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吧。
但梁圳白昨天对她却只言未提,甚至为了让她别担心,还跟着她去药店处理了伤口,临别时冲着她挤了个淡淡的笑,好似只是闹了场情绪,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的心一突一突地泛着疼,酸感连到胃部,带来一阵共情的悸。
体育课的下课铃马上打响,老师吹着哨召集散在操场上的学生集合。
陆栋的声音夹杂在那几声哨声里,模糊不清。
“梁圳白将自己的家境瞒得这么深,不过是因为自卑,怕你知道这些后嫌弃他。”
他抄着裤腿的兜,躬身一脸甘愿效劳的模样,幽幽道。
“以你的条件,他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玩玩的对象。”
“要不趁这个机会直接把他踹了,我可以随时代替他的,学姐。”
有着前车之鉴,知雾根本懒得搭理他,听完自己想知道的,转身就走。
陆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甩甩手喃喃抱怨:“还真是无情啊……”
……
天气越来越冷,上誉校食堂门口和外面的外卖柜处都人满为患。
解正浩刚和别的同学从食堂买完饭出来,一眼看见人潮里的那道熟悉身影,扬着嗓子打了声招呼。
梁圳白穿着件单薄的帽衫挤在人群中,像只白鹤般醒目,平静撂过来一眼,漂亮的眉目锋利又凛冽。
他的笑容比以前更少了些,几乎到了不苟言笑的程度。
那声招呼没得到回应冷了场,解正浩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知道梁圳白最近心情不好,昨天回来的时候手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仰面躺在寝室的床板上,就这样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一躺就是一整天,寂静得像是宿舍里压根没有这个人一般。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么沉默的样子,像是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机器还在运作着身体。
眼见着梁圳白的身影马上消失在眼前,解正浩将手上的东西往边上一塞,打算跟上去。
然而有道身影比他的动作要更快些,快步急促,擦身过无数人,坚定地往梁圳白身侧涉去。
梁圳白点了碗面,正在调料台前添加小料,他低垂着眼,右手拿着料碟,左手因为伤口被纱布牢牢包裹着。
因为行动受限,看起来颇为不便。
一只冰凉纤细的手搭在他宽实的手背上,牢牢把着他的动作,将酱汁精准地倾倒入碟子中。
梁圳白愣了一下,随即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温柔淡静面容,无论看过多少次,依旧会被那抹温暖的神情摄住。
知雾的嗓音在秋日寒意里显得格外暖溶,连微微皱眉的小表情也十分生动:“梁圳白,你的手好冷。”
她的手顺势探上他的胳膊,拉着他的袖口不大高兴地责问:“你究竟穿了多少件衣服?”
梁圳白生锈般的脑袋因为她而开始活泛,下意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静音了一般,只剩下眼前知雾那张因为说话而变得亦怒亦嗔的脸,目光流转间,眼尾沁着淡淡的光,吸引着他的视线长久定格。
好热。
只是梁圳白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光是注视着这样的一张脸,他就觉得掌心开始渗汗,耳根微微发着热,浑身像是被太阳炙烤。
“你怎么不说话?冷得脑子转不动了?”知雾凑近他,努力端详着他此刻的神情。
她穿得很保暖,搭在肩头的粗线深针织衫衬得气质很慵懒,纤细的脖子圈着条格子色围巾,手也是软绵温热的,连凑过来的呼吸都喷洒着淡淡的暖意。
梁圳白眸光动了动,正要开口,猝不及防被知雾伸出双臂,严严实实地抱了个满怀,轻轻怔住。
这是一个全身心依恋的拥抱,她温热的脸紧贴着他的脖颈,身上的热度也紧跟着传递过来,鼻端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暖香。
本来以为只是她忽然心血来潮的撒娇,没想到下一秒,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点烫意。
起初梁圳白还没察觉,直到那点烫化作了一抹潮湿,湿哒哒遗落在了衣间领口,他才发觉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他干脆利落地拎着人后颈抬起她的脸,意料之中地撞见了她还未完全滑下的一滴泪。
“出什么事了?”梁圳白低音沉沉,下意识拧起眉。
知雾不好意思继续在他面前哭,通红着眼眶飞快拭去眼泪:“没事。”
她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忽然想到了陆栋和她说过的梁圳白的遭遇,一时心疼感触,才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好在临时响起的取餐叫号打断了梁圳白的追问,等到他去拿了自己的面回来,知雾已经调整好情绪恢复如常,再看不出任何异样。
“等下吃完,你打算做什么呢?我陪你。”知雾早在来前就已经做好打算,今天一整天都陪着梁圳白,万一他情绪不对,至少身边还有人在。
梁圳白其实已经掠过好几餐没吃饭了,但是面对着面前摆着的热气腾腾的食物,肚子并不感觉到饥饿。
他夹起一筷子面,轻描淡写道:“去殡仪馆。”
脸上虽然看不出任何和伤心沾边的痕迹,但是知雾仍旧从他紧绷的手背感觉到了他满心的压抑。
“今天……尸体得火化了。”
……
一路上两人间的气氛都被一股沉重充斥着,路程时间有些久,知雾时不时回头望向旁边的梁圳白,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眼沉沉睡去。
即使是睡着,没有受伤的右手也依然紧牵着她的那片衣角,看得知雾心软塌陷。
他应当是从前天开始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精力实在太倦怠,这才和个没电的机器一样勉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即使是睡着,梁圳白依然还是眉心紧拧,唇角的弧度绷成了一根直线。
打的出租车时不时因为红绿灯停下,他支着的额也顺着刹车的幅度不断前倾又后挪,睡得格外吃力。
知雾干脆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脑袋,搭到了自己纤弱的肩膀上。
有了一个支撑点,梁圳白的眉心微微放松了些,碎发遮着眉眼,睡得更深了。
就这样一路睡到了目的地,梁圳白才睁眼清醒过来。
刚刚睡着后,他破天荒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童年,梦里明明发生了许多光怪陆离的事,一转醒都记不清了。
只有刘慧娟在他面前写名字的场景,越来越深刻,那寥寥几笔笔画像是刻入了他的脑海一般,挥之不去。
也许是思考得太过投入,他的想法无意识地在脸上展现出来,显得眉眼间的戾气很重。
知雾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手递入他的掌心,试图安慰着让他的内心好受些。
火化前惯例要走告别仪式,刘慧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