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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病房

地下走廊中，稍作休整的一行五人不断朝着最深处进发。

虽然受限于黑暗无法视物，但好在甄晓已经将建筑结构图记在了脑子里，不至于让所有人成为无头苍蝇。

“嗯？”

倏地停下脚步，甄晓发出一声疑惑的哼声。通过散发出去的能量感知，她发现前方拐角位置，竟然躺着一具尸体。

……或许这么说有些不太合适，那滩肉糜中除了隐约能够拼凑出来的骨架轮廓外，根本无法从尸体上寻找到任何有关‘人’的组织。

“有意外情况？”跟随在后的阿龙，轻声询问起来。

轻轻摇头不语，甄晓回想起程啸几人在先前欲言又止的情景，瞬间便明白了被害人是谁。

王侠，这个被现实世界官方催眠送进来的新人，最终还是送掉了性命。

甚至远比原时间线中干脆利落的死状更加凄惨。

深深吸上一口气，甄晓迅速压下心中的情绪波动：这种利用队友尸体来采取心理干扰的手法，实在过于下作不堪……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被影响到了。

除非是个木头，否则任谁看到同伴被如此对待，恐怕都会一股子热血顶上脑门。

小不忍则乱大谋。

在心中一遍遍默念这句话，甄晓还是能够将那个完全由恶意凝聚而成的黑暗面与阿蕾莎本体区分开来，不至于迁怒到无辜之人身上。

甚至反过来想想，那个恶魔既然会选择借此来影响她，无疑是暴露出了自身的外强中干。

甄晓稍作思考之后，决定临时更改一下路线：“我们换个方向……前面的东西，还是别看了。”

轮回者死就死罢，还不至于矫情到必须收尸，捏着鼻子任由敌人恶。心胸并不怎么宽广的某人，打算将这笔账先记在小本本上。

轻嗅着空气中飘荡的微弱血腥味，阿龙不经意看向了程啸三人。出于记忆中那些先知情报，他倒不会怀疑王侠是被眼前这几个人品还算过关的队友所抛弃。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落入里世界后，最初抵达的位置。”正在警惕观察四周的程啸忽然开口出声，用手指了指旁边标注着模糊数字的破旧门牌，神色颇为晦暗。

此番故地重游，似乎令他想起了某些伤心事儿，竟然让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痞气都消失到几不可见。

“还是鲁大师说得好。”忽的从程啸嘴里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声音虽然不大，却刚好让跟他并排走在一块的张恒听到：“鲁大师？什么话？”

“我们中国自古以来最伟大的艺术，就是男人扮女人。”

“是，是吗。”

背着铁弓的张恒，忽然觉着有被冒犯到。

一只手掌忽然拍在他的肩头，虽然挨了不知多少刀，但身上愣是连块皮都没破的齐腾一顿时插起了话：“你这是欺负我们读的书少对吧，鲁迅先生最出名的那句不是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吗？”

按耐住想要给对方来个过肩摔的冲动，程啸顿时恢复了那种懒散样子：“学医确实救不了人。”

……

没有理会身后几个家伙的搞怪行径，甄晓左拐右拐转过几个弯，便带领着所有人来到了此行目的地。

早已腐朽的走廊墙壁完全变为了暗红色，更有大片大片如同火烧之后的焦黑痕迹附着于房门上。虽然号码牌已经模糊到无法辨认，但如此与众不同的情景，已经将它的特殊性展露出来。

把手上缠绕的铁链早已溃散断裂，犹如死去的毒蛇一般堆积在地面之上。而那并未完全封闭住的房门，竟然无风自动的错开一道宽约二三十厘米的缝隙。

甚至能够借此观察到房间内摆放的仪器设备。

“在这里等我。”

甄晓并没有过多停留，在为众人释放出增益法术来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后，便迈起脚步朝病房走去。

但某个跟在后边的尾巴，却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你跟着干什么？”

“当然是保护小姐。”阿龙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我……”面对这个有些近乎狡辩的回答，甄晓一时间竟觉着没什么不对。

才怪！

主要是接下来的行动并非依靠纯粹的武力就能解决，甚至大概率不会遭遇战斗……因此多寡并无意义，反而进去的人越少越好。

伸手在对方胸膛上轻轻一推，甄晓嫌弃的挖苦起来：“然后仗着凶神恶煞的样子将阿蕾莎给吓哭？别添乱了，老实在这等着！”

言语上虽然含着几分笑意，但那不容辩驳的态度，却让阿龙无法前进半分。

但真让对方孤身涉险，或者说，哪怕仅仅是临时的不被需要，就让他产生了强烈的迷茫与不甘。

必须做点什么。

“小姐。”捉住那只想要离开的纤细手腕，阿龙紧盯着那双金色双眸，打算违抗命令的话语跑到嘴边，却只化成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稍稍用力将胳膊抽回，甄晓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大猪蹄子怎么变得有些婆婆妈妈：“别在这瞎立旗子。”

说真的，紧要关头莫名其妙搞起俗套三流言情戏桥段，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除非，这是出于某种玄学上的预警？

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的甄晓，伸手推开了面前那扇几乎快要散架的铁门。

然后，嘭的一声平摔在地面之上。

“甄晓？”

“！”

“甄小姐……”

炸裂气流几乎将惊呼中的三人吹倒，以最快速度冲上前来的阿龙直接撞碎门扉，伸手将自家小姐抱进怀里。

“小姐？”

拂去脸颊上因倒地而沾染的尘土，他看着对方抿嘴闭目的样子，竟然有些慌了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遭到了某种精神系的攻击？

愤怒中的阿龙近乎发泄的抽出一杆血色长枪，三两下便将病房内的所有东西都给捅成稀巴烂。然而这个理论上应该属于阿蕾莎老巢的地方，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人或者怪物存在！

病床破烂不堪，被褥上残留着腐败发臭的黑红黏液，隐隐勾勒出一具瘦弱身形。甚至空气中还残留着药物与血肉被高温加热后散发的焦臭味。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按常理，阿蕾莎不应该消失……不，还有一种可能，她打算亲自前往教堂那里完成复仇。”阿龙眉头近乎夹成川字，咬牙切齿的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

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这座医院恐怕早就成了故意引诱轮回者过来的陷阱，或者监牢？

“我们需要尽快赶去与郑吒他们汇合。”意识到被敌人玩了出空城计，阿龙当即决定做出补救。

“恐怕没那么简单。”齐腾一走上前来为甄晓简单做了个检查，发现她除了怎么都无法唤醒外，精神波动与身体指标和睡着了没有什么区别，这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在你和甄小姐到来之前，我们已经尝试着寻找出口……但结果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只能徒劳坐在走廊中等着。”

沉默顿时笼罩在所有人心间。

“有没有什么魔法或者仪式可以将她唤醒？”阿龙站起身子，以公主抱的姿势托住自家小姐：“……或者能够对精神提供保护的那种也行。”

“我只能尽量尝试。”

齐腾一稍作思考，便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大量魔法材料，并安排着张恒与程啸二人帮忙清理出一片空地。

嘈杂声响中，若有若无的抽泣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正爬伏在地描绘符文的齐腾一脑后寒毛尽乍，本能中促使着身体向前扑倒。

