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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颜相妤便派人在南巴县放出消息,鼓励全体种植棉花。
农户们见河头村人便是因为种了棉花后生活才越过越好,许多人纷纷加入到山里野外寻找棉花的行列。
更有的人深知河头村村民种植棉花的经验丰富,便携带银钱前来购买棉籽,并向村民请教种植之道。
数日后,一支声势浩大的车队缓缓驶至庄子前,正是万宝楼东家亲派的队伍,队伍中旗帜飘扬,车马络绎,彰显着万宝楼的雄厚实力。
南宫临烨走上前来,向颜相妤传达了万宝楼东家的意愿:“东家希望除了潘州之外,其余地方的棉被买卖皆由万宝楼一家负责。”
颜相妤听后,微微颔首,比起与不同的商贾打交道,即便签定字据也难以保证长期稳定,而万宝楼的提议,无疑是解决了这一难题。
她微笑着回应:“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随后,庄子上的棉被被一一搬上车厢,颜相妤亲自将水银分瓶密封好,装进单独的木箱里,并在其中附上了一张详细的注意事项,车队在众人的目送下,浩浩荡荡踏上了归途。
庄子里的日常工事仍是照旧,只不过不必再似从前般日以夜继地干了。
庄子里的日常工事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绣娘们每日忙碌于裁剪被套、绣制花样,她们的手艺精湛,每件被套都精美无比,颜相妤每每看到都赞不绝口。
先前囤积的棉花已所剩无几,仆从们则忙于弹棉花、填充被芯,日子忙碌而充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梁之行已接近尾声。
颜相妤站在庄子门前,目光远眺,远方天空湛蓝如洗,却似乎难以填补她心中的空洞。
此行重回南梁,她原本怀揣着情感便是复杂无比,曾多次想要再踏足王城,可当那些熟悉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时,她却退缩了,害怕再次触景伤情。
她缓缓地坐在门槛上,无力地靠着门框,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愈发落寞,她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哀愁,还带着几分疲倦。
身后阴影将她笼盖,南宫临烨缓步上前与她并排而坐,轻声问:“在想什么?”
颜相妤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闷闷的:“您怎么来了?”
南宫临烨递给她一颗鲜红的野果子,“在村中后山坡上摘的,很甜,尝尝。”
颜相妤接过野果,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咬了一口,果肉的清甜立刻在口腔中散开。
“若是不开心,吃些甜的便会好些。”他笑,颜相妤也跟着笑:“这话好耳熟。”
当然耳熟,幼年时常说的话她大约早已忘记,可他却一直记得。
南宫临烨笑了笑,眉目皆是温柔:“想回王城?”
“……”颜相妤面色一僵,这个话题太过敏感,她不敢轻易作答。
南宫临烨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说:“收拾一下行李,我们夜里出发,快马加鞭,两日便能到王城了。”
颜相妤愣住,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就替自己做了决定。
看着南宫临烨的背影,莫名的情绪在心头翻涌,她站起身就追了上去:“南宫临烨,你为何要这么做?”
南宫临烨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醇沉的嗓音如美酒佳酿直沁肺腑,“我想让你安心,更想你开心。”
二人静对无言,南宫临烨提醒她:“快去收拾吧。”
心中如有两股激流交汇,一个股悄然占据上风,颜相妤终于下定决心。
她低垂着眼帘,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月朗星稀时,颜相妤如约来到前院,南宫临烨早已在那里等候,见她到来,他微微侧过头,闪过一丝温柔笑意:“走吧。”
两人并未带任何随从,一前一后出了门。
两匹骏马正在树下悠闲地喘息,异常温顺,两人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坐稳后,对视一眼,好似无需言语便能理解彼此的心意。
两人策马向前,夜风呼啸而过,吹起他们的衣袂,也吹散了颜相妤心中的杂念。
她感受着夜风的轻拂,却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想,但此时,至少有人能够与自己并肩前行,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密布,她亦有信心走下去。
马匹在夜色中疾驰,蹄声清脆有力,颜相妤紧握着缰绳,感受着马背上传来的震动,突然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竟开始会下意识选择相信南宫临烨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忍不住嗤笑摇头,心中觉得有些荒谬。
曾经她是那么防备和警惕,不愿意轻信任何人,甚至有意交好皇后以防万一有所退路。
但此刻,自己竟然对南宫临烨产生了信任,这让她既感到安心,又有些迷茫。
颜相妤大口呼吸着冷冽的空气,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可仔细回想与南宫临烨相处的每一个瞬间,每当他处事周到又万分妥帖时,信任便会不由自主加深,她无法自控。
这种感觉,就像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射出,便无法收回。
也许,在她选择与他结盟的那一刻起,就无可避免会走到这一步,彼此之间的信任与依赖在无声中悄然滋长。
颜相妤轻轻叹了口气,想来也是,若没有信任,何谈盟友?
路还长,一切只需顺其自然。
许是因为目的地是南梁王城,颜相妤心中隐隐还是有些归心似箭的迫切感,因此,尽管骑行了一夜,她也不曾选择中途停歇。
天色大亮时,两人抵达了一座城中。
颜相妤担心频繁如厕会耽误时间,只在一个早点摊上匆匆吃了几个包子,就继续赶路了。
冬日暖阳高升,两人携带的水已经喝得一滴不剩,于是,他们在途中找到了一处农户家,打算向农户主借点水喝。
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人不确定里头是否有人,南宫临烨率先上前高声询问,但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颜相妤仔细观察四周,看着此处确实是有人居住的痕迹,于是她也勒马落地,走上前高声问道:“有人吗?我们兄妹二人路过此地,恰巧水袋中的水喝完了,可否在此借口水喝?”
半晌之后,屋子的门终于由里推开。一名身着补丁衣裙的妇人探出头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两人。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紧紧地拉着妇人的手,神情显得有些胆怯。
终于等到人出现,颜相妤想了想,然后朝妇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友善地表明自己并无恶意:“这位大姐,我们兄妹二人赶路至此,口渴难耐,不知能否在您这里讨碗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