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躁动的幽冥佛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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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苏铭主动开启神识，地藏菩萨道了声得罪。

接着便进入到了苏铭的神识世界，遍览起了苏铭的记忆。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地藏菩萨也不禁心生感叹。

“蛮族……巫族？此方天地的人，还有这般分界？”

正如地藏菩萨的呢喃，他此刻正遍览着苏铭的记忆。

尽管心中有所预期，这轮回大道之力带来的苏铭来历绝非寻常。

可是地藏菩萨却没有想到，苏铭竟然是来自于另外一方天地！

而在那一方天地，虽然灵气不及三界充裕，但却也是别有一番洞天。

里面的族群分界，以及桑相世界的种种差别。

令地藏心生好奇，神识遍览下也愈发仔细。

而随着地藏菩萨的观览，他亦是等同于经历着苏铭的一生。

当看到苏铭从蛮族一路打拼，本以为能闯出一番天地。

结果却竟是发现，自己追寻的目标，仅仅是他人编织出来的一场虚无。

甚至，苏铭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轮回了三十六次。

而每一次到最后，都被那做局之人给抹杀，又重新投入轮回。

原因却只是为了苏铭身体内流淌的血脉，为了那仅存的塑冥之法

当地藏菩萨亲眼看到，苏铭在一次次的尝试冲破命运桎梏。

想要看破层层梦魇，结果到头来仍旧为人掣肘，一股无力感也瞬间涌上心头。

在跟随着记忆，感受到苏铭当时的情绪波动。

即便是安忍不移，犹如秘藏的地藏菩萨，也升起千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叹惋。

不禁双手合十，长叹着，吟了一句佛门箴言。

而正当地藏菩萨以为，这些事情足以摧毁他的心智之际。

这神识当中的记忆却给出了他截然相反的答案。

接着，只听耳畔响起苏铭的声音：

“既然世人皆称我为魔……则索性，从此我苏铭……就是魔！”

随着这道决然的声音陡然出现。

宛如一道闷雷，在地藏菩萨的神识中重重炸响！

引得原本心生慈悲，开始叹惋的地藏菩萨都面色一怔。

紧忙又查看起神识当中的记忆！

而这一次，这些记忆宛如变了一番模样一般！

那记忆当中的苏铭，一头紫发随风而动，表情邪魅。

真如一个睥睨三界，藐视众生的魔头！

可是，偏偏地藏菩萨已经亲眼目睹了苏铭的过往。

知悉了苏铭之所以一步步成魔，也并非是他心中所愿！

而是时局使然，逼迫他走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可苏铭有错吗？

他不过是想跟故人跟阿公，寻一处偏僻之地快乐的生活下去，何错之有！

然而命运却偏偏一次次的戏耍他，那些大能更是布置棋盘，以苏铭为子。

无数次的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只为了能够利用他。

更是打算将他以无尽轮回，生囚于蛮族大地，榨干苏铭身上的一切价值！

而伴随着苏铭记忆的回放，地藏菩萨目睹了他的遭遇。

原本安忍如山的心绪，也在随之悄然改变，陷入了沉思当中！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既然两者只在一念之间，那佛与魔究竟有何区别？