削弱到极限的魔法护盾好似肥皂泡般炸为光尘，一柄样式熟悉的手术刀就这么刺入了他的背心深处。

鲜血飞溅之际，几乎都快有常人腰部那么粗的剑锋，以雷霆之势横扫而过，直接撞入了对面的墙壁之内，唯留下剑柄在外。

“哈…啊！该死！”

心脏几乎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捡回条命的齐腾一就势打着滚来到阿龙脚下，想也不想的便将空间戒指中所有黄沙取出并活化：“什么鬼东西！”

“应该是丽萨。”利用气血长鞭将玄冰剑取回，解开基因锁的阿龙不断警惕着病房内所有角落。

虽然并没有看清楚，但那身格外显眼的红色外套，直接表明了偷袭者的身份。

“程啸，先给齐腾一的伤口止血。”

从空间项链中取出治疗喷雾，阿龙随手丢给了站在旁边的黄毛怪。一手持剑、一手揽着自家小姐的他，根本没工夫顾及这些细节。

因为病房外的黑暗中出现了某道极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有敌人来了！

第131章死亡阴影

长刀从黑暗中探出，径直将打算封堵病房入口的活化流沙给拍散大半，显露出赤裸着上半身的三角头。它那在虫海中艰难挪动的姿态虽然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在场几人的脸上却并无半点轻松。

“你们小心那个女护士。”用绳索将自家小姐牢牢绑在背后，阿龙提醒了一句之后，便挥舞着手中双剑迎上前去。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么唯有全力死战！

“喝啊！”

血之狂暴与野蛮人狂化被同时激活，身形猛然拔高到将近三米的阿龙，呼和之声几乎与雷鸣无异。哪怕只靠着剑上所裹挟的风压，就将数不清的人面甲虫碾成碎片。

并没有进行所谓的试探，他这第一剑，便是全力以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落在三角头的胸腹之上。

利刃入体，紧随而后的便是气血之力悍然爆发。二者之间好似炸开一团赤红荆棘，直接把半径几米内的虫海给蒸发殆尽。

手臂肌肉再度鼓胀，阿龙趁着三角头仍在僵直的刹那，趁机攥住对方手腕，狠狠将其摔打在地。

力道之大，楞是在混凝土上砸出大片蛛网形裂纹。

“你的主子阿蕾莎在哪？！”

阿龙怒吼着在敌人身上反复劈砍，想要将对方开膛破肚。

然而身下怪物的血肉却坚韧到不可思议，除开倾尽全力砍出的两道伤口，他竟然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这家伙比郑吒描述的还要强。

挣扎越发剧烈，那些缠绕在三角头身体各处、如钢钎般贯入地面深处的气血绳索开始逐一绷断。

伸手探入重新聚拢而来的虫海深处，三角头猛地挥刀砍向阿龙。

躲不开！

或者说连接着他和自家小姐的绳索，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战术动作。强行闪身躲避，恐怕会将甄晓暴露在对方刀下。

巨剑横格化为盾牌，阿龙以某种别扭的姿势硬扛下了这次攻击。

转嫁、泄劲。

为了削减受到的冲击力，主从二人直接滚成一团，在黑暗中不知道撞破了多少面墙。

将那具柔软的躯体紧紧抱在怀中，翻滚中的阿龙在这瞬间生出了带着自家小姐逃遁的念头。

因为敌人要比预料中的还要强上许多。

哪怕只是持刀挥砍，其力量强度给他的感觉，就已经堪比重型火炮的轰击。即便利用技巧化解，阿龙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内伤。

虽然还没有形成绝对实力的差距，但在必须分心保护甄晓的情况下，他几乎没有战胜对方的可能。

所以要跑吗？

教堂那里有郑吒和楚轩两个，想来必定会完成主线任务。哪怕会花上很长时间，但凭借自身力量与敌人纠缠、保证小姐生命安全这种最低保障，对于阿龙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只要抛开毫无意义的责任感，不去考虑下下场恐怖片大概率会死的伙伴。反正怎么都得复活一次，抛开过程只看结果，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还在犹豫什么？

“……我的职责仅仅是保护好小姐，其他人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将落在身上的杂物清理干净，阿龙低头观察昏迷中的甄晓：“但如此自私的行为，一定会让你失望吧……抛弃伙伴，可是无法得到认可……”

决定就此做下。

取出能够遮蔽身形与气息的隐身卷轴，阿龙迅速将甄晓藏在角落杂物中，并体贴的为其摆出舒适姿态：“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过临走之前，还是有些担心的阿龙又在房间内额外布置了一道警戒法术。

真要有怪物靠近的话，他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提示。

……

躬身躲开飞溅而出的邪能之火，齐腾一迅速从散成碎石的构造体中捡起地狱火核心，重新灌入大量魔力与灵魂碎片。

“老齐！！！好了没有！”

狼狈躲避三角头追击的程啸，喊叫声可谓撕心裂肺。看似笨重不堪的长刀，在三角头手中挥舞的时候，速度快到几乎无法被观察到行动轨迹。他只能近乎赌命一般的竭力施展着家传身法，希望能够从攻击中活下来。

五成概率躲避成功，五成概率当场被砸成肉泥。

实在有点过于刺激。

活体黄沙追逐着交战中的俩人，趁机攀附到三角头身上以图限制住它的行动、为程啸分担少许压力。

哭泣声于房间浮现，红衣护士再次显出身形，固执的想要将手术刀捅入齐腾一心脏内部。

好在轮回者们在人数上占着优势，游走于战场边缘进行远程支援的张恒发现情况不对后，当即以最快速度弯弓搭箭，直接将丽萨的手腕给钉穿——裹覆在箭杆上的卷轴瞬间激活，宣泄出狂躁迅疾的魔法闪电。

这一击，似乎给敌人造成了严重创伤。刺耳尖叫在房间内反复回荡，直让人脑袋生疼。

“你的灵魂归我了！”

驱使地狱火朝三角头冲去，被魔法闪电免费搞成爆炸头的齐腾一返身便扑，仗着体型优势，硬是拖拽着僵在原地的丽萨翻滚撞入杂物堆中。

灵魂榨取的虹光瞬间将二者连接。

长刀横斩，直接将地狱火锤击的拳头给削碎。三角头任由箭矢撞击在自己体表，一点点的压缩着程啸的闪避空间。

“淦！为什么这家伙会盯着我不放！”

“张恒妹子你别软下来啊！用那个招数，把这三角头给射死！”

“快射呀。”

虽然仗着构造体的掩护能够稍微喘口气，但对于这种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险境，却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对于怪物攻击力近乎为零的程啸，唯有借着大喊大叫来发泄内心郁闷。

‘用那招？’

指尖搭在弓弦之上，张恒对于这个战术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用完之后，会在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她无法保证能够对眼前敌人造成有效伤害。

犹豫之际，燃烧着邪能的岩石头颅飞射而来，把墙壁撞塌好大一块。片刻后，海量人面甲虫便从破口处蜂拥而入，将地面上的活体流沙给压制的再也无法动弹。

轮回者的拉扯空间当即便丧失了大半。

仅存的三张冰封术卷轴朝破口处一股脑丢出，意识到继续拖延下去只能迎来死亡的张恒，直接将全部力量汇聚到了手中的箭矢之中。

‘穿透吧！’

