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明显愣了一下。
她自打嫁给宋高,好久没干力气活了。
没逃难前,也没种田的,猎户嘛,就是种点青菜小葱什么的,轻松得很。
后来逃难又怀了孩子,连走路都不怎么走,都是坐牛车的,这厢突然叫她干苦力,她心头也是一虚。
不过总不能让自家男人和继子做,她玩吧?
当然,她也不想玩,她也想帮忙的,只要早些把房屋修起来,她累也是甘愿的。
自然也点头答应了。
她决定下来后,还替何洛洛心疼银子。
“洛丫头,你请人做事,工钱怎么开?可包吃?”
这年头,米粮多贵?若是包吃,还开工钱,哪里划算?
可这荒山野岭,若是不包吃,又怎么请得到人?
所以月娘问这话,也是想让何洛洛打消请人的念头。
何洛洛钱和粮都不缺,自然也没考虑这么多,就说,“包吃,工钱照开。”
月娘一听,眼睛都轮圆了。
这丫头,也太败家了。
手头有点银子,就这样糟蹋,她光听着就心疼。
怕母女俩吵起来,她只问张青山,“四弟,你也曾在外头做过活的,可有这么好的活计给你干?”
张青山如实回答说,“一般都不包吃,就是有包的,也是包中午一餐。”
月娘激动道,“是啊,最多也是包一餐。”转头望向何洛洛,“你这请人来,就得包三餐,知道需要多少米粮么?”
宋高听月娘这么一说,也觉得请人非常亏,也帮着劝了起来。
“洛丫头,要不你也别急着修。跟二丫三丫先跟我们一块儿住着。”
“等过一两个月,大家伙儿忙清了,再两三文钱一天请村人们帮你修,也不用包吃,这样可就划算多了。”
月娘一听也是真点头,“对,三郎说得对,这样最好了。”
何洛洛却不觉得这样有多好。
她不缺银子不缺粮,犯不着省这点花销。
何况跟宋家人住一块儿,多不方便?
光她养的小土松,都会遭尽月娘白眼。更别说二丫三丫天天跟月娘相处,不知会被月娘灌输多少封建思想。
她不乐意。
直接摇头道,“我不需要省这点银子和米粮,你们不用劝我。”
顿了顿,还是试图劝宋高,“宋大叔,有些银子是省不了的。别想着省,想着去挣才是道理。”
宋高已经被月娘刚才的话给说服了,叹气道,“挣钱也难,咱们先前,要不是剿匪得了一笔,如今大家口袋里,怕是五两都拿不出来。”
何洛洛又道,“皇帝还欠我们许多银子呢,这么点银子和粮食,不要舍不得。”
宋高也是叹气摇头,“咱们北黎,连军粮都筹不起,国库只怕早已空了。何况皇帝会不会还咱们钱,还未定!咱们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啊!”
何洛洛见实在劝不动他们,便也打住了。
望向张青山询问,“张大叔,那你们还请人吗?”
张青山点头说,“请,当然请。”
赵氏也道,“春天雨水多,早些把房屋修起来,才能有落脚之所,这钱怕是省不得。”
她这话,也是说给宋高和月娘他们听的。
洛丫头都说了,修房屋的银子,她来出,这么替月娘他们想,月娘却硬是不答应,她是真替月娘着急啊。
这点粮和银子,洛丫头真是不缺!
月娘非但没听赵氏的,反倒说起了赵氏。
“赵弟妹,你素日里,也不是个大手大脚的,怎的也变得这般了……”
赵氏也挺无奈的,不过还是努力劝说。
“宋三哥,月娘嫂子,不知你们可还记得江小将军说过,贺州的天,跟林州差不多,咱们林州,到了三四月,暴雨一下起来,十天半个月那可是常事,这样的大雨,草棚可抵不住。”
“若是为了省银子,到时候老人孩子非得跟着淋雨。若是淋病了,不还得花钱?洛丫头的想法,没有错。”
她说这么多,月娘是半句没听进去,反倒觉得赵氏,杞人忧天。
“暴雪下了四五个月,春上还能有暴雨?赵弟妹,你想多了。”
赵氏实在劝不动了,也就不再说话了。
宋老太见场面有点僵,便出来打圆场。
笑着对月娘说,“好了,月娘,洛丫头他们要请人修房屋,花的是自己的钱和粮,咱们有什么不肯的?让他们修去吧,万一春上暴雨,咱们房屋没修好,也能上他们那借住去。”
宋老太挺会说,也挺会想的,她这话,也是给自家找了退路。
月娘不舍得花钱请人,那便自己修。万一将来春上下暴雨,自家房屋没修好,也能去洛丫头和张家借住不是?
可月娘却非觉得,自己是对的,她说。
“我敢说不会下暴雨,要是下暴雨,就活该我挨雨淋!要我看,洛丫头和赵弟妹的银两米粮,倒是会白花了。”
宋老太也闭了嘴。。
月娘孝顺,心地也好,可却是个固执的,一根筋!
好好好,找好的退路不要,到时候叫她淋雨去!
何洛洛跟张家,是打定主意请人了。
不止他们,村里也有二三十户,都打算进城请人。
这么多人请工,何洛洛担心请不到人,第二天早上张昌去州城的时候,她又特意交代。
“张昌哥,你工钱比别人多给一文,这样就不怕请不到人了。”
“好。”张昌点头应着,随后赶着牛车进城。
何洛洛领着二丫三丫,牵着小土松,躲到一旁啃了只烧鸡,之后才去宋家,去带小微微。
月娘则扛起了锄头,跟着宋高出去干活去了。
头天,宅基地就已经砍出来了,今儿得把砍倒的荆棘灌木清理到一旁。
月娘虽然戴了手套,可手臂还是被刺扎了好多下。
脸上身上,也被蚂蚁毒虫咬出好多个包,奇痒难忍,这个滋味,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偏偏还没脸叫苦。
她口口声声劝宋高,要吃得起苦,反倒自己不能吃苦,哪有那个脸?
只能咬牙硬撑着。
可活一旦干起来,就根本干不完似的,清理完砍倒的荆棘灌木,又要拿锄头刨树根。
整整一天,除了中午吃了些干粮,喝了两捧溪水,坐都没得坐。
累得腰都快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