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从小接受顾母和顾则言的价值熏陶和训练,在他的逻辑里,表明不会给叶之遥支持的自己对叶之遥已经失去了价值,她没有必要再在自己面前装可怜。
答案几乎触手可及,顾珩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认知是错误的。
他握住老管家的手,说:“管家爷爷,我们也去医院看妈妈吧?”
老管家慈爱地摸了摸顾珩的头:“好好好,我们小少爷真是好孩子,知道心疼妈妈了!”
顾珩低垂着眼,不发一语。
叶之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到医院,她下意识护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
查房的护士见她醒了,笑着说:“你醒了?你老公在外面和医生说话。”
她见叶之遥护住小腹,忍不住道:“你放心,孩子还在。你保一保胎,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一听孩子还在,叶之遥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顾则言走了进来,护士叮嘱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他坐在叶之遥病床旁边:“你怎么会突然晕倒?”
叶之遥知道,顾则言问她是已经对玩具房的事情起了疑心。
她低垂着眼,说:“我只是不小心被小汽车绊倒了。”
顾则言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叶之遥的小腹,她吓得立马往后坐了坐。
男人的手落空了。
但是他却浑不在意地强硬地摸上叶之遥的小腹。
“真够命大的。”
流了那么多的血,居然还好端端的待在母体里。
叶之遥注意到顾则言衬衫上的血迹,心下一缩:“衣服……”
顾则言不在意地道:“没来得及换。”
他抬眼看着叶之遥:“害怕了?”叶之遥紧紧抿住唇。
顾珩和老管家这时候来到了医院。
叶之遥看到他站在门前,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怎么不进来?”
孩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叶之遥,良久才低声和顾则言打招呼。
“爸爸。”
顾珩的反常太明显了,连在场的老管家都看出来了。
从顾珩进门,顾则言就没有正视过顾珩,显然他根本不相信叶之遥的说辞。
只是叶之遥袒护顾珩,他也不能说什么。
“你先和你妈妈说会儿话。”
顾则言离开病房之前拍了拍顾珩的肩膀。
顾珩心一颤。
“管家爷爷,我想和妈妈单独待一会儿。”
“好。”老管家欣慰地看着顾珩,这孩子到底是渴望母爱的。
等病房里只有叶之遥和顾珩时,叶之遥率先开口:“你……”
“为什么不和爸爸说是我推了你?”
他握紧小拳头,表情异常凝重。
顾珩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这个女人保护了。
“小珩,你过来一点。”
叶之遥脸色苍白地坐在病床上,她见顾珩离她远远的,便忍不住开口让他走过来一点。
顾珩走到她的床边,说:“我不明白。”
一个和她不亲近的孩子和一个没出生便能帮她保住婚姻的孩子,哪个对她更重要不言而喻。
“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呢?我这么想,就这么去做了。”
叶之遥温柔地看向顾珩:“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理由,我是你的妈妈,你托生在我的肚子里,我就要对你负责。”
她温柔地抚摸顾珩的脸:“很抱歉,我以前没能陪在你身边。”
顾珩感觉有道隔膜被轻轻打碎了。
对他负责吗?可是她从来没有看过他,从来都没有。
顾珩觉得很委屈,眼圈迅速泛红。
“我不需要。”他吸吸鼻子,逆反地扭头,不让叶之遥继续摸他。
“你才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孩子才这样做的。”
叶之遥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好好好,我是因为想利用你才这样做的。”
“你!”顾珩气急败坏地扭头看她,却看见叶之遥一脸笑意。
她揉了揉顾珩的头:“好啦!”
“我们做个约定吧!今天这件事我们都不要和任何人说哦!”叶之遥伸出小拇指。
顾珩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和叶之遥拉了个勾。
没想到这个坏女人居然也相信这种小孩子幼稚的把戏。
今天爸爸略带审视的那一眼足以让顾珩身体发冷。爸爸一定能猜出坏女人进医院和自己有关系。
但是当他和叶之遥拉勾之后,内心深处却浮起一丝满足感。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顾珩唾弃自己没有出息,随随便便就被坏女人的花言巧语给糊弄住了。
他没有意识到,因为这个共同的小秘密,他已经没有以前那样排斥叶之遥了。
叶之遥满足地看着顾珩。如果能一直和孩子这样待下去该多好?
她和顾珩相处的时间不多,能够感受到他的戒备和紧绷的精神状态。
作为母亲,她心疼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同龄人的快乐,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但是她不能去插手孩子的教育问题,顾珩这样敏感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本来就靠“顾家唯一继承人”的名头获得安全感。
叶之遥自认为没有对顾珩负过责任,当然没有资格去插手顾珩的事情。
顾则言站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看见叶之遥和顾珩相处得很好,目光沉沉。
“先生。”老管家出现在他身后,“玩具房里并没有安装监控。”
顾则言冷笑一声:“陈叔,你在顾家做了多少年了?”
陈叔愈发恭敬:“已经四十年了。”
“我妈惯得顾珩不像样子,连对他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大呼小叫。”
“我让你在我妈身边帮忙照顾顾珩,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老管家一时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顾母要给孩子灌输什么思想,他能管得住?
再者说不是你把顾珩送到你妈身边,让叶之遥和顾珩母子分离的吗?如今你在发些什么邪火?
但是老管家可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我妈娇惯他,你也娇惯他。”顾则言冷哼一声,“再这样让你们教下去,哪天他杀父求荣我也不觉得奇怪。”
这话说的已经相当难听了。
老管家在顾家做了四十年的管家,他本人又是顾父的心腹,顾则言从来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从来不拿半分乔。
可如今顾则言就差指着老管家骂:你看你把我儿子教成什么样了。
陈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