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分钟

第二天早上，皎皎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朋友圈。

往下一拉，就看到昨晚11点37分，这天结束以前，她发了一张照片。

布置着气球和鲜花的客厅，一个蛋糕摆在茶几上。蛋糕的形状和她的属相一样，一只可爱的小羊，圆滚滚，通体雪白，只有羊角和四个小羊蹄是粉色的。

客厅里灯全都关了，只点燃一根蜡烛。

晃动烛光里，皎皎在蛋糕前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下面当然是点赞和评论一大片，第一条就来自苏迩：可恶，就这么甩掉我去和男朋友快活，真是重色轻友！

皎皎看得想笑。

昨天晚上，她最后还是提前跑了。因为当她和陈澍休战后，陈澍就表示，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蛋糕？现在还来得及，回家切蛋糕。

皎皎当然没吃蛋糕，她这一天忙得根本顾不上这个。现在被陈澍一提，才忽然想起来，是哦，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呢！

没有仪式感还在其次，主要是太有失公主的身份了！

于是，她给苏迩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先撤了。

至于什么事……

皎皎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苏迩已经福至心灵：不会是你男朋友来找你磕头认错了，你现在要跟他去过生日了吧？！

皎皎一想，这么说好像也没错，遂发去一张可怜巴巴的表情包默认，然后拉着陈澍迅速逃离现场。

陈澍准备了蛋糕皎皎并不意外，他要为她过生日，当然得订好这些。

但等回到家她才发现，他准备的不只有蛋糕。

客厅里也布置过了，地上和墙上是各色气球，其中“happybirthday”的英文和代表她生日的“20”最为醒目，飘飞在窗帘上，还有一大捧她最喜欢的、明媚灿烂的黄玫瑰。

但这些东西在她上午离开时都是没有的，所以，这是她走了之后他才布置的。

皎皎看着客厅，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晚上会遇到啊？要是没遇到、我没跟你回来，不就白布置了吗？”

陈澍说：“我不知道啊，但你不会真以为我今天不打算联系你了吧？就算没在酒吧遇到，午夜十二点以前，我也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

他这话化解了皎皎心里最后一个耿耿于怀，她还想忍一下，但嘴角已经翘起来，索性不装了，快乐地去吹蜡烛啦！

只是后来的照片发上去，当然立刻受到了苏迩的“声讨”。好在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在皎皎一通撒娇嘴甜，并承诺回学校后请吃她烤鱼赔罪后，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

哄好苏迩，就看到爸爸妈妈和陈叔叔舒城阿姨也评论了。

爸比：哇！看到宝贝的生日蛋糕了！真漂亮！宝贝更漂亮！还有多余的照片吗，都给爸爸发过来！

妈咪：这条裙子是好看，早知道你当时就该多买一条，妈妈和你穿母女装了~

舒城阿姨则问：这照片是小澍给你拍的吗？

皎皎回复这条：是的呀。

舒城阿姨还没有再回，妈妈已经先点评了：不错嘛，小澍的拍照水平还是那么好！

大概是觉得在朋友圈聊天太麻烦，妈妈下一条直接发在两家人的群里：唉，不过看到照片，我真是有些伤感了。皎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生日我们都不在呢！

舒城阿姨：确实，我也不习惯。

不止之前爸爸念叨，这几天，妈妈和舒城阿姨也老提这个。

因为爸爸和陈叔叔战友兼公司合伙人的亲密关系，两家人连房子都买的对门，所以皎皎的妈妈和陈澍的妈妈关系也很好，都把对方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疼。而皎皎作为女孩，很自然地得到了最多的娇宠，在两家父母的羽翼下长大。

如今，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读书，不免让大人们牵肠挂肚。

再加上赶上生日这样的大日子缺席，心里就更惦记了。

舒城阿姨：但你也别太不放心了，这不是有她哥哥陪着嘛！

妈咪：也是，还好有小澍在。

妈咪：我那天还跟她爸爸说呢，要不是小澍，我还真不一定放心皎皎一个人去北京。

陈澍作为哥哥，从小就带着皎皎玩儿。如今她来北京上学，他当然更是被两边家长耳提面命，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爸爸也插嘴：就是，我那么漂亮的宝贝，要没他哥哥盯着，万一在外面被什么小男生骗走了都不知道！