扭曲阴影在松弦刹那便抵近目标头颅。附魔+4锐利所带来的超强破甲效果，瞬间破开了三角头那不知何种材质构成的黑色脑壳。

箭矢深深贯入其中，唯留少许尾翼兀自颤动不休。

挥砍戛然而止，楔入地面之中的长刀刃口，几乎可以算是贴着程啸的脖颈。

汗水流入双眼带来轻微刺痛，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的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呻吟：“内力真的已经被榨干啦……再慢上那么一线……幸好，幸好，得救……”

话还没有说完，程啸的脑袋便被劈成两半。

沐浴着滚烫鲜血，三角头用力将箭矢从身体里抽出，反手丢向目瞪口呆的张恒。

劲风呼啸而至，无从躲闪的张恒下意识将手臂横在身前。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那纤细手腕便被附魔箭矢给切成两段。

烟雾倏地将其笼罩，娇小可人的身影因肯普法手环脱落而遭到强制切换，恢复成了原本的娃娃脸青年样貌……

血，鲜血！

从程啸尸体中喷射而出的血液映入张恒眼中，让他无法抑制的抱头颤抖，瑟缩着蹲在地上无法动弹丝毫。

‘起来啊，快点起来！’

‘去把那个手环捡起来，重新戴上……’

然而异常严重的心理疾病彻底压垮了张恒。

哪怕肯普法手环掉落在距离不足一米的地方，可每当视线扫过那只断裂的胳膊，他就像是被扎到一样剧烈抽搐。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

“我从头到尾就是个废物！”

“不要杀我！！！”

意志彻底崩溃，在求生本能的催促下，张恒哭喊着朝病房出口位置跑去。

第132章往昔

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注视着班级同学对阿蕾莎肆意嘲讽、捉弄的甄晓不禁皱起眉头。难道留在病房中的阿龙与齐腾一他们发生了意外？

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泛起少许波澜，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袖手旁观下去。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从角落中快步走出，甄晓冷着脸对这帮熊孩子呵斥道。

此言一出，顿时在孩子中引起剧烈骚动。某些平时表现就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更是趁机四散逃跑。

“午安，黎明女士。”“是新来的老师……”

“您好。”“女士，午安……”

“我们在驱赶会释放黑魔法的女巫。”

叽叽喳喳好似有上百个鸭子叫唤，但强忍着性子维持人设的甄晓，竟从这些孩子话里，得到某个颇为离奇的答案。

“女巫？你们在玩角色扮演吗？”

“不不不，女士。阿蕾莎她真的会黑魔法！”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呀，她甚至能偷偷听到别人的心里话……”“她还能让木偶动起来！我检查过后发现上面根本没有绑绳索。”

“还有……”

虽然怀疑这些孩子因为思维不健全而将某些行为妖魔化，但出于某种考虑，甄晓并未当场驳斥：“好了，哪怕阿蕾莎有些特殊，但也不应该是你们欺负她的理由……以后谁再以这个借口惹事，小心我将情况通知你们家长。”

“但小镇里的其他人也认为阿蕾莎是坏女巫……”

“嗯？”

将视线投向胆敢顶嘴的小家伙，甄晓脸上顿时挂满寒霜。少许源于高维生命本质所带来的威压，更是让所有人当场变为不敢大声喘气的鹌鹑。

“……好的，女士。”

“回去上课。”

虽然欺负小孩子有些丢人，但感觉真的很爽。

压下快要翘起的嘴角，甄晓将他们打发掉之后，便朝着阿蕾莎逃跑的方向追寻而去。

不过，刚转过拐角，她便遇上了某个出乎预料的角色。

“黎明女士，在小镇中待得还习惯吗？”担任学校校长职位的克里斯贝拉笑容颇为和煦，她热情挽住甄晓的手臂，开始询问一些日常琐事：“寂静岭毕竟有些偏僻，很难和纽约那些大城市相比。”

“多谢你的关心，我感觉还好……”

随口迎合两句之后，甄晓便有些不耐烦。对于先前场景有着强烈既视感的她，有些担心逃走的阿蕾莎是否会遭遇意外。

“抱歉，我临时有些急事，恐怕要失陪片刻。”

用力抽动几下胳膊，甄晓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开……克里斯贝拉的手掌宛如铁钳一样紧箍不放。

“什么意思？”

“女士，寂静岭小镇和别处有些不太一样，我们有着自己的信仰。”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克里斯贝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甄晓：“哪怕您身份非常尊贵，但也不足以成为亵渎神的理由。”

“我并不太喜欢浪费时间。”

“请不要过多干扰阿蕾莎，这一切都是神早已经安排好的命运。”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甄晓狐疑的打量着对方，她有些吃不准眼前这个老太婆此番话语是出于角色本身设定……还是跟自己一样正在角色扮演中，特意跑过来提醒自己，不要让演出穿帮。

然而，无论答案是哪个都一样。

甄晓来就是为了掀桌子。

“黎明之光！”

万千光华陡然绽放，蓄势良久的法术把整座教学楼都给轰塌半栋。然而就像是挥拳打在棉花上一样，甄晓没有命中任何目标的感觉。

撕扯下残留在肩头的衣物碎片，她望向莫名死寂一片的校园。

完全不遵从现实逻辑……幻觉或者梦境吗？

来到卫生间附近，即便还没有走进去，甄晓依然能够透过那半掩的房门听到内部声响。

嬉笑、哭泣，伴随着令人恶心的抽送碰撞声。

看情况，节点已经来到阿蕾莎遭受柯林那群清洁工侵犯的现场……时间越发混乱扭曲起来。

“笃、笃、笃。”伸手在房门上面敲打出声，甄晓开口询问道：“阿蕾莎，在里面吗？”

一门之隔的内侧，陷入了死寂。

“刚才看到你跑进去……那些起哄的学生，我把他们全都教训了一遍……以后被人欺负可以找老师，不要偷偷躲起来哭。”

“我要进来了……”

试探着将卫生间推开，甄晓慢慢探进去半个身子。结果有些出乎预料，里面空空荡荡的，刚才还发出声音的环卫工们竟然并不存在。

那么阿蕾莎呢？

甄晓微微皱起眉头，闪身走进房间里面。

说实话，味道并不怎么好闻。老旧的厕所便池散发出难闻气味，甚至连地面上都残留着来源不明的液体。

‘该死，这双鞋子以后不能要了。’

踮起脚走到最深处隔间的门口，如此近距离下，甄晓清楚听到了另一侧传来的急促呼吸声。

“阿蕾莎？”

“……”

“为什么要躲起来呢。”将手掌贴在把手上，甄晓试着推了推，却发现隔间竟然在内部被反锁着：“……看来阿蕾莎心情不太好，或许，我们可以将后面两节课逃掉？和老师去外面转转怎么样。”

