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竹踱步回去,思绪飘远。
最近上京城内最热闹的事情便是全民下注状元,此时谢离危让她别插手,再加上煜公在此时回府,表明这件事中有谢离危的手笔。
煜公回府的时候,她猜到他和此事多少有点关联,但没过问。毕竟那是谢离危的事情,她过问的话,会让煜公陷入两难。
但现在,她不得不问了。他总觉得谢离危这一盘棋下得太大,大到她觉得若是换成自己,局面可能会失控。
“宋四和你说什么了啊?怎么愁眉不展的?”永乐见宋瑶竹神色凝重,只觉得稀奇。
要知道,她认识的宋瑶竹,总是风轻云淡。她可是一朵能面色不改地碰瓷她的黑心莲花呀!
“郡主可知道最近城内的人都在博彩?”
“自然知道,我方才还和夫子在说这事呢。要不是你害得我被我母妃罚了月例,我可是要买上好几注的!”
她的好朋友们都买了,只有她因为没钱只能故作清高,瞧不上。
这些府中的夫人小姐们下注,一是图个新鲜刺激,毕竟她们这些女子,哪里能像男子一样在赌坊下注玩骰子呢,眼下大热,都想凑个热闹;二是这些银子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输了就少买点胭脂水粉,赢了也能自夸自己眼光好,独具慧眼。
“一注五两银子起,这五两银子够买一户五口之家半年的粮食了。”沈卿语淡淡开口。
永乐惊讶,“能买这么多吗?”
她妆匣里就没有低于二十两一盒的胭脂呀!
“眼下满城狂欢,寻常人家更是咬牙也要买下一注,若是能赌赢,那下半辈子就无忧了。”
宋瑶竹接着她的话道:“若是输了,不知多少家庭要离散。”
为了还债,卖房事小,还有卖女卖子的。届时,这上京城又是一片混乱。
“我们都能知道的事情,皇上定然也能猜到吧。不用我们担心的啦,天塌不下来的!”永乐摆摆手。
宋瑶竹扯嘴角笑了笑,她们都能看透的事情,宇文无极自然能看透。只是,人在高位久了,就听不到下面的声音了。而下面的人,也不会让这些事情传到皇上耳中,影响他们分钱。
几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后便出了宫各自散了,出宫前,宋瑶竹单独找永乐说了几句话,永乐冷哼一声,仰着下巴走了。
逍遥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口等着,见到宋瑶竹出来,秦嬷嬷松了口气。
“嬷嬷,我要去庄子上找王爷。”
秦嬷嬷为难了一下,看了看今日出门带的护卫,遂尔点点头。
马车要出城去庄子,必要经过赌坊一条街。
这条街上人满为患,都是来问那些解元的信息的人。有赌坊的地方必有当铺,各家当铺亦是门庭若市,甚至还有牙行的人站在街边和人谈生意的。
“我这姑娘也不卖进秦楼楚馆,她长得不错的,十两怎么样啊?”
“十两?你吃屁吧!高门大户买个资质好的丫鬟也不过十两,你还想卖我十两?!我告诉你,这丫头我收了之后还要调教,最多五两,爱卖不卖!”
......
整条大街脑嗡嗡的,护卫们将马车护得急紧。哪怕知道这是贵人的马车,但还是有人冒死冲撞。
有一男子猛地拦着马车,高声喊道:“这位夫人,小的自荐枕席,十两一个月包我吃住即可!我长得好,腰更好!所有姿势都会,保管夫人喜欢......啊!”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护卫拖走扔到了一边。
马车内的宋瑶竹眉头紧拧,赌博使人失去理智,他们现在已经开始疯狂。
“马上要考试了,怎么闹成这样。本是为国选才的好事,如今倒成了他们赚钱的工具了!”彩金蹙眉,将马车守得更紧了。
宋瑶竹催促道:“快走。”
要想让其亡,必先让其狂。
谢离危在想什么呢?
————
沈卿语回了府上,方府内正闹得不可开交。
“你这个逆子!你说你拿了多少银子去下注!”
方文才跪在大堂中间,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的。
沈卿语闭了闭眼,实在不想见对方这般丑态。
方同和方夫人见她回来,更是将怒气撒到了她身上。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丈夫拿了府上五百多两银子去下注!”方夫人怒吼道。
五百两,那可够他们家半年的开销了!
哪知沈卿语语气极为平淡,道:“今日郡主邀请,儿媳不敢驳了郡主旨意,遂尔和她一道进宫面见贵妃娘娘。至于银子的事情,夫君与我说,他的夫子给他找关系谋了个差事,需要银子打点,遂让儿媳取了对牌支了银子出去。”
方夫人听了这话,不悦之色尽显于脸上。
“他同你说你就信吗!你怎么管的家!”
“家中一切以夫为尊,这是母亲对儿媳的教诲。对丈夫信任是儿媳的本分,儿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母亲如此不快。”沈卿语语调平静,面色不变,好似这一切都和她无关一般。
方夫人被她的话气了个后仰,这本来都是她用来训诫她,让她听话,安分为府上驱使的话,没想到今日都还给了她!
“好了!说白了还是你儿子不成器!竟然赌博!”方同拍桌,指着方夫人怒道:“家里的账还是你来管,至于这个逆子,让他跪佛堂去!”
方文才擦着眼泪鼻涕被下人拖了下去,沈卿语也行礼告退。
五百两......
他们家尚且如此,还不知道外面成什么样了。
沈卿语闭了闭眼,回了自己的院子。途径二道门的时候,她看见了徐婉儿。徐婉儿面容憔悴,一副害怕的模样,见了她就躲。
“站住!”
徐婉儿脚步一顿,脖子一梗地回身。
“做什么?”
“大爷赌博的事情,是你教唆的?”
沈卿语的视线像是刀子一样落在她的身上,徐婉儿心虚不已,但还是死鸭子嘴硬。
“你少污蔑我!我一个后宅妇人,哪里知道这些!”说完,她把腿就走。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查一查徐姨娘?”
沈卿语摆了摆手,“不用。”
有的人,总喜欢自取灭亡。
她只要冷眼旁观,然后在关键时候推一把就行了。
“夫人,逍遥王府来人说,王妃这几日出城去庄子上找王爷了,遂尔后面几日的课,她要告假。”
沈卿语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扶着额头,想:这逍遥王府的贼船,自己是不上也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