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微走出人群,冲上前抡圆了胳膊扇了过去。
“母亲——”
薛贤齐刚爬起来便被扇倒,脑袋嗡嗡响。
谢见微:“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竟做出这种事!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薛贤齐捂着肿起来的脸,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也没反应过来。
急匆匆提起亵裤挡住细小的风光,想到自己丢人的模样,被后头那么多人瞧见,他爬起来抓着谢见微衣角,红着眼低声哭求:
“母亲,母亲救救我……我再不敢了,都是、都是这贱婢勾引我!”
“齐哥儿!”
婢女凄厉一声喊,与此同时院外另一道声音也传了过来:
“乱哄哄的怎么了?”
薛盼盼扶着孙氏赶到,二人定睛一看,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贤齐!你怎么了!这谁打的!”
孙氏甩开人奔了上去,拉着薛贤齐起身。
薛盼盼也是满眼心疼。
谢见微被扒拉到一边,顶着二人兴师问罪的表情,淡定地说:
“是我打的。”
“谢见微!你脑子病糊涂了不成!齐哥儿是举人了你知不知道!举人老爷也是你能随便打的吗!”
孙氏顿时大怒,“况且还有宾客在此,你是要外人看我侯府的笑话?!”
“我头次听说,考中举人了还能不认爹娘的。”
谢见微气沉丹田,忽然拔高了声音,指向一旁的婢女。
“婆母一来只顾护他,你可知他方才在做什么!”
谢见微一向温和,突然动这么大的气,倒真把孙氏唬住了。
后面的客人们讥讽地说道:
“侯夫人没瞧见呢,你们举人老爷可是风流得很!光天化日下和侍女调情,好重的胃口!”
“为了与女子调情,不惜将我等晾在前院,真真是荒唐!”
“当众脱衣简直是伤风败俗!丢了文人的脸面!!”
“这样的人竟然能考中举人……”
特意带了女儿来,妄图说亲的命妇们,早牵着女儿跑没了影子。
几个老官员嗤之以鼻,边骂边甩袖离开。
这一走,又乌泱泱带去一堆人,孙氏这才反应过来,挥舞着手追出院子。
“大人!都别走啊大人们!这是误会啊!是误会啊!”
然而等她追出去,已经空无一人,孙氏死命捶着胸口,跟出来的妈妈赶紧把她扶进了屋子。
一番折腾,孙氏终于喘过了这口气。
薛贤齐和婢女宝芹也已经换了正经衣裳,站在了堂屋里。
“贱婢!”
孙氏瞪着奶娘,忽然暴起抄了茶盏摔了过去。
宝芹跪地痛哭,连连求饶。
“还好意思哭!爷们儿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岁数!不知羞耻的东西!给我找人牙子卖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太太!太太饶命啊太太,奴婢再不敢了!奴婢已经是少爷的人了,奴婢还能去哪里啊!”
孙氏眼前一黑,指着薛贤齐说不出话来。
薛贤齐头只差埋进胸口,一旁的薛盼盼看了,眼珠一转,说道:
“母亲,这也不能怪齐哥儿,齐哥儿血气方刚的,身边又一直有这么个不安分的人晃着,难免出事。说到底还是嫂子看管不严,齐哥儿搬出饮绿轩才几年啊!可见大嫂都不上心,竟也不防着些!”
孙氏止不住点头。
“对!说得对!谢氏,你是做什么吃的!你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你看看你办的都是什么事儿!”
“放任这么个浪货勾引齐哥儿,方才还叫齐哥儿丢了那么大一个人!你这主母怎么当的!”
孙氏捂着心口,“早知你如此,就不该把对牌交到你手上,你若办不好,趁早交了对牌,退位让贤!”
“太太不能不讲理吧!是我家夫人让齐少爷白日宣淫的么!”
毓秀咬着牙反驳。
孙氏正要骂,谢见微抬眸看了过去。
黑沉沉的一双眼,孙氏心口莫名一突,到了嘴边的咒骂咽了回去。
谢见微:“太太记性越发差了。宝芹的事我没管过么?我两年前就说要将她赶走了,太太和小姑是怎么说的?”
孙氏和薛盼盼同时一愣,谢见微道:
“太太说了,宝芹是侯府知根知底的人,还是小姑举荐来伺候齐哥儿的。说我小心眼,看不惯小姑的人跟在齐哥儿身边……”
谢见微看着哑口无言的二人,干脆挑明了。
“说到底,还不是怕我撺掇齐哥儿疏远了小姑么。”
“罢了,既然太太和小姑这般信不过我,现在齐哥儿也大了,趁早从我这里划出去,我也好省心,日后就安分做他的舅娘!”
这话如同一道雷,劈在三人头顶。
薛贤齐扑上前,跪倒在谢见微身旁。
“娘!娘我是将你当亲娘的,你不能不要我!”
薛盼盼:“好端端的,大嫂说这话做什么呀——”
孙氏则更是心虚,不停打量着谢见微的表情,担心她是否知道了什么。
眼看就要进入僵局,一人从廊下奔来,直闯进屋内。
薛盼盼迎上去,像看见了救星。
“大哥,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大嫂,大嫂同我和娘闹脾气。”
谢见微掀起眼皮,看着薛蟾暗暗磨了磨牙。
不等他开口,谢见微直接说道:
“太太嫌我没照顾好齐哥儿。说到底我不是亲娘,的确不能叫人安心,与其日后再因如此生事端,不如现在撇清了关系干净。”
“谁说你这个了!”
孙氏被气得呕血,不得不低下头颅,放低姿态求和:
“见微,娘是叫他们气糊涂了,你别多心!”
薛蟾在谢见微面前蹲下,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见微,母亲是太心急齐哥儿了,不是有意针对于你,毕竟今日对齐哥儿而言是个重要的日子,可事情却闹成了这样……”
“其实你方才若不叫人把客人请到这儿,事情便不会如此了是不是?”
“……”
“当然,我并不是责怪你,我知道,责任并不在你。”
他言辞恳切,声线温和,看似在安抚谢见微,替她开脱,实则句句都在点她的过失。
薛蟾用这种招数耍了她一辈子。
谢见微看着他的眼睛,蓦地笑了。
这一笑让薛蟾措手不及。
换平日,谢见微此刻早已红着眼揽错了。
可如今她挺着背,一脸理所应当地点头。
“二爷说的是,若一早按我所言赶走宝芹,今日之事都不会发生。”
“可惜当初因为小姑和太太阻拦,我不能成事,到底是当年留下的错。只是二爷,你我身为晚辈,这样责怪太太属实不该。”
薛蟾一时哑言,孙氏横眉倒竖,颤手指向薛蟾。
“你,你也觉得是为娘的过错吗?!”
“娘,我——”
谢见微先声夺人:“太太,忠言逆耳,二爷话虽耿直冒犯了您,但也是为了薛家着想,您先消气吧。”
这么一看他们两个倒像是一条线上的!
孙氏捂着心口险些厥倒。
“够了!”
薛蟾强忍不悦,负手而立,道:“现今追究是谁的责任已然无用,重要的是得先保住齐哥儿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