“难道阿蕾莎想把那些欺负自己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顿？”将双手抱在胸前，甄晓似模似样的站在那里思考起来：“这注意不错！有些坏蛋是没办法跟他讲道理的，用拳头来代替话语，效果反而会更好……需要老师帮忙出主意吗？”

“！”

某种骚动出现在隔间内部……这是个好现象，毕竟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好。

留给对方片刻的思考时间，甄晓决定趁势追击。

“阿蕾莎！”

卫生间房门被猛然撞开，手足无措的达利亚呼喊着从外面闯入：“你难道又不小心施展……”

“女士，不要这么激动。”

“啊，抱歉……”达利亚这才意识到卫生间内还有别人存在。本能的双脚并拢、低头垂目，十指交合着压在小腹位置。

无形中流露出一股子懦弱感。

看着眼前还未变成神经病的漂亮女人，甄晓慢悠悠围着她转了两圈：“达利亚女士？”

“啊，是我……”

“如果没记错的话，您是阿蕾莎的生母？”忽然将手掌按在对方肩头，甄晓紧接着问道：“阿蕾莎平日里的遭遇，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我……我需要工作。”

“她的父亲呢？”

“……”

预料之中的沉默。

甄晓对此并不在意，因为这番对话，主要是说给隔间内的某个小姑娘听。

“虽然来到寂静岭小镇的时间不长，但我也对每个学生的情况有所了解……据说，阿蕾莎是你和别人的私生女？”

“没有！我没有和别人偷情……她是突然出现……”

“这并不是重点。”甄晓迅速用法术将对方情绪安抚下来：“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选择了给她生命，就要负起应该承担的责任……放任阿蕾莎在学校与小镇中遭受非议、欺辱……

我也有自己的孩子，虽然无法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虽然也会偶尔生气打他们的屁股……但却从来没有忘记将他们庇护在自己身下。从过来人的角度去看，达利亚女士，您好像并不太适合当一位母亲。”

“我……抱歉。”

“这话不该对我说，而且阿蕾莎想要的也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她……更需要一个母亲的爱。”

“对吧？”

看到隔间缝隙后探出的稚嫩面孔，甄晓忍不住歪着脑袋，向阿蕾莎眨了眨眼睛。

好似受惊的小兽，她迅速躲回黑暗中。

“……或许您说的不错。”毫无主见的达利亚抬头向甄晓报以苦笑：“在净化仪式之后，我会好好和阿蕾莎谈谈。”

“净化？哪来的净化仪式！”

“我姐姐克里斯贝拉打算用教团流传的方式，将阿蕾莎体内不洁力量给净化掉。这样的话，她以后就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学习生活了。”

情况发展有些出乎意料，达利亚此时此刻不应该说这句话才对！

这处空间……

以防情况失去控制，甄晓当即转过身子挡在隔间门前：“达利亚女士，你要知道，现代科技都已经发展到能够登上月球、能够建造出高楼大厦……恕我很难认可，这种早就应该在中世纪被抛弃的思想，为什么会出现你脑子里？你们怎么净化阿蕾莎？打算如同教廷迫害普通人那样，将她绑在火刑架上烧死？！”

伴随着甄晓的这句话，整个世界都开始颤动不休。

尤其是她的背后！

某种极为灼热的气息从隔间内部散发而出，似乎想要将一切焚灭。

“今天谁也无法将阿蕾莎带走！”

将达利亚推到在地，甄晓毫不迟疑的将手掌探入身后……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握到了岩浆。

“哼……”

强烈痛楚让甄晓忍不住发出闷哼，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将手松开：“为了保护孩子不受伤害，根据阿美莉卡相关法律规定，我宣布自己将担任阿蕾莎的临时监护人……她被迫害的遭遇得到公正调查之前，将成为我的女儿……她的安全，将由我来保护！”

视线扫过低头不语的达利亚，扫过漆黑走廊与窗外一切，甄晓怀着对身后孩子的怜爱，郑重发出宣言：“我不许任何人伤害阿蕾莎！”

攥住背后那只纤弱手臂，甄晓用尽全力想要将她从厕所隔间中拖出。

“不用害怕，阿蕾莎。”

“勇敢的走出来……一切都已经过去。”

“那些伤害你的人，必定会得到审判！”

“可以跟我一块出去吗？”

察觉到背后传来的抗拒力量有所削减，甄晓缓缓转过了身子。

隔间的门扉似乎连接着一个黑暗空间，荆刺铁丝密密麻麻编织成网，托举着全身焦黑、五官融化成团的阿蕾莎。

这，便是所谓的‘净化’。

如此丑陋的形态中，唯有一双黑色双眸还依稀残留着先前那位柔弱姑娘的影子……少许窘迫羞赫萦绕其中，她显然因为自己的外貌而很是自卑。

“很痛吧……”意识到先前那番拖拽，很可能给对方带来强烈痛苦，甄晓下意识松开手掌。

显露出自己真实样貌的阿蕾莎并未回答，朝着瘫倒在角落中满头凌乱白发的达利亚审视片刻后，便将目光投注在甄晓身上。

这一看，便是许久。

“已经没那么痛了。”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口中传出，冒然操控几十年从未使用过的部位发声，哪怕只是简单一句话，对她来说都颇为困难。

仔细分辨，甚至能发现阿蕾莎喉咙声带都因此出现了轻微的组织撕裂：“和她说的一样，你身上有着让人感到舒服的味道。”

她？

它！

原来如此，阿蕾莎与那个黑暗面原来是这种状态吗，情况要比预计的更好……

“是光。”

甄晓忽然间有些开心，彻底放开身心的伸开双臂，让体内那股纯粹的力量散发而出。弥散在视野可见范围内的光芒，转瞬便让这漆黑虚无的空间散去大半冰冷。

莹莹如玉的手掌向前伸出，向着阿蕾莎发出了邀请：“虽然来的有些晚……但童话故事中的灰姑娘，不也在故事结尾得到了幸福吗。

阿蕾莎，过去经历依然毫无意义，无论是复仇或者发泄都在于你的选择，但它们不应该成为你的全部。

已经三十年了，故事早该画上句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面的草地上走一走，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漂亮的风景、美好的人和物。”

烧融走形的脸颊无法做出丝毫表情，努力许久之后的阿蕾莎，最终只给出了缓慢摇头的动作。

“为什么？”

“太迟了。”

居然是这种理由？

主动向前迈上一步，甄晓拨开那些好似活物的荆刺铁丝，来到阿蕾莎面前：“确实，我们来晚了三十年，但总比没来要好，不是吗。正义虽然无法得以及时伸张，但也没必要拒绝迟到的慰藉。”

近乎面对面的距离，甚至都能够从对方眼眸中观察到自身倒影——光芒持续播撒，凝成近乎椭圆的光茧。

言语交流当即止歇，甄晓反而颇为强势的将手臂穿过对方背后，没用多少力气，便把对方给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如同怀抱着自己前世的孩子一样。

“刚才有些自作主张，没有经过询问便决定要当你的监护人……现在没有别人打扰，那么阿蕾莎宝贝，愿意和妈妈一起走吗？愿意给妈妈一个深深的拥抱吗？”

