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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升,天刚亮不久,案面上一张张白纸已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寄容将烛火吹灭,一边研墨,时不时听到颜相妤轻咳几声,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神思专注。
寄容擦了手,倒来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您身子还未大好,村医也说了不能太劳心,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的。”颜相妤一边回应她,一边停了笔,吩咐王忠找来雾阳。
雾阳迈步进来坐下,颜相妤将整理好的纸张推到他面前,“你先看一下。”
雾阳逐一翻看,颜相妤继而道,“你与王忠坐马车出去一趟。”
“你照我列出来的,支一笔钱到南巴县买一批奴仆回来,要两个会厨艺的仆妇,再找个学过管事的,人要机灵些,也要稳妥信得过,以后我不在,此人便是你的左膀右臂,你切记一定要看准了。”
“公主,您要做的事会不会太大了?况且……”看完,雾阳表情微惊,他根本想不到主子在遭遇种种后,竟然还要转战商道,难道在她心里,复仇就不重要么?
看出雾阳担忧,她淡笑道,“我早已一无所有,便不怕失去,想做什么就放开了手脚去做,有舍才有得,不成我也认了,若是成了岂不更好?”
雾阳眸光瞬暗了下来,无声点头回应。
“你我一同长大,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你若信我,我定会给南梁一个交代,听我的便是。”颜相妤怎么会看不出雾阳心中所想。
“再去问问有没有好些的绣娘,先雇五个回来用着。”
如今庄子上都是雇佣村民做事,冬季庄稼之事空着,若等年后开春大伙儿要忙,只怕那时就无人可用了,得趁着现在买些人回来,正好让熟练的村民教会他们。
颜相妤招呼王忠近身,“我有意选一家布行专为我们的供货,你将所有布行都看看,比较各行价格与质量,务必选出合适的。”
她抽出一张纸给他,既做大事,消费因人而异,必然要按需供货,被芯也要以布料不同而有所区分,不仅如此,她还要产被套搭配一同卖。
时事下,她已不能只停留在原先的想法中,钱在任何时候都是最有用的,有了钱她才能做更多事。
这事她要握在自己手里,北凛山高水远,等反应过来时她早已稳住根基了,北凛那狗皇帝别想再轻易拿捏她。
王忠在宫中多年,为人自然圆滑机灵,这些事交由他办是最稳妥不过的。
“另外你放话出去,让民间各大纺织行知晓,就说我手里有能做出新布料的东西,若有意者,亲自到庄子上寻我商议。”纺织布料的事原本应该交给王城的织造署,如今肯定不能再想。
况且南梁眼下就是山中无虎猴子当大王,天知晓有多少牛鬼蛇神恶霸当道。
颜相妤想了想又道:“雾阳,你另取二百两银子去换些铜钱,回来时雇一批护卫随同,要会真功夫的,滥竽充数的不行,可晓得?”
庄子里的事越来越多,后头要做的事还杂乱不明,以防万一而言,护卫是十分必要备着的。
两人领命告退,颜相妤转头问起寄容,“大皇子这两日都在做什么?”
“大皇子除了按时给您煎药,其余时间也跟着在庄子里熟悉村民们所做之事,婢子瞧着大皇子像是能帮您忙的。”寄容笑眯眯道。
他当然能帮她的忙,不过在这事上却是大材小用了,颜相妤莞尔道:“太子呢?”
这一趟太子跟来实际上没什么用,归根究底,不过是母子心思各异,子不知母意,母不懂儿心。
皇后有意拉拢她,约摸是想事成后归功于太子。
可太子就跟那出笼的鸟儿无异,来此玩得倒是尽兴,大抵于他自己而言,这一趟是值得了。
说到太子,寄容就摆了摆手,一副吃惊模样,“恕婢子多嘴,这太子……”她啧了啧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
顿了一顿才接着道:“前些个日子太子对庄子里的事生了兴趣,便也跟着有样学样。”到底是太子,也不能指望他真做得了什么。
“总之也是帮了忙的,婢子听太子身边的陈侍卫说起,太子近几日都是跟着村长呢!”
寄容细细回想她所知的事,“听说好似去了河里捕鱼,坐了竹筏,去山里头抓了野兔,又去田里拔萝卜……反正太子出手阔绰,凡有所好奇,村长便都领着他去做。”
“方才婢子守在外头,瞧见陈侍卫往外走,便多嘴问了句,才知太子今日要去村长家中吃野兔锅子,不回庄子上用饭了。”
“您说,这太子,他怎的,怎的这样啊?”像个孩子似的。
寄容皱着眉,一脸不解。
太子在东宫,平日里她们大多无缘以见,就算是从前伺候白昭仪,她们也只是最下等的扫洒婢子,未见过太子,不知他是何模样,更不知他行事如何。
谁敢想一国太子是这番模样?
寄容差点惊掉下巴。
“太子还小,也正常。”颜相妤捂着嘴笑,可不是官二代富二代出远门农家乐么?
寄容眉头皱得更紧了,“太子年十六,且已有了太子妃,怎的还算小?大皇子就不一样,婢子们虽未见过太子,大皇子却是常在后宫走动的,大皇子十六岁时也不似这般。”
颜相妤摊了摊手,“太子千娇百宠,是陛下与皇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岂能与大皇子相提并论?你瞧瞧大皇子,那可是亲爹不疼亲娘不在的主儿,两者如何比较?”
好像,是这个理。
寄容悻悻收声。
“少说两句,幸好不是在宫里,否则被人听了去,非得治你我个大不敬之罪不可。”颜相妤嗔怪道,抬手点了点寄容的额头,“我瞧你也是在这玩野了,倒不如在宫中稳重了。”
“婢子这不是看您与太子同岁嘛,您行事多大方多得体,不但明事理善解人意,还通情达理替人着想,更重要是对婢子好,婢子以为人人十六岁都该像您一样呢。”寄容讨好地说着好话,让颜相妤哭笑不得。
主仆俩嬉笑间,屋内忽然变暗,颜相妤抬头一看,门口出现的人影不是南宫临烨是谁。
只见他手中木案上呈着饭菜,在他身后跟着的玄仓手里端着药。
颜相妤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大皇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