皎皎看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望向对面。

陈澍正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拿叉子吃她的生日蛋糕，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他很明显也看到了群里的消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自从皎皎长到十五岁，开始有男生追求她并跟到她家门口被爸爸抓个正着后，老父亲就对此如临大敌。

之前一直是他防备着她身边任何有可能“心存不轨”的男孩儿，如今天高皇帝远，就琢磨着把这个任务交给陈澍。

嗯，怎么说呢，老爸英明！

有哥哥在，我当然不会被外面的小男生骗走啦。

只不过原因，可能和你们想的有点不一样……

皎皎走到陈澍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歪头问他：“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他现在可不只是她的哥哥了，还正是她的男朋友本友……

陈澍想了想，说：“别人什么反应不知道，但至少叔叔肯定会觉得我监守自盗、隐藏太深，大大的狡诈之徒……”

皎皎被逗得直笑。

不仅因为陈澍的话，还因为他话里终于不再试图否认是她的男朋友，就像他答应过的那样，接受了自己的全新身份。

皎皎很满意。

想到这里，她一个翻身下床，冲出卧室，正好看到陈澍从玄关处进来。

四目相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麦当劳纸袋，“醒了？刚好，早餐到了。”

下一秒，皎皎一把扑进他怀里，甜甜地说：“谢谢我亲爱的男朋友，在我们正式恋爱的第一天，为我购买了我心爱的麦当当！”

陈澍没防备，被她撞得差点袋子拿不稳，连忙放到旁边柜子上。

他一手搂着她，感觉女孩的脸颊贴在自己肩头，非常亲密的样子，一时心情有点微妙。

其实她以前也经常这样抱他，毕竟，陈澍和皎皎可是从她出生就认识的交情。

小时候，虽然家里有父母和保姆，但他也会帮着带娃。因为妈妈说，他是哥哥，当然要学着照顾妹妹。所以，明明他也才几岁，但哄睡、喂饭、陪做游戏这些事儿都没落下过。

等她大一点了，他带着出去玩，父母更是耳提面命，出门在外一定要牵好妹妹的手，防止走丢。如果妹妹走累了那更是不得，他得亲自把她抱回家，不然小祖宗立刻坐地大哭！

童年的经历影响深远，所以后来即使他们长大了，一些旁人觉得亲密的身体接触，他们却都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早已习惯。

按理说，陈澍这次也不该有什么反应的，只是听着她的话，让他再一次想到，哦，是了，他们现在在谈恋爱。

昨天晚上，他在皎皎的重重逼迫之下，终于答应了会乖乖配合她谈恋爱。

从昨晚到现在，他表面看起来很沉着很平静，但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

皎皎抱够了，松开陈澍，愉快地拿着麦当劳的袋子去了餐桌，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陈澍打量她，女孩穿着草莓图案的短袖睡裙，长发披散，因为刚睡醒还有点凌乱，一张脸未着脂粉，看起来素净中甚至带几分童稚。

他却不由自主想到昨天上午，她穿着那条裙子从卧室走出来的样子，还有昨晚在酒吧，他的朋友们对她的反应。

这一切都让他产生一个很怪异、很陌生的感觉：她长大了，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

陈澍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

之前他觉得皎皎是没长大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的，只是看朋友谈了就跟风胡闹而已。

所以，虽然他之前答应了她，但也只是下意识觉得，实在不行，顶多就是配合一场小孩子的胡闹。

可直到昨天，看到她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样子，他才忽然意识到，他答应的不是别的，是和她恋爱。

和一个女孩儿，恋爱。

这个念头让他生平头一次在和她相处时，觉出一丝不自在。

他尽量让自己忽略这感觉，表现得和之前一样，但同时，他又忍不住想，那这场恋爱，她打算怎么谈？

之前让他送了男友礼物，然后呢？

皎皎像是猜到他的想法，忽然凑近，“准备好了吗？”

陈澍一愣，对上她的眼睛，竟没来由地紧张，“准、准备什么？”

她要干嘛！

皎皎睁大眼睛，“你说呢？”

见陈澍真不明白，她重重咬了一口手里的脆薯饼，说：“我之前吩咐你的啊，美好的假期开始了，快把你准备的假期计划拿出来，让我好好看看我们接下来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