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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拒马河边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先是三边总督孙传庭在这里搞了个大型仓库,每日里前来滚米粒的青壮络绎不绝。
这里还有一个守备营,有孙传庭自己的300总督标兵,从茂山卫、紫荆关所,以及各处巡检司借调过来的1800官兵。
一共2100人驻守在这里。(反正吃孙传庭的,保定总督杨文岳很乐意“帮忙”)
这年头粮食比银子贵,仓库里堆起来的米山看的人心里发狂啊,不多派点官兵守着那是不行的。
除了他们之外,现在又来了大批的铁匠、木匠和县民。
铁匠忙着搭炉子。
木匠忙着拼水车。
从修路工地上调来的县民则忙着修筑水车台。
修水车台其实和修路差不多,就是在沿河边清出一块空地,把它弄平整了,再把它夯结实了。
最后用青砖平平整整的铺上一层。
“恶鬼”袁大发也混在县民当中。
他虽然是个官匠,但他不是木匠也不是铁匠,老刘说暂时还没有磨火药的任务派下来。
但他也不能闲着,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事做。
袁大发主动揽了个最费力气的活,他举着个大木锤正在夯实地面,累的一身都是臭汗。
袁大发在营地里是有点遭人嫌弃的,但在这帮县民之中,他又是最遭人羡慕的。
长得丑点又怎么了?
人家可是半个新城人,带着一家老小都在铁墙里过好日子呢。
有人问袁大发:“袁大哥,听说你们昨晚上看西游记了,是从县城里请的皮影戏班子吗?”
袁大发只顾着干活,理都不理。
好多人都咂巴着嘴,遗憾自己是个临时工,享受不到营地里的各种好福利。
还有人说起上回看皮影戏,演的是孙猴子大闹天宫(皮影戏大都是选这个情节),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觉得非常精彩。
袁大发把话都听在耳朵里,他心中冷笑:“皮影戏是什么东西,它也配和东家的法宝比么?我们看的可是真的西游记!”
袁大发不理他们,他们讨论的自然无趣,一会之后,那话题又转回了水车台上。
他们眼睛又不瞎,当然知道这拒马河的水已经没剩多少了,河底大片大片的砂石河床都已经干透了呢。
到时候他们在岸边架上水车,那页子根本就不可能碰到水。
“东家会请潘娘娘会下雨吧?就像上回一样,一场雨让河里的水都满了。”
“那也不能天天下雨,那么大的雨也没法做工。”
“我看潘娘娘会拿个盆子往河里倒水。”
“尽胡说,那得拿多大的盆子,又要费掉多少水?天上的水可不一般,能天天往凡间倒吗……”
这两天他们提出了很多假设,但很快就会被另一个人否决。
袁大发不是住在铁墙里边吗,应该知道的能多一些吧?
于是就有人问袁大发了:“袁大哥,东家是怎么说的,你知道吗?”
东家没说过,不过袁大发问过老刘。
袁大发拿出老刘的原话,闷声闷气道:“不要瞎打听,东家自有办法。”
其实他听到这些人讨论这个,心里是有些烦躁的。
这些县民纯粹是出于好奇,而袁大发他们这些官匠以后能不能留在营地里,可就指望这些水车了。
真的,如果这些水车最后没转起来,东家要让他们回去的话……那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袁大发也相信东家和潘娘娘有办法,但他这脑瓜想不出来,所以他总忍不住的要担心。
正当他感觉烦躁的时候,就看到远处来了一个马队,中间还簇拥着一辆崭新的马车。
坐马上的是高家兄弟和蓝狗子,还有一个老刘,他在前面笑的满脸花。
马车停下,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小女娃走了出来。
这是东家来了啊。
阿秀得知方愈下午要去大河边“看看”,死活也要跟着一起来。
为了避开那处伤心地,方愈让他们绕了很大一圈路,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方愈把阿秀放下,让她自己去撒欢。
然后随着老刘去看了正在搭建中的铁匠工坊。
拒马河离最近的北门也有4公里的距离,与其把铁料和毛坯枪管、毛坯兵器等搬来搬去,不如干脆就在这河边搞一个武器基地。
所以现在这里不只是在搭炉子,还有昨天加的三组县民在这搭建铁匠工坊、(火枪)组装工坊、和两个贮备仓库(毛胚料贮备仓库、兵器贮备仓库)。
具体的流程以生产一支火绳枪为例:铁匠工坊锻打出毛坯枪管——上水车转头——回到铁匠工坊精修矫正——送到组装工坊——归入兵器贮备仓库。
方愈正一路看着,没过一会,留守在守备营的参将罗尚文就已经匆匆赶来了。
这个罗尚文是孙传庭的头号心腹部将,孙传庭却没有把他带去易州。
除了是让他负责粮库守备之外,另一个任务就是巴结方神子了,而且这两个任务,怕是后一个要更重要一些呢。
你看他这粮食仓库在拒马河边,然而守备营的巡逻队却一茬接一茬的出现在铁墙外头。
高二、高三为了这事忿忿不已,没别的,他俩一直都想给保安队再加点编制。
加编制的理由就是外城范围太大,现有人手“严重不足”。
然而现在守备营不声不响就把外城的巡逻任务抢去了,他俩还能想出什么更好的理由呢?
罗尚文说完好话之后,就开始汇报孙传庭募兵的进展。(方愈并没有问)
然后方愈就听到外头的高二在骂人:“好你个小兔崽子!你等着,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方愈向罗尚文表示歉意,就匆忙出了工坊。
见高二正在河边暴跳如雷,他已经脱掉了一只鞋,另一只鞋脱了一半却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恁你娘!”
气的他骂一声,“咣”的一下就把刀拔出来,想把这只鞋子切掉。
旁边的阿秀还是好好的,就是衣服上被砸了一小块湿泥。
方愈瞪了高二一眼。
再看看河里,有一个卷着裤腿、背着小篓子的男人站在河床上,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在他身后,有一个满脸泥的小孩半蹲在水里,他倒是不害怕,反而拿眼睛瞪着高二和阿秀。
显然这块河泥是他扔过来的。
这时候高三带着人也过来了,还有罗尚文身后跟着十几个官兵。
河边一下子就站了近三十人,有穿制服戴大檐帽的人,有朝廷官兵,还不是卫所里那种叫花子兵。(孙传庭的总督标兵)
那男人脸色发白,知道那个小女孩肯定是来自一个了不得的人家。
这些人要真跋扈起来,杀了他父子二人那后果也和杀一只鸡差不多。
他该怎么办呢?
他一把将自己儿子拽起来,“啪”的就是大耳光子。
然后把他摁在地上,“啪、啪、啪”的打起了屁股:“我让你淘,我让你淘,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