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员却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他挑出毛病,开口说再重做一份。
良久,梁圳白皱了下眉心,指着文件一处温声开口:“你这里……”
“梁总!”
他的话忽然被一阵急躁的敲门声打断,职员瞬间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梁圳白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进。”
周特助得到允许立马推门,也顾不上里面有人,直接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梁总,您的太太来了,现在正在外面。”
哦,原来就这点小事。
边上的职员下意识在内心愤愤腹诽一句。
我们公司梁总可是就算自家太爷从祖坟里蹦出来揣着贡品追到公司敲门,他也会面不改色地将手头这份文件看完的工作狂魔。
又怎么会搭理这种琐事!
刚想完,面前忽然被退还了一份东西。
职员猝不及防地伸手接过自己十分钟前递交过去的签字文件,表情精彩呆愣。
怎么回事?今天老板是转性了?
余光看见梁圳白已经施施然地合上笔盖,没有丝毫留恋地从位置上起身。
他淡然吩咐:“文件我只看了一半,先看到这里,你把前面部分重新做完再交给我。”
同一份文件要修改两次,职员抱着文件点了点头,内心简直欲哭无泪。
简单将手头的工作交代完,梁圳白立马径直起身往外走,步伐少见地有些凌乱急促。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从外面传来许多热闹的声音,刚刚还安静的办公室,此时竟然有些闹哄哄的。
梁圳白的喉结滚了滚,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骤然回身,丹凤眼眼梢挑起,问身旁的周特助:“我现在人看起来怎么样?”
周特助猛然刹住脚步,被这句话问得脑袋转得飞快,简直都快烧起来了。
他憋得脖子涨红,才艰难挤出一句:“呃……好像眼睛有点红,看起来挺辛苦的。”
“眼药水。”
周特助立马领会,大跨步回到办公桌前,将眼药水拿来递给他。
梁圳白单手给自己眼睛里挤了两滴,闭眼缓解了一会儿眼部疲劳,这才出门。
一推开门,就看见知雾背对着这头,被君越的职工众星捧月般团团围在中间。
她买了很多提神的咖啡过来,正在帮忙挨个分到每个人手里。
在这冷冰冰又极度紧张紧绷的办公室,整个人简直像道从天而降的暖光,周身渡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职员们领了咖啡道谢,但是并没有立刻走开,反而是就站在她身侧好奇地聊起天来。
有几个大胆的女生甚至还凑过来问她要身上的衣服链接和口红色号。
知雾没有让话掉在地上,尽量每一句都给予礼貌回应。即使是回答不上来的,也含笑认真倾听着。
这下围着她的人越来越多了,几乎快要把她纤细的身影淹没。
周特助睨着身边梁圳白的表情,对着人群不轻不重地抵唇轻咳了一声提醒,这才有人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他们,仓促回头叫了一声:“梁总好。”
“嗯。”梁圳白应了声,目光却始终落在被围在最中央的那道柔美身影上,冷冰的眼神悄然化柔,舍不得挪开一眼。
单是就这样看着她,仿佛一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知雾和几个小姑娘聊天聊得很是投机,察觉到梁圳白的视线,立马回过头向他走来,眼底还残留着高兴的笑意。
“梁圳白,你们公司的人都好可爱!”
他不自觉地跟着她扯了下唇角,心里却不以为然。
一个个在电梯里见到他的时候客气又害怕,连声音都说不响,哪里能看出来可爱。
“放假了怎么不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上班本来也没多累啊,”知雾走进他的办公室,抬头参观里面的陈设,脚步一转理所当然道,“更别说我还找你有事。”
梁圳白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的手已经到了医生规定的复健日期了,所以我得来督促你去医院。”她仰着头,眼里明晃晃闪着几分得意,像只骄傲的小猫。
他的眉目间转过一丝微愕,很明显没有意料到,知雾这么大动干戈地来公司仅仅是因为这个。
不过如果不是她提的话,他估摸着确实早就已经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出差、应酬、加班,如紧绷的弦般不要命工作的几年,早让他养成了把健康摆在最后一位的习惯。
即使是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太舒服,也总想着忍一阵先将手头的事先做了,结果就是将身上的毛病一拖再拖。
望着知雾专心记挂着他的身体,纯然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梁圳白胸腔里的心跳忽然急促动了几下,彻底乱频。
“梁圳白,”她欺身靠近,“我今天打扮得好看吗?”
他的喉结上下滑了滑,目光深暗,不假思索地回答:“好看。”
知雾接着问:“那我今天来公司表现得好吗?”
向来吝于夸奖的男人,语气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很好。”
“那就看在我做了这么多的份上——”
她锲而不舍,甚至连撒娇的劲都搬出来了。
“就和我去医院吧!”
第66章Windbell21
Windbell21
去医院的路上,彭陈再一次充当了这对小夫妻的专属司机,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内心满是欣慰。
曾经温高寒把这个提醒的任务交给了他,结果梁圳白几乎隔了三四个月才抽出空去了一趟,把她气了个半死。
在医院没办法撒气给病人,于是跟在身边的他就充当替代了出气筒,被她连踢了好几脚屁。股骂办事不利。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后头还在隐隐作痛。
幸好这次去看病,他终于不用受这份罪了。
彭陈车速极快地将人送到了医院,接着甩开方向盘,沉默地表示自己就在车里等着他们。
梁圳白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没在意地抬腿下了车。
知雾立马开车门跟上他的步伐。
她很少来医院里,往日要是生病,晏庄仪都是直接将家庭医生请到家里给她看,市中心医院很大,一时走的有些晕头转向。
不过梁圳白熟门熟路的,先去挂号缴了费,紧接着领着她往电梯走。
在等待电梯的间隙,知雾偏头看见一辆抢救床从大厅被匆匆地推过去,身侧不仅跟着好几个护士,还有一名身上沾了血迹的女警。
这副紧张又凄惨的画面,不知为什么令她一下联想到了梁圳白以前出车祸被送到医院的场景。
那时候的梁圳白会不会也是这样意识模糊地躺在那里,身侧孤寂到一个赶来的亲人也没有,就这样绝望而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