于路旁。
“岳大哥你怎么带人到了这里,莫不芦沟桥失守了吧?”
张平安狐疑的看着岳飞,他刚收到消息,便千幸万苦的带兵马来援。
这还未到芦沟桥呢,半路上就遇到了主将。
要不是张平安知道岳爷爷的人品,换做旁人,早就拿下问罪了!
“王爷安心,金兵已然退去,芦沟桥无恙!”岳飞叉手拜道。
“那岳大哥你可是特意来迎我,报功的!”
张平安笑着将岳飞扶了起来。
“不是!”
岳飞摇了遥头,又躬身拜了下去,“此番金军能退,皆赖张总管的水军之功,飞不敢冒领他人功劳!
且河北路兵马损失颇重,皆是岳飞指挥不当之过,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还请王爷严加惩处!”
岳飞说到这里,顺势拜了下去,心中更是莫名一痛。
而,岳飞身后的岳云等人见状,则不由紧张了起来。
他们想替岳飞求情,但碍于身份又不敢上前开口,心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岳大哥安心,若是朝廷怪罪下来,凡事我替你担着!”
张平安再次扶起了岳飞,并且大包大揽的承诺要替他扛下一切责任!
如果换了旁人遇到这种上级,早顺着台阶下了。
但,岳飞却偏要死犟,还是跪着不起来。
而,岳飞也真不愧是生有神力,未冠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的强人!
张平安一时竟是没扶起来,与岳飞僵持了片刻。
好在张平安天生神力在身,倒也不弱下风。
最终还是张平安系统在身,略胜一筹,让岳飞被迫站起了身。
这倒把岳云等人,又给震惊住了。
“断然没有打了胜仗,还处罚前线将领的道理!鹏举宽心,若有差错,全有我担着!”
张平安一番好言相劝,倒是让岳飞心中感激不尽。
不过,张平安说的却也是实情。
岳飞从军,初为谋生,前往河东路平定军为骑兵效用士,再以军功迁修武郎、武翼郎、武经大夫等职,平生历大小二百余战,方才成了那个无敌的统帅。
尔今,张平安初见岳飞便一下子将其提拔到了一地宣抚使的高位。
岳飞没了那段生死经历,比起历史上的那位无敌战神,终归还是差了一些。
待安抚住了岳飞后,张平安继续领兵前往芦沟桥的大营。
许是这些年见惯了生死,张平安倒是没有岳飞那么多的感慨,使人将船上张荣也唤了过来。
当夜,张平安便在岳飞营中大赏三军,犒赏士卒。
说通俗点,便是大块吃肉,大秤的分金银!
有了倭国的金山银山支持,张平安手头不缺钱花,赏赐给得极为大方。
便连抚恤,那都是按着最高的给,保证战死将士的家小不会挨饿受冻!
随后,张平安又宣布要将战死将士的骨灰,送回河北老家安置。
这些厮杀汉们所在乎的不外乎生前钱要给够,死后能落叶归根,父母妻儿有所依靠!
靠山王所有事都办到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此,岳家军一改大战之后的颓废,人人皆是高呼,要为靠山王死战!
......
相比于芦沟桥的岳家军士气大振,金军这边则要压抑上许多。
燕京留守府内。
金兀术举着坛子蒙头灌酒,对坐的完颜挞懒神情不定。
其他如元帅左监军阿离补、元帅右监军撒离合以下众文武,皆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便触了两位元帅的霉头!
金兀术灌了几坛子酒后,忽的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
“砰......”
一声巨响。
留守府内众人忙将目光望向了左副元帅完颜挞懒,此时此刻也唯有挞懒能与金兀术一争长短。
不等完颜挞懒开口,金兀术醉醺醺道:“莫要担心,今日战败之责,全有俺担着,与你们无干!”
完颜挞懒老脸不由一红,尴尬道:“右副元帅,俺们女真人有划灰而论的规矩,便是国主也不好说什么。”
“俺就是不甘心!”
金兀术说着,又狠狠的将酒坛子砸在地上,“尔等可有破赵之策?”
金兀术赤红着一双眼睛,在金国众文武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兵部侍郎李培的身上。
李培见躲不过,只得苦笑着,拱手上前道,“四太子,小可还有点愚见,就是不太好办!”
“没有可是!”
金兀术粗暴的打断了李培的话,“事成,俺许你一个前程,保你进尚书省。”
尚书省乃是金国的权力中枢,金兀术这番给的赏格可谓是极高!
李培顿时打起了精神,肃然道,“四太子,小可有两策,可破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