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人完全没想到宋瑶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宋大夫人猛然站起来,她在除夕宫宴的时候受了惊,昨日又强打精神待客,后被高公公吓了一跳,现在又被宋瑶竹一气,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宋瑶竹,你看你将母亲气晕过去了!”宋清远冲她怒道。
大陈以儒学教化世人,最重孝道。宋瑶竹将宋大夫人气晕的事情,完全可以让族人批判她,将她打为不孝子。日后谢离危若是想休妻,完全可以用这个作理由。
世人也可以用此来攻讦她,光是世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宋清远对宋瑶竹怒目而视,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点兴奋,大抵是想看宋瑶竹背上“不孝”的骂名后,还怎么为自己辩解。
谁料宋瑶竹并没有他臆想中的慌乱,而是一副“你们看吧”的神情,先发制人道:“大哥,母亲被你气晕过去了,你还不知错吗!”
宋清远不可置信,分明就是她咄咄逼人,才将母亲气晕过去的!
“你看看二哥行礼的姿态,再看看你方才行的礼,那能叫行礼吗?母亲就是见你这般行事,才被气晕了。”
“你少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将母亲气晕过去的!”
“母亲将你养这么大,连个礼都行不标准,真是辜负母亲的教导!”
宋清远气急败坏,险些跳脚,再观宋瑶竹连屁股都没抬,没有丝毫恐惧。
“母亲晕倒了,你竟然没有丝毫担忧之心的吗!”
“大哥不是我,怎知我没有?母亲晕倒了自然要叫府医呀,我又不懂医理,只能光着急。”说完她看向谢离危,“王爷,人家都担心死了!”
谢离危抬手:“去宫里递帖子请太医来给宋大夫人看诊。”
宋家人也没办法再指责宋瑶竹不孝了,毕竟那可是太医,只给王公贵族看诊的太医!
粗使婆子抬着宋大夫人回了院子,宋瑶竹叹了口气,“大哥真是的,如果好好行礼,不就没有这事了吗。”
宋清远:“......”
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吧!
谢离危看戏看得乐不可支,心想宋瑶竹气人是有一套的。
然后又听宋瑶竹说:“母亲晕过去了,我这心里挂念,免得大哥再说我不孝,我便在家里小住几日照顾母亲吧!”
宋清远只觉有团气在胸口堵着出不起,快胀死他了!
宋成章却是觉得两耳一阵嗡鸣,她才回来这么点时间,就摆王妃架子,闹得家宅不宁,若是让她住回来,岂不是要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不必,这是新年,王府的事情定然多。且王爷族中来人,府上上下需要你这个主母操持。你有记挂你母亲的心意就足够了。”
“王府上下都有管事,不必我操心。不见母亲康复,我这颗心就放不下呀!我还是在家里小住几日吧!”
“真不用你操心,你大哥二哥都在呢!”宋成章的语气有点生硬了。
“二位兄长都是男子,哪里能近前服侍母亲,还是我来吧!”
“不用,还有你嫂嫂呢!媳妇伺候婆母是她的本分!”
宋大少夫人王氏懵了一下,又听宋瑶竹道:“毕竟是嫂嫂,隔着一层,哪里能像我这个女儿一样尽心尽力,在母亲床边端茶递水,凡事亲力亲为呢?”
“你嫂子做得来!”宋清远不待媳妇反应,率先替她应了,气得王氏瞪了他一眼。感情伺候人的事情不用他来做!
“真的吗?”宋瑶竹将视线投递到王氏脸上,“我不信。”
王氏知道这是逼着她表态呢,她身为儿媳,自然不能拒绝,否则会被人说不孝。
“王妃放心,我自当亲力亲为,照顾好婆母。”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应得多委屈。
“那好吧,不过我会日日派人过来询问母亲的情况的。”
王氏更是两眼一黑,意思是要检查她的“孝心”吗?
王氏暗骂:你们宋家人不合,怎么挖坑让我跳!
待到太医来开了药,谢离危带着宋瑶竹一道回府去了。
“这宋三现在是越发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宋家三叔气愤道。
“能怎么办?她现在是王妃,咱们拿什么拿捏她?若是谈感情,她在宋家也不过住了三个月,和咱们哪来的感情。若是谈利益,那逍遥王也不涉政,又不经商。光凭他家里的书院,就有大帮人巴结他。我们能怎么办?”
宋三叔被妻子说沉默了,这才想起来,他们本要找谢离危说说他们家孩子进南山书院的事情的。结果因为宋大夫人晕倒,所有的事情都搁置了。
这时候,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厨房管事终于有了机会见到主子,她上前弱弱道:“大老爷,今日王爷和王妃回门,带了许多的米面和肉食......”
宋家人懵了一下,普通人家回门送酒送茶送人参的,还是头一回见人送米面和肉的。
“王府的管事说,王妃在宋家吃了三个月的饭,如今既然是王府的人,那这些饭自当还回来......”
宋成章一听,气得一个后仰。
“这宋瑶竹是反了天了!是要和我断绝父女之情吗!”
“父亲莫气!”宋含致扶住他,“眼下当弄清楚是三妹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啊!”
“你说的对,若是宋瑶竹的意思,那当真是我看错了她!”
想到宋瑶竹在宋家那几个月是多么的卑谦,甚至已经到了奴颜婢膝的地步。她越是低姿态,他们便越瞧不上她。
不成想,她如今高嫁了,便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这种被本不如自己的人踩在脚下的感情,非常的不痛快,特别的不痛快!
“若是三妹的意思,那当真要给她点教训吃吃了。”
宋瑶竹才不管宋家人气成啥样了,欢快上马车,回去吃她的腌笃鲜!
“你倒是厉害,知道从王氏下手,搅得宋家家宅不宁。”
宋瑶竹撕着指头上的倒刺,笑嘻嘻道:“谁让你们男人都如此呢?嘴上说着夫妻一体的鬼话哄住女人,实际上并不将我们女人放在眼里。
你瞧瞧我那好大哥,整个一孝心外包。自己的娘自己不伺候,反而让媳妇来。明明破局的方法那么多,宋家奴仆也不少,偏生为了个孝顺的名头委屈妻子。他后院不安是他应得的。”
她话音才落下,自己的手被谢离危握住。她怔愣着抬首和他对上视线,见他捏着自己的手指,从车厢暗格里取出盒脂膏,指腹点了一些抹在她起倒刺的指尖上。
那瞬间,宋瑶竹的心脏仿佛失去了控制,疯狂跳动起来。
除夕那夜暧昧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到眼前,忽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