温和而又浓郁的光从体内涌出，沿着紧贴在一起的肌肤灌注入阿蕾莎体内。浇灌着枯萎已久的生命、治愈着饱受折磨的躯体。

最后关头，甄晓还是放弃了净化，选择救赎……去尽力去救赎这个无辜、稚嫩的灵魂。

反正两种方式最后达成的结果相差无几，甄晓只是顺从内心，在行动框架内尽量按照自己的喜好行动个而已。

问题不大。

遍布疤痕、交叠在胸口的手臂无声息间散开，阿蕾莎紧紧搂住了面前的纤细腰肢。那种柔软，甚至让她下意识用手臂环绕两圈，来防止二者身体分开。

骨节因受到挤压而发出轻微脆响。

或许对于有着超自然力量的个体，不太适合选择‘以貌取人’的落后手段进行衡量，但这个小姑娘……是头人形暴龙吗？爆发出的热情还真有些难以招架。

“阿蕾莎你还好吗？”

“只是拥抱而已，用不着这么大力气……”

被搂抱到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甄晓，发出了疑惑询问。然而对方并没有做出回答，依旧维持着原先的索取强度。

‘这么渴望关爱吗。’

将心中涌现的少许抗拒感压下，这种肉体上的不适，还远没有到达甄晓的境界线。她只是在阿蕾莎重新催生出的发丝上轻轻拍打，不断安抚着对方。

能够被人需要，其实也很有成就感。因为这代表着自我价值的实现、是一种心灵上的正向反馈。

但，美德的另一面便是原罪。若将自我信念与肉体本能混淆不清，便极容易让人沉沦其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而去。

不断索取着从未感受过的温暖，阿蕾莎几乎要将自己揉进甄晓身体里。从未拥有便罢，可体会到如此美好之后，她竟然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将甄晓放开。

这种毫无保留的爱，阿蕾莎想要更多。

海量光芒被强行抽出，这种远超身体最大输出效率的速度，甚至让人产生了强烈不适。

重新回过神来，甄晓发现自己竟然被不知不觉间彻底抽干榨净了！她那完全可以瞬间治疗近万人也毫无压力的能量池，此刻竟完全没有留下半滴。

怀里这个孩子对于能量的渴求，宛若黑洞一般怎么都填不满。

几十万亿个细胞同时发出哀嚎，被强行榨取着内部的任何能量。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甄晓脚下顿时发软，踉跄着摔倒在承载着阿蕾莎的荆刺铁丝之上。

金色双眸，竟在最深处浮现出点点漆黑。

“阿蕾莎，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唔呃。”

“慢，慢一点……我真的受不了。”

呈大字型仰躺在地，此刻的甄晓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

“……继续抽下去，妈妈就死了……阿，阿蕾莎……”

似乎被这句话所触动，一直将脑袋埋在甄晓胸口柔软之中的女孩缓缓撑起身子，让自己的样子能够被观察到。

原本被烈火烧灼而出的丑陋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阿蕾莎身体重新恢复了儿童应有的健康、活力。浸透了鲜血与组织液的医疗绷带顺着娇嫩肌肤滑落，好似破茧成蝶后的残蜕慢慢剥离，展露出新生命。

然而，那眼圈上印染着的漆黑哭痕，却好似一道裂痕、一道伤疤！将阿蕾莎的所有一切都尽皆否定。

因为表明了她的身份……

“咯咯咯。”

清脆笑声从‘阿蕾莎’口中发出，她终于松开了紧扣的胳膊，以某种扭曲诡异的姿势在甄晓身上爬行着，爬到了俩人视线齐平的位置。

伸手将光泽暗淡许多的脸颊捧起，‘阿蕾莎’就像是在欣赏某个完美艺术品：“女士，如此温暖柔软的怀抱，真让人沉醉。阿蕾莎离开的时候，可是对你非常舍不得呦……不如留下来永远陪着我们，妈妈？”

“你……是那个神子，恶魔。”

“不，我就是阿蕾莎！”

“你对她做了什么？”

有些渗人的笑声回荡在甄晓耳边，阿蕾莎对于这个问题却提出了反问：“女士，为什不能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呢？”

我们？

不，轮回者做了什么？

‘该死！冷静，冷静下来……’

思绪瞬间被拆分出几十条线程，将所有线索迅速分析推理、假设推演后，甄晓猛地睁大双眼，因为她得出了某个难以置信的答案：“阿蕾莎……她的本体一直在现实中！”

从神秘学上来讲，表里世界无法凭空产生，无法完全脱离于现实存在。否则的话，只会成为飘荡于位面海洋中的脆弱亚空间。

甄晓起初只是怀疑这个锚点为寂静岭小镇本身，楚轩的爆破方案被执行后，里世界同步产生的变化，又让她踏入了想当然的陷阱。忽略某些看似不太重要的细节，去更加坚信先前推论。

但真正原因是一切的根源——阿蕾莎，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中。

是阿蕾莎用自己的力量撑起了双重世界的存在，以自身作为锚点与基石。而世界开始崩溃，便代表着……

“啊，没错。”

“她死了。”

“掉落进了矿坑深处。”

眼前这位阿蕾莎，对于如此结局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仿佛死者是和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所以，对方才会说太迟了。所以，就算全身的能量被榨干也无法将对方治愈。甚至还被后来的黑暗面阴了一招，暂时废掉战斗力。’

最后那个拥抱，应该就是阿蕾莎对于生的渴求。她或许在弥留之际，已经放下了对于仇恨的执着。

等等！

甄晓发现按照这个答案去推论的话，主神所发布的任务会遭遇到某种逻辑硬伤，丧失存在基础……

‘主线任务变更：杀死恶魔阿蕾莎，获得A级支线剧情1次，6000奖励点数。’

好吧，中洲队遭到了动态修正。

第133章BADEND

坠落。

一切都在向着最深处坠落。

仰躺在铁丝所编织的蛛网平台上，甄晓视线投向无边黑暗，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聚焦点。

她猛然间觉着，中洲队的所作所为彻底成了一场笑话。

这就是所谓的弄巧成拙吧，成功将依靠谋略手段便可以‘逃课’渡过的任务，给搞成了必须硬碰硬的攻坚战……哪怕计划看起来并无不妥。

毕竟从逻辑上讲，作为最终BOSS的阿蕾莎被解决后，主线任务已经没有了任何难点。只要等郑吒他们杀光邪教徒，中洲队便可回归主神空间。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可谁能想到阿蕾莎死亡后，主神竟然会来这么一出。虽然收益看起来增加了两倍，但难度呢？

那可是个A级支线啊……虽说高收益必然代表着高风险，但也得有命去拿。

楚轩，你是否料到了眼前的局面？

你，应该会想到解决办法吧？

……

下意识用手摸向胸口，却意外的摸了个空。

‘等下，我的项链呢？！什么时候……’

强忍住内心错愕，甄晓猛然发现某个一直被自己所忽略的细节——表里世界本质上，好像全部都是由精神力所构筑。

这里混淆了真实与虚幻，她来到此地的根本就是一部分意识，进入了阿蕾莎构筑的梦中梦。也不存在时间概念，就好像原时间线中本就因坠崖而亡的女警西比尔，却能在寂静岭中存活几个白天与黑夜。

