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棺材前,林曦的目光落在了死者身上:男子虽年轻英俊、体格健壮,但异常的青色肌肤暴露了他沉迷酒色的事实。
一种尖刻的猜测突然浮现。
林曦连忙摇头,试图把这些念头抛诸脑后。
“小姐,您感觉不适吗?”青橘看到小姐不停摇头,关切地询问。
“没事,继续吧。”
两人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处理手头事务。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孤立的院落被夜幕笼罩,曾经的欢乐之地现在的寂静显得格外凄凉。
林曦和青橘摸黑走出耳房,青橘小声抱怨:“早知道该带个灯笼,真是太黑了,小姐。”
“的确挺黑,小心脚下。”
她们出来前已经查过,两个耳房里都没有灯笼。
突然,院门角落闪过一个身影,青橘本能地尖叫一声追了上去,挥出拳头:“谁在那?小偷?”
却没想到她的拳头根本没打中人,反被对方紧紧抓住……灯笼的光芒朦胧地照亮了对方的脸,原来是冷剑,冷河。
“呵呵,别紧张啊小青橘!我们是来接你们回去的!”冷剑戏谑地从一旁探出头来。
青橘“噢”了一声,收回拳头,转身向林曦喊道:“小姐,找到灯笼啦!”
冷河默默地放开手,掌心还留有刚才触碰时的温暖。
在浩瀚的夜色中,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青橘。
“感谢两位特地来接我们。”林曦面带微笑说道:“大人他在哪里?”
“冉大人特意让琼芳别苑的厨子准备了一些食物,两位大人都在偏厅等着小姐用餐呢。”冷剑小声询问:“尸体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说来话长。”林曦神情复杂地回答。
冷剑:“……”看来林小姐不打算早点告诉他。
林曦和青橘相依为伴,在冷氏兄弟的灯笼光芒引导下,穿过小径,走上宽敞的石子路。
沿着石子路走到偏院,院内亭台楼阁、轻纱薄帐环绕,假山流水的潺潺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温馨而悦耳,仿佛身处世外桃源。
还未走近,林曦便听到凉亭内两位大人讨论案情的声音:
“……承郡王应该最不希望别苑出事,嫌疑不大。我倒是觉得,两个凶手各有目的,但园中值钱的东西一个不少,实在奇怪。”
冉桌说罢,小心翼翼地反问:“大人见过承郡王后,感觉他有嫌疑吗?”
“……难以判断。”陆云帆抿唇不语。
现场留下的线索看似繁多,实则因闯入者而损坏大半,真正有价值的线索寥寥无几。
“冉大人讲得不对。”林曦掀开帘子走进来,看到桌上的美食,肚子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冉桌一脸诧异地问:“不知哪里说得不妥?”
林曦礼貌地回答:“能先用餐吗?”
饭桌上谈论尸体之事,普通人可能难以忍受。
青橘揉着肚子也小声说:“我也饿了。”
“那就先吃吧。”陆云帆眼中闪过一丝宠溺,示意她们坐下。
小型石桌只能容纳四人用餐,陆云帆、冉桌一方,冷氏兄弟则坐在凉亭的环形长凳上进食,将桌子让给了两位小姑娘。
林曦饭量甚小,用餐后便第一位离开,而饭量庞大的青橘依旧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冷剑慌忙上前补位,但几筷子未动,便被同席兄长那幽怨的眼神逼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无奈站起身,用脚轻踢了踢狗兄弟,“坐这儿吧。”
冷河眼睛一亮,二话不说便坐到了青橘旁,一边吃着一边用柔和的眼神审视着专心吃饭的青橘。
冉桌尽管不擅长眼色,却也非无知之辈,立即看出了冷护卫对小女仆的情感,不禁微微一笑。
他转头想与陆大人交换八卦的眼神,却发现陆云帆根本不看他,那锋利的目光正默默注视着靠近栏杆的女孩。
眼前的美食顿失味道。
冉桌的视线不期然与冷剑碰撞,两人眼中都透露着孤单与凄凉的情绪。
餐毕,陆云帆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对林曦颌首,示意她开始讲述验尸结果。
“女死者年方十八,由于尸体上用了‘福寿香’,无法确切知晓准确死亡时间,推测约为五日前白天;生前遭受摧残,身上布满外伤及强暴痕迹,死因是……”
林曦停顿片刻,眼中闪过怒气与不忍,继续紧咬牙关说道:“‘蚀心幻兰’过量,血气冲心而亡。”
冉桌听到“蚀心幻兰”后,脸色突然一变。
“‘蚀心幻兰’是什么?有毒吗?”冷剑好奇地问,他觉得这名字听起来颇为悦耳。
“还请冉大人解释。”冉桌的异常未能逃过陆云帆的目光。
冉桌迅速恭敬回答:“下官未亲眼见过,只有耳闻……”
市面上有一种极品药物,名为“蚀心幻兰”,风月场所的人士尤其爱用它。
“据说,即使脾性倔强的女子,服用‘蚀心幻兰’后也难以自持。”冉桌面红耳赤,说不下去了。
“虽称助兴之物,其实质为剧毒。”林曦严肃地说:“此毒起作用时,全身发热、心脏灼熱,不及时解除,便会心痛如刀割、血液逆流,终至七孔出血、猝死。”
“蚀心”二字,名副其实。
冉桌震惊,未曾想到林曦年纪轻轻,即使未见尸体直接死亡的情形,描述却一丝不差。
“诚如林仵作所说!当日许多旁观者见过,死者衣衫不整、模样狰狞地从屋中爬出,七孔流血……实在是……哎!”
花样年华的年龄,生命就这么结束了。
众人皆沉默不语,凉亭内唯有阵阵微风摇动帷幔,彷佛在叹息那消逝的生命。
“再说说另一位死者。”陆云帆打破寂静。
“另一名男死者未满三十,可能出身军旅、身上有旧箭伤和刀伤,后生活优越、沉湎酒色,致使肾亏。他的胸口和肩膀上有几处新伤,看起来是死前与人搏斗所致。”
“两人?”
林曦还未说完,冉桌便是惊讶出声,意识到不妥后急忙捂嘴,示意林曦继续。
林曦稍作思考,示意胸口位置:“胸口的匕首伤是从左至右、由深到浅,根据伤痕推断,很可能是女死者所留;右臂、左臂、肩头的三处匕首伤痕,应是由另一人所为。”
男死者在与人搏斗中受伤后,女死者由于气血逆流而亡;杀人犯与男死者屋内再次挣扎,最后被凶手勒死。
作案工具是现场被撕下来的帷纱。
她说完后,目光炯炯地看向冉大人:“因此,先前冉大人所言有误,始终只有一凶手、杀了一人。”
他们所需调查的,仅仅是男死者的谋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