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父去世之后，陈叔就改称顾则言先生了，他还是头一次在顾则言继承顾家之后叫他少爷。
“顾家如今是什么情形你也看得清楚。我妈不挡事儿，叫人钻了空子，把小珩养成这个样子。”顾则言一句话就给顾珩的事情定了性质。
“她糊涂，你可不能跟着糊涂。从前我忙着做生意，没什么时间和小珩相处，都是你帮着照顾小珩。”
顾则言总是擅长打一棍儿又给一个甜枣，他还没说什么，只是客观陈述老管家的功劳，就已经让老管家感动得热泪盈眶。
“家里没什么人，你别回本家了，留在这里帮我照顾我老婆孩子。”
老管家瞠目结舌：“先生你这是打算……”
“小珩不能在他奶奶身边待着了。有自己的亲妈，一直待在奶奶家算怎么一回事？时间长了，外面就该有话说了。”
顾则言字字不提叶之遥，可字字都是叶之遥。
外面能说什么闲话？让他们说顾家闲话，他们敢吗？左右不过说叶之遥太讨人嫌，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
“家里的仆人有几个都是本家那边送来的吧？”顾则言仿佛不经意地开了个话头。
“是啊！”老管家一一说着他们的来历，越说越觉得心惊胆战。
顾则言自己的小家，怎么底下的仆人全都是本家送来的呢？
“他们年纪也都大了，手脚也不利索，要是摔个好歹也是罪过，就让他们提前退休吧！”
话是这么说，老管家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秋后算账的意味，“好的。”
他不禁心下震颤。
顾则言对本家竟然是连脸面都不想做了。
“以后家里每一处都要装上监控，虽然没人敢到我头顶撒疯，但耐不住总有人想找死。”
老管家低头称是。
“把顾珩叫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医院内的小凉亭里。
顾珩叫了一声爸爸，却见顾则言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
他忍不住心虚地想:该不会爸爸知道我做的事情了吧？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妈妈怀了二宝。
“之后你就陪在你妈妈身边，在这边上完小学和初中。”
“嗯？”已经做好挨骂心理准备的顾珩脸上有些茫然。
爸爸不骂他吗？可是他明明看出了真相。
“你有不会的可以先问你妈妈，你妈妈是景大的高材生，虽然没毕业但是她已经学完了大学的课程。”
顾珩：？？？不是，爸爸你这有荣与焉的口吻是怎么一回事？
“在新家教找到之前，你可以先问你妈妈，但是不要所有的事情都问她。”
顾珩莫名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嫌弃。他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你都知道了，你妈妈怀着妹妹，你千万不要让她费心。”
“我们顾珩也是要做哥哥的人了，帮爸爸照顾好你妈妈和妹妹。”
被爸爸连番上价值的顾珩已经晕晕乎乎，只觉得自己责任从来没有这么重大。
从前他和奶奶闹脾气，家里的人嘴上说奶奶哪里不好，可实际上话里话外全都站在奶奶的立场上。
顾珩还没有体会过被赋予重任的感觉，就在今天他体验到了。
爸爸说妈妈有点傻，什么事都看不出来，还爱哭，让他这个小男子汉多照顾一下妈妈。
顾珩：这和蔡妈说的不一样啊!
“什么？”
顾珩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事实证明，顾珩虽然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经不住自己崇拜的父亲几句套话，噼里啪啦就把蔡妈洗脑他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顾则言冷哼一声：“太久不回家了，连你奶奶也被他们糊弄住了。”
顾珩惊讶地抬眼。
“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在产房里待了整整三天才把你生下来。”顾则言捏了捏顾珩的小鼻子，“你这个小东西，当初没少折磨我老婆。”
“可是她当初也差点掐死我。”顾珩想到这里就觉得委屈，他知道她生下他很不容易，但是他没办法不在乎自己母亲差点把自己掐死这件事。
顾则言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是这件事是我的错。”
顾珩惊讶地抬起小脑袋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妈妈生下你不久后就得了产后抑郁，她是因为发病才那样对你，事后她也很后悔。”
“我当时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也为了稳定你妈妈的情绪，就把你从你妈妈身边抱走了。”顾则言剑眉微蹙，似乎是想起来不太好的事情。
顾珩听着父亲娓娓道来以前的事，心里对叶之遥最后一丝隔阂消失了。
顾母得知顾则言要把顾珩从她身边夺走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家里的瓷器摔得稀巴烂之后她立马给叶之遥打了个电话。
“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居然要把小珩接到你身边来？”昔日端庄大气的顾母难以维持自己最基本的礼仪。
顾珩陪在她身边六年，她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小孙子送走？一定是这女人给她儿子吹了枕边风。
顾母难以想象自己没了顾珩该怎么过。
她忘了身为顾珩亲生母亲的叶之遥又是如何度过之前的那五年。
刚接电话就被噼里啪啦一顿质问的叶之遥有些迷糊，她想不通婆婆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妈，我没有给则言灌迷魂汤。”
顾母冷静下来后也觉得叶之遥不可能这么做，但是电话都已经打来了，顾母不可能和叶之遥道歉。
“你最好是这样。”
一只手从旁边夺走了叶之遥的手机，顾则言无比自然地拿着手机往病房外走。
“妈。”
刚才还在抱怨的顾母立刻噤声。
“之遥怀孕了，平常没事就不要来打电话了。你要是想看她可以，别和她说有的没的。”到了安静的地方，顾则言才继续说话。
“行行行，你有了二宝了不起。但是你都有二宝了，把顾珩留给我不行吗？”
顾母催生本来就是想再带顾则言的二宝，结果二宝没等到，连顾珩都被顾则言带到叶之遥身边了，她怎么能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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