所以，眼前这个黑暗阿蕾莎也是如此？

它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强大……或者说还没有那么强大。只要有人能够率先回归现实世界，在观察者效应下，已是无根浮萍的它大概率会当场死亡。

而对方显然也在封堵着某个可能。

甄晓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搞偷袭，将她体内能量榨干殆尽。

……好气啊！

谁能想到看起来这柔弱可爱的外表下，竟然藏了满肚子坏水，连阴谋诡计都能无师自通。

凝视着从自己身上站起的小女孩，甄晓有些吃不准对方现在脑回路，试探着问了句：“你打算去哪？”

“啊，我自由了。”似乎为了表达内心喜悦，口中哼唱着旋律简单歌谣的阿蕾莎，居然在原地转起了圈：“多亏了女士的帮助，她在生命最后时刻，放弃了先前约定的交易内容……接下来是我的复仇了，我已经有些等不及将教堂里的那些废物杀光……哦，快看，他们掉下来了！”

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头顶黑暗中陡然出现了一抹杂色。

没错，在这完全不讲究物理规则的精神世界中，被邪教徒们当做庇护之地的教堂正裹挟着大块碎裂地面与建筑废墟，从高处坠落下来。安装于顶端的喇叭型警报器鸣响拉扯着刺耳笛声，宛若巨兽临死前的嚎叫。

清算之刻终于到来。

教堂内部似乎还在进行着激烈战斗，阵阵枪炮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少许火光闪动。

“阿蕾莎和你交易的内容，涉及到莎伦吗？”并没有特别关注头顶的动静，甄晓抓紧机会想要套取更多情报。

“唔，这是个秘密。”

狡黠的做出一个鬼脸，阿蕾莎并未对此做出回答。反而手臂轻轻挥动，操纵遍布于四周的荆刺铁丝便向着中心合拢而来：“妈咪，你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榨干对方体内所有能量后，阿蕾莎仍旧不太放心，决定在‘物理’层面上给某人添加上沉重枷锁……

皮肤被尖角刺破、勒入血肉之中。手脚更是拽到背后来了个四马攒蹄，缠绕的无法动弹丝毫。整个人就像是只落入蛛网、层层包覆的肉虫，仅能透过星点空隙观察到外部情况。

这感觉，委实过于糟糕。

呼啸狂风从门窗破损处肆意贯入，吹得满地灰烬与尸体胡乱翻滚。

此刻的教堂内部，混乱是唯一写照。

须发尽皆染为金色的郑吒重新稳住身形，将已经有些冰凉僵硬的秦缀玉丢开。这个大明星在中洲队到来之前，明显遭到了折磨拷打，以至于根本分辨不出原先样子……也不知道她具体透露出什么情报，让所有邪教徒都跟疯了一样的朝着中洲队进攻。

先前因为有着目标为邪教徒的怪物们变相掩护，压力还算能够接受。可随着坠落发生，攻入教堂内的怪物竟然陷入了彻底疯狂，不管不顾的朝着所有人进攻。

此消彼长之下，险象顿时环生。

就连风格倾向于灵巧迅捷的张娜、赵樱空俩人，为了不让敌人突破阵线干扰到后排人员，都不得不采取了正面硬扛的战术。

不断冲折穿梭在邪教徒与怪物之中，追逐着两名邪教首领的郑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颇为镇定，可心灵锁链中他早就在大声呼喊着：“楚轩！主线任务到底怎么回事？”

“不用在那里跟个猩猩似的大喊大叫。”重新将黑白双枪换上附魔子弹，楚轩眼神忽而低垂：“形势还没有脱离掌控。”

或者说先前所做的预案中，已经将类似情况考虑到。只不过主神的反应有些夸张，居然把奖励给到了A级支线。

是因为碰触到某些隐藏忌讳了吗？

无从确认的楚轩，决定根据推论赌上一把。不过施行期间，少许细节需要和某人提前说明。

“郑吒。”

“嗯？叫我干嘛？”

视线扫过某个角落，楚轩突兀问起了某个不相干的问题：“在恐怖片世界中，你是否介意将必死之人提前杀掉，来保证自身安全？”

“莫名其妙的问这干嘛？”

“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确认什么？

将朝自己冲来的某个邪教徒砍成两段，郑吒忍不住开始细思对方话里的深意：“我觉着应该以保证队伍成员活下来为宗旨……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需要让手沾染上无辜之人的血……那么我会给对方说声抱歉。

这种观念或许有些自私，有些冷血无情。并非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命比别人命更贵。仅仅只是挣扎求生之人的本能罢了。

就像是紧急避险……会有愧疚、会有良心上的自我谴责，但哪怕重新再来一次，依然会坚持原本的选择……我，只是想活下去。”

此话一出，整个心灵网络中顿时陷入了沉默，就连不断进行火力支援的枪鸣声都断了那么片刻。

或许有人不完全赞同，或许有人觉得能够找到两全其美的方式。但如果真面对楚轩所言的情况，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起码，郑吒给出了一个听上去有那么些道理的说法。

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也就是愿意脏了手，却不愿意脏了心吗……以保证生存为红线，背负着对死亡之人的愧疚而活下去。”将稍微滑脱的眼镜推回原位，楚轩在心灵锁链中做了个总结：“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抬手举枪，子弹飞射而出。

位于队伍后方，被轮回者保护中的罗斯，与她怀里的莎伦瞬间被打了个对穿，留下碗口大小的骇人孔洞……好在死亡突然而至，并未带来丝毫痛苦。

枪声仍在回荡，无论邪教徒、怪物，还是轮回者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刚才不是还在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俩人吗？

正在教堂中央带领着教徒祷告，借此以抵抗怪物攻势的克里斯贝拉与她妹妹克劳蒂亚，近乎声嘶力竭：“不！神的孵化器……这是亵渎！”

几名被包覆在褐黄防护服下，面目五官都已经快要无法辨认的狂信者，更是挥舞着化为锥形长矛与弯刀的手臂，朝罗斯母子的尸体冲来。

但和他们这帮邪教徒相比，奇形怪状到突破常人幻想的怪物们则彻底发了狂，对着在战场中或生或死的敌人展开了穷追猛打。

而更多的，因环境因素被阻隔在教堂外侧的怪物……甚至不再顾及整座教堂的结构，硬是用血肉之躯撞开墙壁，强行加入战斗。

“楚轩！”

震惊之下的郑吒当场就呼喊了出来，他望向几乎要将中州队淹没的敌人，手中斧柄都被捏的咯吱作响：“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吗。”情绪并没有丝毫波动的楚轩，为自己行为做出了解释：“还记得甄晓在邪教据点所获知的情报吗？潜入病房深处的她，要么已经将阿蕾莎本体干掉，要么按照她的心意将对方净化。而这，应该便是主神将任务更换的原因……但你想过没有，先前的主线任务中，为什么要保证莎伦存活？我们这些开局便落入幕后之人掌控中的外来者，真的能够保证吗？”

