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后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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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醒的极早，颜相妤回而补了眠，稀奇地做了噩梦。朦胧睁眼只觉得枕边湿湿，她伸手摸了摸脸，松了一口气，不是口水就好，却不免感叹一句，今后只怕是如履薄冰。

殿外脚步窸窣，寄容和琦玉二人端着食案进殿，寄容眼尖发现了异状，只装作不知。

她将食案放在一旁的八角几案，上前替颜相妤打水净脸，替她掖了掖被褥，与琦玉将几案搬到榻前，想着更为方便颜相妤用膳。

颜相妤心中一暖，半坐起来，目光却朦胧，如隔一层缥缈云雾，令人探究不得她的内心。

琦玉把食案中的菜肴通通摆在几案上，先以银针试毒，再将每个菜试尝一遍。

确认无异后，寄容准备为她布菜，琦玉张口欲言，颜相妤却将食指立于唇中，“食不言寝不语，噤声。”

琦玉心中认定这位主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就是不曾注意到自己身侧的人都快翻上天的白眼，寄容扯了扯她的衣袖，无声开口，“你看不出主子心情不好吗？”

两世而活，颜相妤一直都保持着从前的习惯，她最不爱用餐时说话聊天，也不爱咀嚼食物时发出咔呲咔呲声响。

话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用餐时若是说话口水乱喷或发出巨大咀嚼食物声音，未免太不尊重美食。

颜相妤随意吃了些，觉得饱了又不愿浪费，好些个菜她连筷子都还没动。

对二人说起，“我吃好了，还剩这许多，莫浪费了，你们带去与其余人同吃了吧。”

“婢子谢昭媛赏赐。”二人跪伏在地上异口同声。

从前她们是白昭仪身边的二等宫婢，稍有不慎便是打骂，哪能有现下这般好的对待，这样想着，心中不免酸涩，却又不失温暖，两人皆是动容，只是无言以表，瞧着眼眶红红的。

“傻，你们伺候我也诚心，去吧，冷了可不好吃。”见状，颜相妤心中不免五味杂陈，她对宫人一向是宽待的，这一世，太傅也曾谆谆教诲，上位者应以仁治天下为本。

“您是有福之人，苍天有眼，一定会保佑您否极泰来的。”二人重重磕头，只想到说这样的话。

颜相妤弯了眉眼，“得你们吉言，我定要好好的，你们快去吧。”

二人起身收拾了案面，一前一后出了殿门。

殿内复静，颜相妤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照映，微光洒落窗台。

她起身走上前伸出手感受日光照于掌中，温温热热，空气中还有潮湿的泥土腥味飘散开，熟悉的放线菌味道，像极了前世雨过天晴后农田里的气息。

抬头望向天空，日光闪烁刺眼，惹得她眯了眼睛。

身旁突然传来扑棱一声，一只白鹦鹉飞落窗台，它墨色的小眼睛闪闪发亮，显得非常有神气，脑袋上还有一撮呆毛，看起来萌态十足。

颜相妤觉得新奇，伸手想去摸它，见它也不躲逃，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小家伙，你是不是迷路了？”

“美人，美人，叽喳，喳喳…”可惜破锣嗓子声音既尖锐又刺耳。

颜相妤被唬了一跳，因离得近，一时脑袋晕乎乎的。

“昭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您没事吧！？”

“我无妨，”颜相妤拢了拢鬓角发丝，不由失笑，“这个小东西飞进来，我正逗它玩呢。”

寄容大松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可吓坏婢子了。”

反倒是琦玉定定地看了看那鹦鹉，指着它道，“这只鹦鹉婢子识得。”

颜相妤挑眉，“哦？可是宫里哪位养的宠儿？”把所有人都设想了一遍，觉得总归不会是皇后养的。

“回昭媛，是大皇子殿下跟前养着的，它有名字，只是婢子没记清楚。”琦玉讪笑着回答。

“笨蛋，笨蛋。”正主儿发出嘶哑的声音。

“噗呲～”颜相妤没忍住笑出声来，琦玉怒目瞪它，“你说什么？”

“你笨蛋，笨蛋…叽喳叽喳。”那鹦鹉小人得志般喋喋不休。

“哈哈哈，有趣。”颜相妤左手掩唇，伸出右手往它脑门就是一弹，“谁给你的胆子！敢骂我的人，声音还这样聒噪，小心我把你拔了毛炖汤！”

“美人不要凶，喜欢美人～”

“好啊你个臭鸟，竟这般势利。”琦玉作势要去捉它，它扑棱棱直往颜相妤怀里钻。

颜相妤被它逗得笑出泪珠来，拎住它双翅把它提溜起来，“你既然是大皇子养的，飞我这来做甚？找你主人去。”说完就把它往窗外一丢。

它却不飞走，而是重新落在颜相妤肩膀上，颜相妤转念一想，吩咐琦玉与王忠去想办法捉些虫子回来，问起寄容，“大皇子住在宫中何处？”

“回昭媛，大皇子住章台殿。”

她本也苦恼要设法见南宫临烨一面，如今直称是打着瞌睡还有人送枕头，屏退了寄容，颜相妤斜眼看它，“你既然是南宫临烨养的，定然不蠢，回去告诉他，夜里来寻我。”

白鹦鹉小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并不答嘴，但她知道它听得懂。

南宫临烨啊南宫临烨，颜相妤在心中反复默念他的姓名，她犹能预见往后日子里与他之间说不尽的牵扯。

闲坐片刻，颜相妤走出殿前院，见王忠和琦玉正往回走，将鹦鹉交至两人，“喂食后便放飞吧，让它自去便是。”

黄昏已过，夜色渐浓。

谁也没注意到一只白色鹦鹉正从宁和殿飞回章台殿，南宫临烨正站在殿中央，见它回来，伸出手迎它落于手臂上，他嘴角微沉，“阿携。”

被唤作阿携的某鸟不答话，只是换个姿势落于南宫临烨的肩膀上，“美人说，夜里寻她。”

南宫临烨表情凝重，“往后你再去宁和殿，不可过于明显，以免旁人发觉了。”

阿携脑袋轻点，识相地飞进殿檐下的笼子。

南宫临烨目光沉沉看向远方，章台殿在宫中最西边，离宁和殿不算太远，倒也需费些功夫。

叫来内侍将殿内烛火熄灭，佯装就寝，他从窗台便翻了出去。

翻过几座宫墙进了宁和殿，紧贴墙根静步至寝殿窗台外，南宫临烨向微拢的窗棂内看去，烛火微微。

随着眼帘往上移，迎上的是一双眼睛如黑宝石般晶莹。

他迟疑了一下，未开口，颜相妤就用手势朝他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进来。”

南宫临烨用手撑着窗台轻轻一跃而进，出声道，“公主夜半相邀，所为何事？”

颜相妤将眼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几圈，终于在他几欲张口前先说了话，“想必你也是藏拙了多年的，其实你是恨皇帝吧？”

“皇帝抬高我位份，皇后警惕我新进宫，定是为了看我为救亲人心切而主动求宠求荣，好让他日子不至太无趣，可届时皇后也不会容得下我。”

“可笑你我原是不共戴天之仇，我虽不知你此前之举欲意何为，也已承了你的情，既然你我同是苦命人，何不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