难道整日吃斋念经，普渡世人便是佛吗？

那只想保留初心，求得一隅的苏铭，又为什么成了魔？

倘若苏铭成魔，是因为心中执念太深。

那自己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在无尽地狱中超度亡魂。

这难道就不是一股执念？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跟魔又有何分别？

地藏菩萨似乎顿悟了什么，他心中的坚韧佛心，此刻也在为苏铭的经历而动容。

随着地藏菩萨心绪的转变，也引起了一番异动！

地藏菩萨仍旧在遍览着苏铭的记忆，并且一遍遍叩问着本心。

殊不知，在地藏菩萨的灵海之外，这些心绪转变已经化作实质，被尽数彰显出来！

只听得，佛殿内的袅袅佛音开始逐渐变得低沉。

甚至到后来，渐渐转变成为了无尽低语，声音中隐隐夹杂着一股迷惘！

在这佛音转变的同时，佛殿四周聚拢而来的亡魂也尽数异动起来！

他们亦是被这佛音中的迷惘所感染，甚至有些已经站起身来，茫然的行走。

这朵围绕着佛殿，犹如无形牢笼一般的千层幽冥佛莲，开始摇曳。

似乎聚集在此的迷惘幽魂，随时都会再度陷入徘徊，四散离去！

而伴随着地藏菩萨的佛音出现异样，伏在经案前的谛听也愣住了。

它陡然从小憩中醒来，一双犬耳猛地竖了起来！

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扭头看向千叶青莲台上的地藏菩萨！

紧接着，谛听匆忙起身，迅速来到地藏菩萨身边打量起来。

“菩萨这是怎么了？这吟诵了千百年的佛音为何变得如此怪异？”

而见地藏菩萨双眸紧闭，谛听努力想要听出什么。

可是终究没能有任何发现。

知道地藏菩萨的神识在产生波动，谛听却也无可奈何。

只得伏在地藏菩萨跟前，面带担忧的观察着。

而此时，在灵海中的地藏菩萨，已经快要看完了苏铭的一生。

直至他看到苏铭最终孤身一人，历经岁月变迁，踏遍千山万水。

将故人的痕迹一一寻得，最终在轮回之海，以身孕育世界。

此番行径，就连地藏菩萨也为之动容。

同时也不禁开始沉思起来。

似他这般以身化世界，不惜斩断未来，只为留住故人往昔。

如此慈悲之举，竟是被世人皆称为魔？

而随着记忆的观览完毕，苏铭也注视着地藏菩萨的表情。

并且，由于二者此刻同在灵海，对于地藏菩萨的心绪，苏铭都能轻易感知。

也分明感受到了地藏菩萨心中产生的动容。

对此，苏铭却也只是微微一笑。

若是在此之前，或许苏铭还会为自己的命运叹惋。

可现如今，苏铭已经历经过无尽岁月，原来的身体更是孕育了一方世界。

而当苏铭的道走到尽头。

又踏入了一场新的轮回，早已对一切都看得开了。

他也能够去重新审视帝天，审视苏轩衣。

知道了他们分别在‘贪’什么，故而才会有之前的内心感悟。

“菩萨。”苏铭透过记忆，早已知晓了地藏的过往。

他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表情有些玩味道：

“你已经看过我的过往，是否还觉得我佛根深厚？”

“……”伴随着苏铭的声音响起，地藏菩萨看向对方。

此番浏览记忆，也弄清楚了苏铭的来世过往。

在知晓一切后，地藏菩萨心中了然。

也难怪在说他佛根深厚时，苏铭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到了如今，反倒是地藏菩萨的心中动容。

眼看着地藏菩萨没有回话，只是双手合十深深念诵佛经。

苏铭也看出起心中变化，于是开口说道：

“菩萨，你是否想度化世人，直到这地狱空荡，再无冤鬼亡魂？”

“可你在此处千万年，可曾有一日，感觉到这地府亡魂在日益减少？”

地藏菩萨吟诵佛经，闭目无言，苏铭继续道：

“你若想度化世人，又为何将自己囿于地府深处，不见天日？”

“你知世人皆贪，又可知他们贪的是一线生机？贪的是命途多舛？”

“你当地府亡魂与日俱增，是因为人的贪嗔痴所致……却可曾想过，究竟是世人的贪念太重，还是……这天地给予的太少？”

“若能寻得方法，使这世界一新……”

“让三界生灵得以满足不生妄念！令地府亡魂能够日益减少，免遭迷惘徘徊之苦！”

“这难道……就不算普渡众生？”

苏铭情感真切的说道，并非是出于什么目的。

是他给自己那耗尽修为孕育出的世界，留下的一个美好愿景。

更是打心底里希望那一方天地里的故人，能够一切安好。

……

伴随着苏铭的这番话落下，地藏菩萨吟诵佛经的声音一滞。

似乎对苏铭的话有所触动，双眸也陡然间睁开。

“三界生灵的贪执所化亡魂，乃是天地不仁，大道不公？”