身为主神前雇员，张娜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隐台词：“是因为之前有真正的阿蕾莎在限制那个黑暗面？而当她自己死亡后，莎伦必将被无所束缚的恶魔占据身体。依照主神的评估判定，我们能够阻止的可能性为零……所以才变更了主线任务，增加难度的同时，为轮回者提供暗示。”

这话虽然很打击同伴信心，但张娜不得不承认A级支线所代表的难度，完全超出了现阶段中洲队能够应付的范畴：“所以，提前杀掉阿蕾莎善良面的莎伦，让恶魔失去肉身承载，是我们的活命契机？”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并未进行过多解释，楚轩观察着一片漆黑的窗外，随口进行了少许补充：“支线剧情的奖励是原先三倍，可奖励点却比相应级别的平均水准低上不少。这很容易就能让人得出任务虽然很难、却有某些限制条件，或者敌人有某种机制缺陷的结论……抓紧时间完成清剿邪教徒的支线任务吧，接下来我们没有精力去应付混战。”

134章外挂到期

依照楚轩安排而打算速战速决的某头大猩猩，根本没有多做考虑便发挥出了自身最大战力。三阶基因锁外加双B级别的强化，将爆炸这一大巧不工的技能给施展到了恐怖境界。

顷刻间，已然逼近承受极限。

内力与血能碰撞所产生的狂躁能量，哪怕以不灭金身的防御仍旧有些承担不住。似乎在下一刻就要郑吒的将心脏与血管撑爆，即便他已经将大部分都转化为炽热红焰宣泄而出，但留存在体内那些仍旧超出了掌控极限。

仅凭调和术，显然已经无法平衡二者。

“狗杂碎，去死！！！”

震耳咆哮化为滚滚气浪，忍不住怒喝一声来让身体宣泄出少许压力的郑吒，战斧每次挥舞都在空气中爆出突破音障所产生的浊白气浪。

攻击路径上的绝大多数杂兵邪教徒，甚至连郑吒的武器都没挨着就给拍成了肉饼……这片战场上，根本没有任何敌人能够在力量方面与其相抗衡。

突进，已经无需保持注意力来看护队伍后方的他，眨眼间便突进到了两名邪教首领面前。

“异教徒，你无法抵抗主的荣光！”

“就此醒悟吧！”

维持着祈祷姿势，克里斯贝拉双眸紧盯着来袭之人。和身边那群惊慌失措的镇民不同，笼罩在光芒中的她仍旧有着十足信心。

她所信仰的神，必将拯救其子民，惩罚冒犯之人。

身为妹妹的克劳蒂亚脸上挂着冰冷杀意，抄起手中尖生倒钩的砍刀照着郑吒凶狠挥去。

奔行中的郑吒，只觉着被光芒照耀到之后，便被一股力量所压制。脚步变得沉重，关节有些锈蚀……就连能量运转都有些迟滞。

‘这便是邪教徒用来抵抗阿蕾莎的手段吗，虽然表现力有些简单，但效果却很明显。’

思维极端活跃的郑吒仍有余力进行分析，他发现在这瞬间自己的各项属性便被削弱了将近三成，就连音障都有些难以突破。

‘那么就用更强的力量打破它！’

血能与内力的融合开始粗暴，就此推动着郑吒打破某项禁锢，进入了毁灭状态。高阶基因锁附带而来的强大计算力瞬间运转到极致，驾驭着出力与速度猛增十余倍的躯体。

身形完全化作一道模糊流光，在这种状态下的他，就算只是将手中巨斧向前一挥，便毫无悬念的砸开了眼前邪教首领的长刃，携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劈砍在这家伙身上。

好似一颗炮弹被狂暴轰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克劳蒂亚哀嚎着砸入了教堂深处。

‘还能坚持二十秒。’

在心中默数着现在这种状态能够维持时间的郑吒，脚步没有停顿哪怕一瞬，径直撞击在了教堂中央的光幕之上。

“神说，凡所求的，必将得到……所有罪恶污秽，皆不得侵害其下子民……我等必将得以平安喜乐……”

“神爱世人，阿门。”

“阿门！”

祈祷声近在咫尺，即便郑吒没有特意去听，仍旧免不了落入耳中……配合上他们那狂热笃信的表情，越发让人觉着邪门。

尤其是这番祷告所引发的效果，也格外古怪。

如同掉进一片软绵而又坚韧的泥沼，不仅将他的强猛攻击完全承受住，更是想要把其束缚在原地。

但郑吒并非独自在战斗。

点线魔眼的观察视角中，零点直接锁定了某颗游走于光芒之中的黑点。

瞄准、扣动扳机。

奥能瓦解法术所引发的元素荧光在不远处炸开，仿佛炸出了一朵小型烟花……美丽而又致命。

光芒退却，将那些苟延残喘的邪教徒们暴露在中洲队面前。

覆盖着一层幽暗光泽的魔法短刀从空气中骤然探出，早已埋伏许久的赵樱空抓住破绽施展出全力一击，直接捅穿了克里斯贝拉的背心。手腕迅速扭动，确定将对方心脏搅烂后，当即便毫不留恋的抽刀飞退。

在模糊这一技能的作用下，她的身形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个邪教头子没有死，对于自身攻击能够达到何种效果，赵樱空很清楚。虽然有些不太甘心只能打支援辅助，但现在的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好在某些看似微小的举措，也能够影响到大局。

本想在第一时间采取应对手段的克里斯贝拉，遭到如此重创后，唯有大口喷吐着鲜血高呼不停，眼睁睁看着身旁属下被屠戮大半。甚至，她自身也即将步入后尘:“神……庇佑着…我……”

“跟你嘴里的那个玩意儿一块下地狱吧！”

摆脱桎梏的郑吒，完全就是一头猛虎进入羊群。哪怕无法将足以抵挡机炮近距离扫射的古怪防护衣割破，但躲藏在内的邪教徒，却在声势骇人的攻击下，直接被拍成了肉饼。

整个战场周遭，尽是迸射而出的血泥碎骨。

“小心！这座教堂要和下面某些东西撞上了！”从精神力扫描中发现紧急情况的詹岚，忙不迭的在心灵锁链中呼喊。

不过这种警示对于轮回者们来说，只能算聊胜于无。因为在长时间的重力加速度影响下，整栋建筑的坠落速度已经到了颇为夸张的范畴……留给众人的反应时间几乎为零。

恍然间，仿佛经历了天崩地裂。

强大冲击力不仅让整座建筑瞬间沦为废墟，更是把内部所有人都给死死摁在在地上。

“咳咳……詹岚？楚轩？喂！还有谁清醒着？说话……”

“该死！”

稍微有点眩晕恶心的郑吒，拄着战斧站起身。然而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完全是一片狼藉原本还热闹无比的战场，竟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无论怪物还是邪教徒，亦或者中洲队的轮回者们，好像都……死了个精光一样，没有半点声响。

某个可怕的念头顿时涌上心间，他虽然在第一时间便将其掐灭，可却如烧之不尽的杂草，总能从某些缝隙中重新发芽。

毕竟先前的冲击强度，完全不亚于一架飞机从高空坠落到地面。在缺乏应对手段的情况下，恐怕没几个人能抗住。

“说话呀！你们这些混蛋！”

