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起的嗓音还有些低迷的沙哑,无形中和昨晚昏暗光线下急促闷热的喘息重合。
季疏礼记得那时候他和孩子靠得有多近。
细密的冷冽的香气,混着酒精,昏头上脑地网住他。如同细密的蛛丝一般无孔不入。
窗外的鸟叫声清脆,冷风徐徐吹递,季疏礼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乔谅看着他,“什么?”
季疏礼应该松口气的。
他沉默,道:“没事。”
手指轻轻攥紧,然后扶着乔谅的后背往下按,“再陪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乔谅略微挑了下眉,掀开的被子又盖了回去,看着季疏礼两秒,平静道,“父亲好像没睡好。”
季疏礼笑了声,搂紧乔谅的腰部收力。侧脸轻蹭了下乔谅的侧脸。
乔谅和季疏礼睡在一起的时候,季疏礼总是没有办法好好睡觉。
对未来的期待,对过去的感慨。
温暖,幸福。
酥酥麻麻的电流总是包裹着他。
但在昨晚,他还被更多的困扰禁锢着。
乔谅:“是因为我吗?”
乔谅又说:“是我打扰到父亲了吗?”
乔谅还说:“其实昨晚那样的情况,父亲没有必要把我带回你的房间。”
季疏礼垂眸。
浅淡的幽冷味道,从乔谅的身上传来。
“没关系。”
他喉结滚动了下,把乔谅抱紧,和煦的嗓音低沉。
“不会打扰。”
*
乔谅打开门下楼的时候,刚好在一楼遇到应湛。
应湛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水汽。毛巾搭在肩膀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肌肉鼓胀。
他静静看着乔谅。
“你…”他的声音有些涩意,“又是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的?”
乔谅拿了一块季疏礼烤好的饼干,靠在墙壁上:“是,怎么了?”
应湛:“你应该知道,没有哪一对父子在这个年纪依然一起睡觉。”
乔谅淡淡应声:“这个话,你应该去找季疏礼说。”
昨晚乔谅完全不省人事,也不会反抗,更不会发表意见。
完全是别人怎么摆弄,他就会怎么做。
应湛:“该不会每一次他要你和他一起睡觉,你都——”
乔谅可有可无地挑眉,轻哂,话音凉薄得刺人,“是啊,我都会同意的。”
应湛侧脸抽动了下,抿唇盯着他。
饼干烤得恰到好处。奶香、甜味以及一点香草味中和,混在空气里。
乔谅道:“你应该知道他有多有用。他的要求除非太过分,我都会同意。这不奇怪吧?”
滴答。
应湛额前发丝上的水珠顺着鼻梁滴到胸口。
他年纪不大,但个头高挑,看乔谅的时候还需要微微低头。
黑应湛靠近一步,发湿润捋起,比起平时的样子要明朗些许。幽幽道:“你对‘过分’这两个字的界定是什么?”
怎样才算过分。
父亲要做到哪一步,才会被乔谅拒绝?
对别人厌恶冷漠、又或者高冷不好接近的乔谅,只是因为这段虚幻的关系就对父亲抱有这样的仁慈?
应湛记得很清晰。
在昨天晚上,他拉开车门的时候,看到的乔谅和季疏礼。
乔谅已经全然昏睡,被季疏礼扶着身体。
父亲仿佛陷入某种可怖的怔忪,又或者回应了魔鬼的呼唤。
应湛站在门边那么久,他竟然都完全没有发现。
车内光线昏暗,外面的光和风一阵阵地往车里扑。
轻微的味道从车里反扑。
男人让乔谅和自己靠在一起,他的眼镜似乎已经收起,深邃金眸暗沉地黏在乔谅的侧脸。
略有些湿润的发丝下,眉眼间蕴着某种怪异的畅快闷燥意味。
此前数年,应湛从未见过。
他们发生了什么?
在应湛专心开车的时候…
隔着一层厚实的隔板,仗着他听不到,看不到。
他的父亲。
和他名义上马上加入这个家庭的哥哥。他的队长、他们的主唱。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空气流动着潮湿阴冷的气息。
“过分?”
应湛听到乔谅的声音。
青年似有似无地挑了一点眉毛,“作为父亲,他怎么做,对我来说都不过分。”
应湛道:“你好像对他的品格过于自信。”
并不是自信。
而是——
乔谅低头垂眸,静静端详烤盘上的饼干。
可爱的小猫。
按照小丑的花脸做设计,有几枚还写了乔谅的名字。
连乔谅带季疏礼回家时,随口提到的,他不在家的时候会找人上门喂小丑,季疏礼都会记得。
季疏礼也在认真地准备他们的新家,想把一切都按照乔谅喜欢的样子装修。
季疏礼对他,的确是很用心的,不是吗?
老师、父亲。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啊。
长长的睫毛落下影子,泪痣阴冷地坠在眼角。
青年垂敛眼皮,似有似无地轻笑了声。
那么,这份喜欢就继续保持下去吧。
父亲。
你无论对我有怎样的感情……
都是有用的。
乔谅闲散往后,靠在墙壁上,却感觉背后也迎上一具滚烫发热的躯体。
背后的人单手扶住他。
应灏也刚洗完澡,有湿润的冷气往外扩散,一阵清爽的淡柠檬香皂的味道。
几滴水顺着他的发丝落在乔谅的肩膀,冷冰冰地透过布料渗透。
乔谅正不耐蹙眉想回头,他发热手掌却轻轻按住乔谅的肩膀。
和眼前黑发少年一模一样的脸,带着一点幽幽的笑意,虎牙尖利得像是某种凶悍森冷的野兽,视线直勾勾看着乔谅。
“别一副逼问的样子好吗,哥。”
他对应湛说。
“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家庭里的人了。父亲和乔谅的关系好点不是挺好的?家庭和睦才是最好的,父亲也不想看到你们吵来吵去。”
应湛平静道:“没有吵。”
应灏道:“你说是不是?小乔哥哥。”
乔谅:“别叫这种称呼来恶心我。”
应湛附和:“这种称呼,让我来叫,我都叫不出口。”
应灏幽幽抬头,“你应该改口的,哥。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还用那样生疏的称谓叫他的话,谁会知道我们是兄弟呢?谁会知道我们这么亲密呢?”
应湛迟钝垂眸,视线注视乔谅。
青年靠在墙壁上。
…也像是,靠在弟弟的怀抱里。
就这样看着他,好整以暇。
冷风从厨房窗户洞入走廊,吹打在应湛身上。
他从发丝到后背都在发冷,这种冷意中又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