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他面对着中心湖坐着,背影不再像之前那么挺拔,而是紧绷躬着,像是道被不断拉紧的弓弦。
凌乱的碎发散在额前,浓重的阴影遮了他脸上所有的神色。
梁圳白将淡色的唇抿得很紧,浑身上下罩着股挥之不去的自厌阴霾,他左手手中像是抓着什么,用力到手背的青筋都清晰浮现,还在不自觉地一寸寸收紧。
他很痛苦。
只是知雾见到他的第一个念头。
明明今天气温并没有那么低,知雾却觉得浑身被冷风吹透,风将她长直的发吹得凌乱,连指尖和膝盖都冰凉。
她不敢过去了,怕自己的出现会让他陷入更深的苦痛。但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就那么静静站着,陪在他的身后。
这份安静是被知雾的手机铃率先打破的,她全身心都在梁圳白身上,没有及时摁掉电话,颇有些慌乱地在口袋里翻找。
她只好匆匆跑开,将自己躲到一棵树干后,将电话小声接起来。
“知雾,你怎么不来上课!老师马上要点名了。”
是舍友的声音。
“不好意思玥玥,我忽然有点事,麻烦你帮我请一下……”
知雾整句话都还未说完,手机忽然被人默不作声地一把拿开关了机,她的下巴被修长的指节被迫掐着上抬,感觉到鼻尖处传来一股冰冷侵略的气息。
心头骤然升起的浓重危险感令知雾下意识想将他的胸膛推开,但手腕很快被轻易地制住,放到头顶,再也动弹不得。
她的眼前只剩下梁圳白那双深邃的漂亮眼睛,他清冷的眸子里压抑着几乎灭顶的浓烈嫉妒,甚至已经盖过了理智。
面前的梁圳白给知雾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甚至令她有些腿软害怕。
他潮热湿润的唇不断下落到她敏感的耳根和脖子处,很快那片变得滴红。
“他碰到了你哪里?”梁圳白的掌心圈着她纤细的腰身,他的脸上明明面无表情,淡漠似雪,做出的动作却全然不是这样,力道大得快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知雾快被他吓哭了,眼尾都是通红的,咽着嗓颤声道:“梁圳白,你冷静一点!”
下一刻,她的唇瓣被狠劲侵占,含混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知雾的心快要蹦出喉咙,与其说这是个吻,不如说是梁圳白单方面在啮咬她,空气里响起的黏腻吮啧声听得人心脏狂跳不休。
唇上蓦然传来一阵疼意,弥漫开一股锈味,知雾吃痛,忍不住往后缩。
而梁圳白却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将她牢牢固定抵在树上,手臂还在不断收紧,似乎要将她的全身都沾染上他的气息才肯罢休。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这份占有欲,浓重到令她觉得暗暗心惊。
不知道亲了多久,禁锢着她的手渐渐松了力道,知雾终于能够控制自己泛酸的胳膊。
她感觉到梁圳白的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原本凶戾的接吻动作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知雾气息都快喘不匀,眼角有泪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唇上钝疼,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伸手紧紧抱住了梁圳白,感受着他此时的愤怒和绝望。
“梁圳白,把你的情绪,都发泄给我吧。”尽管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知雾吸了吸鼻子,闭上眼将自己主动奉上,任受任予。
她的嗓音断续哽咽,但仍然无比坚定。
“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34章Contract34
Contract34
被持久压抑着的情绪毫无顾忌地释放,这样激烈的吻平息也需要很久,知雾到最后整个唇都麻木了,被梁圳白揽着抱坐到膝上。
他沉默地将整个脑袋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半晌也没说话。
她感觉这时候的梁圳白有点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没什么安全感,本能抓紧了任何一个还愿意留在身边的人。
他左手握得太用力,甚至从掌心里隐隐渗出点干涸的血,知雾动作轻缓地将他的掌心一点点掰开,里面是根卫衣兜帽上的绳,顶端塑料的柄头在他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深深陷进了皮肉,看上去整只手掌都血肉模糊。
知雾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拿走放到一边,低头轻轻在他的伤口上吹了口气。
如羽毛般的呼吸轻轻划过隐隐泛疼的手心,梁圳白无波的眼眸略微动了动,进而迟缓地转移到了她低头的发顶。
“疼吗?我去药店给你买点消毒药水。”知雾焦急起身,又被他一把攥住。
梁圳白受着伤的手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仿佛只凭本能行动的野兽,用了极大的劲拉住她纤瘦的腕部。
伤口因为动作挤压重新撕裂,血肆无忌惮地从两人交握处涌出下淌,他却毫不在意,只嗓音发哑道:“别走。”
知雾怕他又乱动伤到自己,连忙回过身陪着他:“好,不走。”
等到双方的情绪都变得稳定了些,她才斟酌开口:“梁圳白,刚刚我和陆栋……”
她在心里已经默默变换了好几种措辞,却懊恼地发现挑不出一句特别合适的解释。
陆栋忽然伸手抱她时,知雾的脑袋震惊到只余下一片空白,而后又只顾着找到梁圳白,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当时是什么情况。
但她有预感,如果现在不开口解释清楚,这件事就会在两个人的心里埋下一道猜忌的种子,并且时间越久,扎根越深。
“我现在不想听这个。”梁圳白面无表情道。
他拒绝沟通的话封死了知雾所有想要出口的陈词,她不由得微微蹙眉。
只是顾虑到梁圳白此时的情绪,便也没有再坚持往下说。
知雾有些泄气地垂睫,看着手里的那条带子,换了个话题:“那这个呢?”
梁圳白的眼睛灰泽黯淡,像是蒙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握着她的手因为失血而冰冷,近乎贪婪地攫取着她的体温。
良久后才开口:“我不该去看她的。”
“她?”知雾敏锐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抬头问,“……是谁?”
“我的妈妈。”
他说话的口吻明明很淡,但是知雾却从中听出一股极度悲凉的意味,心跳跟着他接下来的那句话重重停滞下坠。
“我的妈妈,刚刚抢救无效去世了。”
……
正值午后,宽阔操场跑道上的树影像是水波一般被风吹得漾开,入秋后的海市空气仿佛陷入块湿润的海绵,到处都是湿漉的痕迹。
有几个班级零散地在篮球场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刚布置了分组任务,练习三步上篮和引体向上,作为期末的评分标准。
单杠下三两站了几个男生,一面攀谈一面炫耀练习成效,时不时传来一两句的起哄喝倒彩,引来不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