呆呆站在原地的郑吒，感觉脑袋有些发懵，源于整个队伍只剩下一人的孤单，源于这突兀至极的变故……甚至都忘了他自己还强化过一个叫做气血感知的技能。

“遇到事情还是只会喊叫吗，白长这么大个子。”某道熟悉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

“张娜！你没死！”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就算你这混蛋挂了我都会好好活着。”

将身上碎石抖掉，张娜扭着身子瘫坐在脚边的瓦砾堆上，瞧了瞧有些神情黯然的郑吒，摇着头用手指了个方向：“看你那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没出息……别在那愣着啦，赶紧把詹岚霸枉他们几个挖出来。”

“啊，好好……”

废墟中，顿时响起一片忙碌的挖掘声。

虽说靠着念动力在撞击前一瞬将自己反向发射出去，借此以规避掉冲击伤害。但用身体硬生生撞穿了教堂顶部的张娜，还是受了点内伤。要不是某头大猩猩叫嚷的实在可怜，她才不会忍着剧痛出声。

还是太年轻，遇事总显得毛毛躁躁。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巴掌大的圆形金属牌，张娜有些弄不清这玩意有什么特殊。既没有主神提示，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如果不是被邪教首领之一的克劳蒂亚郑重藏在身上，她觉着顶多算个工艺品。

莫非，又是个类似神鬼传奇位面里的遗迹产物？隐藏着某些关于主神空间的秘密？

否则的话，没法解释甄晓那个小浪蹄子为什么会专门点出。

“这就是甄晓姐说的那个梅特塔隆印记？”将嘴角残存血迹擦拭干净，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赵樱空，悄然浮现出身影。

倪着眼打量一番，张娜猛地记起，眼前这位好像也是个‘孩子’……同样不让人省心呀。

暗中感慨一句，她当即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取出好些个治疗卷轴丢过去：“啧，你好像受伤了……抓紧时间给自己处理下，待会可是还有个最麻烦的敌人要解决。”

“好。”

并不怎么善于言辞的赵樱空，干巴巴回应了一个字之后，便站在原地沉默以对。可以算作‘同时’进入主神空间的俩人，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实力上拉开了相当大的差距。

尤其是双方的团队定位颇有些相似之处，就更容易产生比较心态……虽然只是杀手小姐单方面这样认为。

所以，生性敏感的她总觉着张娜话里虽然没有直说，但语气中好像藏有几丝别的意思。

强忍住与对方质询的冲动，赵樱空有些不清楚真相是否跟自己想的一样。

是嫌弃自己能力弱小？或者，看不惯攒着支线剧情拒绝换强化？甄晓姐提供的那份新人攻略上，好像提到过主神会以团队所获奖励来计算下场恐怖片难度，不管是否花掉亦或攥在手中。

团队，集体。

这些概念对她来说有些陌生，能够拿来作为对比的，唯有那些岛上训练时的记忆……

视线转向手中卷轴，赵樱空一时间竟开始怀疑自己打算兑换许愿术的决定是否恰当。

‘不！复活蕊空他们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想办法回到主神空间……就行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毕竟支持她能够活下去的复仇执念，都已经靠后了不知多少。

……

将整块压倒在地的墙壁掀飞开来，一丛蓝白相间的毛发忽的映入眼中。

是霸枉和零点！

精神猛然一震的郑吒，手上动作更加快上几分，迅速将对方从废墟中挖了出来。

“阿嗷呜~”摇晃着硕大的脑袋，终于重获自由的霸枉，当即便将詹岚从自己身下拖出：“刚才的感觉可真是糟糕透了……如果不是变身状态带来的身体素质强化，我恐怕有些扛不住。”

“詹岚她怎么样了。”

将某人半搂在怀里仔细检查一番，郑吒发现她好像受了不轻的内伤，以至于昏迷不醒。

“你继续摇晃的话，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会导致她内脏破裂，百分之八十四的概率导致断裂肋骨刺入肺部……霸枉手里还有充足的治疗卷轴，足够保证詹岚的生命安全。相比起那些，我反而更担心你还能维持多长时间的爆发状态。”

和先前相比只是头发有些凌乱的楚轩，神出鬼没般出现在教堂中央因撞击而产生的坑洞边缘。

下方，是一片纯粹黑暗，哪怕使用燃烧弹都无法穿透丝毫。好在某些因撞击而迸射出来的零碎杂物，表明了下方究竟是何处。

为手中双枪补满弹夹，楚轩轻声说了一句：“地下医院，最后一幕吗。”

也即是对于罪恶的审判之刻。

金属摩擦绞合声由远及近，数之不清的荆刺铁丝好似不断蠕动的血管肉团一般悬浮于教堂半空。更有大量粗壮分支蔓延进废墟内部，搜寻着仍旧留有残息、乃至刚刚断气的邪教徒们。

而后无论死活，全都一个个倒挂起来。

原本颇有几分圣洁气息的教堂，顷刻间化作了屠宰场……鲜血如连绵细雨，砸落在地面上之后慢慢汇聚成小河，流淌进连接着地下医院的坑洞里面。

身着肮脏紫色长衫，脸上黑色哭痕流淌至嘴角的恶魔阿蕾莎，沿着铁丝幻化而出的梯子逐渐攀爬而出。

她看着眼前的血肉之林，喉咙里不断发出令人寒毛乍起的咯咯笑声：“多么美丽的一幕啊，几百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

犹如身后那副名为第一次献祭的巨型壁画，火焰从阿蕾莎张开的双臂上蔓延开来，将她化为了人形火炬。

“刽子手，来迎接你们的神吧！”

“来感受这痛苦的欢愉！”

“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声宣告之后，悬浮于空中的荆刺铁丝开始围绕着那些罪人们快速扭动切割，仿佛冰冷无情的锯刃，又好似某种扭曲巨兽的尖锐利齿。

就这样，在中洲队所有成员面前，阿蕾莎狂笑着把所有邪教徒血肉剔尽，挫骨扬灰……甚至故意让自己身体沐浴在那些碎屑之下，将发丝与衣衫尽数染红。

至于克里斯贝拉和她的妹妹，则沦为了重点关照对象。

大量附着火焰的荆刺铁丝，近乎羞辱般从其下体钻入，将原本平坦的小腹给撑开、涨大成球状。

过于坚韧的生命力反而化为弱点，她们俩人哪怕腹腔都被绞成了碎糜、下半身仅留半截血红色的破烂脊椎，仍旧能够扯着嗓子哀嚎。

阿蕾莎在故意折磨，在发泄着心中怨恨。誓要将所受痛苦尽数返还的她，显然不会让二者轻易死去。

但剿灭邪教徒的支线任务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完成。

于是乎，开启着点线魔眼的零点抢先发动了攻击——奥能瓦解冲击瞬间将克劳蒂亚的脑袋打成漫天光屑，并促使着目标残躯逐渐瓦解崩溃。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攻击下存活。

怪物也不行。

崭新的能量水晶压入枪膛，强忍着大脑刺痛的零点，将枪口对准最后一名任务目标。

“你们，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所有人脑海中猛然响起了阿蕾莎的声音，而紧随这句疑问之后，便是燃烧在精神层面的炽热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