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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大宅。
床边静置一盆血水,可闻血腥味略浓,晕厥的男人面色发白,气氛静得骇人。
药童不时将纱布递给大夫,看着二人来回忙碌的身影,老管家攥着袖口不断往额前擦汗。
半个时辰后,大夫叹息摇头,管家急忙上前问道:“大夫,秦爷如何了?”
“筋脉尽断,碎骨尽数刺穿皮肉,恐怕难复原了,尽力医治或能保住这双手脚,只是……”大夫也不敢把话说死。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只要能医治,不拘多少钱!”老管家心里苦,秦老爷就这一个独子,他可是看着秦超长大的。
随说他行事荒唐,可也不能让秦家绝后啊,秦超膝下至今无子。
“秦爷身子本就亏空得厉害,如今遭这样大的伤痛,恢复自要比旁人慢一些,我只能尽力医治,却不敢保证他的手脚还能像从前一般。”
大夫也算是给了老管家一个交代,并不敢明说,秦超下半辈子怕是只能躺着度日了。
能当管家的哪个不是人精,怎可能听不出话外之音。
天塌了呀!
老爷,我对不住您的嘱托啊。
老管家又哭又笑,自己这把老骨头被秦超折腾了几十年,终于到头了,这二世祖也总算再不能出去作恶了。
临出门前,管家转身将眼泪抹净,一切都是报应。
可怜老爷一世英名,因这个儿子,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真是造孽啊。
天边的金红渐变深蓝,最后化作漆黑。
客栈上房中,烛火昏黄,人影投落到窗纸上。
“秦超虽不能再动,但秦家在此地立足多年,不可轻视,去些人盯着点。”
今天这一闹,免不了秦超事后报复,他虽废了,可他的钱财没废。
南宫临烨不放心,又补一句,“许夫人那里也去些人,将人看好了!”
匿于一旁的暗卫得令而离。
翌日,暗卫却来报,许老夫人离世了。
事发突然,南宫临烨抿唇道:“因何?”
“昨日许夫人回时,消息亦传回许家,许家大房三房怕秦家事后报复,都指责许夫人不知检点……”暗卫犹豫了一下,“话说得难听,许夫人如今还跪在祠堂。”
“许老夫人得了消息,气急攻心,当夜便离了世,许夫人那儿女因顶了嘴,也如许夫人一般还跪在祠堂呢。”
“……”倒是诸多麻烦,不解决怕是不行,可这是许家家事,旁人如何能插手。
“玄仓,你回庄子一趟,将此事请示圣女。”南宫临烨吩咐道。
若想管,也该她拿主意,二人又有买卖往来,想来会更方便插手,有什么摆不平,自己替她兜着便是。
与此同时,偌大的厢房内,药味浓重,秦超双手双脚都被纱布包得厚厚一层,丫鬟在床边吹着药,“秦爷,药好了,奴婢喂您喝些。”
秦超不回答,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身上的痛感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无论怎么使力,他甚至再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汹涌的痛感侵袭几乎将他淹没。
“啊!!!痛死我了!”秦超倏忽一声嘶吼,丫鬟惊了一下,手中的汤药洒出一些在床沿,她慌忙拿起帕子擦拭。
“如今才刚医治呢,您吃了药,好好修养一些时日,慢慢便好了。”丫鬟低垂着眸,劝他喝药。
但不论丫鬟再怎么好言相劝,他始终充耳不闻。
他知道,自己极大可能是已经废了。
不甘……秦超目光死死盯着床顶,他脸色本就惨白,如今更像是索命的无常。
丫鬟一个哆嗦,浑身汗毛竖起。
“连你也在笑话我吗?”耳边冷不丁响起秦超的话,丫鬟还沉陷在毛骨悚然里,秦超的话让她神情茫然了片刻。
下一瞬,又听他一阵发疯似的嘶嚎,“滚!贱人!少在这看我的笑话!管家呢,换人伺候!”
“我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贱人,都是贱人!!”
丫鬟面色几番变化,由迷茫到惊吓,最终凝成冷笑。
“不曾受过如今也受了!”丫鬟鼓足勇气,几乎是把话喊出来的。
在这里为奴为婢大半生,她早就受够了,反正秦超再也动不了了,还怕他做什么!
“换人伺候?还就告诉你,我不伺候了!”丫鬟将手中的药碗狠狠摔向地面,药汤溅了秦超一脸。
这一举动,秦超满目愕然,不过很快转为勃然大怒,“反了天了!来人,来人,把这贱人拉下去杖毙!狠狠杖毙!”
他只恨自己动弹不得,否则定是要将这口出狂言的贱婢杖杀再剁碎喂狗。
虎落平阳被犬欺,何况秦超还不是虎。
丫鬟神情轻蔑,撸起袖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今儿我还就反了!”
“呵~你今儿个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的!”丫鬟索性连尊称都免了。
秦超只觉得这话极为耳熟,这不是他常说的话吗?
“你这个娼妇!你!”秦超睚眦欲裂。
“哟,这就生气了?还早着呢!”丫鬟幸灾乐祸,“秦爷啊秦爷,风光无限的秦爷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想不到吧?哈哈哈,我可日思夜想着的呢!”
真是天降正义,大概老天爷早就看不过眼了,丫鬟拍着手笑得直不起腰,“你猜管家现在在何处?”
秦超脑袋里嗡的一声。
丫鬟继续道:“不妨告诉您,您那些妾室听到您瘫了的好消息,都高兴得在分家呢!”
“管家他呀,如今正忙着清点库房呢,也不知那些个姊妹们还能给您留几个家产,管家身子骨老了,只怕保不住呢,嘻嘻嘻。”
她句句戳着秦超心窝子,秦超只能破口大骂什么贱婢娼妇婊子。
“秦爷啊,这幅样子是想吃人呀?我好怕啊。”
丫鬟的阴阳怪气,嘲笑声不断刺激他的神经,气得秦超怒目圆瞪,青筋暴起,却终究都是徒劳。
他胸膛快速起伏不定,呼吸急促。
“呀呀呀,您可别气,当心把自己给气死咯!”丫鬟又添一把火。
心里却是想最好能把他气死,为民除害这样的事说出去,那自己面上得多有光啊。
丫鬟越是笑,他看来越是刺眼。
秦超后槽牙险些咬碎,下意识想抬手,奈何今时不同往日,伤处被牵扯,血水瞬时渗出纱布染红一片,犹如困兽般的哀痛一声比一声大。
丫鬟露出嫌弃的表情,施施然离去,整个秦宅乱作一团,不少奴仆在四处翻找卖身契呢,她也得赶快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