“若是能将天地焕然一新……这地府无尽亡魂，亦会与日俱减？！”

地藏菩萨愣住了，口中喃喃道。

想他在这地府当中终日吟诵佛经，超度了千万亡魂。

却是从未有过这般想法！

而单单是苏铭提出的那几个字，令这三界焕然一新。

便是已经足够离经叛道！更是只有所谓的‘魔’才会有这般想法！

可是……地藏在听闻这句话后，却并没有升起什么坚定抗拒的念头！

恰恰相反！他更是对苏铭的这番话深感领悟。

似乎也已经领悟出来，这其中亦是深含佛理！

想来自己在这地府当中，千百年来吟诵经文。

皆是在超脱生灵的果！

苏铭此一番话，恰恰是在说要寻找度化亡魂的因！

是啊！没有地府之外的因，又哪里来的千万亡魂的果？！

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自己在这幽冥地府当中，终日在这佛殿内禅定，身侧仅有谛听相伴。

一次次的吟诵佛经，只为了超度这些在彼岸徘徊了千万年的迷惘幽魂！

如今悠悠岁月过去，自己已经在无边的时间长河中，证明了自己的佛心。

可即便如此，这地府亡魂，可曾有过一刻减少？

地藏菩萨深居地府，对这地府内外的了解自然不必多说。

他是真真切切的觉察到。

即便自己已经行尽了当初所践行的路，誓要让地府空荡。

可如今回头一看，这地府内的亡魂却是丝毫不见减少！

甚至反倒还与日俱增！这究竟是为何？！

自己为了当初释迦摩尼的嘱托，以及那立下的宏愿。

在这无尽地府当中，吟诵佛经，超度亡魂，也是渡过了漫长岁月。

可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灵山上的千万佛陀，历经岁月筹谋安排的取经之路。

引出的什么天定佛门昌盛，地藏并不在乎！

什么大唐的昌盛气运，佛门昌盛即可享受万千大唐子民的供奉，地藏也毫不在意！

可偏偏这地狱不空的宏愿，是地藏唯一践行的路！

他已经为此，孤寂在这地府当中千百万年！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是以身试法，那又如何？！

先前透过苏铭的记忆，看过了一切种种。

这当初在释迦摩尼的叮嘱下，所立下的宏愿，是否真的将自己囚在了地府之中？！

自己在地府中度过如此年岁，那灵山上高坐的万千佛陀，又可曾看过自己一眼？

天定佛门昌盛，假以时日，灵山上敲钟的沙弥都能轻而易举的成就功德。

自己在这地府当中，又有何人会知晓？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跟苏铭的境遇，又有何分别！

地狱不空……那便去找寻根本！

天道不仁……那便让三界焕颜！

倘若这条路有违佛法……那么这佛，不做也罢！

地藏菩萨的心绪如雷如电，顷刻间已然转念。

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此刻的地藏菩萨，那原本坚韧的佛心，如今陡然燃起了一层紫色火焰！

他并非忘记了自己当初立下的宏愿，而是将这一切看得更为透彻！

既然三界生灵会因为执念，最终化为地府彷徨的幽魂。

那么自己又何苦守着众生的果，让他们饱经徘徊迷惘之苦？

为何不能踏出地府，看一看这个中因果！

看看为何自己如此超度，这地府幽魂依旧如野草般肆意繁生！

这地府之上，三界生灵究竟有着什么贪执。

能够让他们不惜摆脱轮回，成为被执念驱使的幽魂！

难道……仅仅是因为释迦摩尼的叮嘱，自己便要永生永世待这地府当中？

想要普渡众生，度尽地狱亡魂，什么时候还要看灵山上那些佛陀的脸色了！

经历过内心的挣扎，地藏菩萨陡然间睁开双眸。

他的眼中也不再迷惘，而是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坚定！

并且，在其双眼的深处闪动着紫色火焰！

“施主，请便。”

地藏菩萨再度面带微笑，双手合十道。

说罢，当着苏铭的面。

他的魂魄悄然退于识海角落，闭目盘腿而坐。

竟是主动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

与此同时，灵海之外的佛殿也生出巨大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