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密封好的文件袋,放在知雾的跟前。
“这个东西,物归原主。”
知雾喉咙发干,有些不敢置信地倏然抬起眼睛。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这个文件袋,仔细地翻看里面的一样样原件,一样都没有少,全都在里面。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将她的心脏席卷,掀起一阵翻滚的浪。
知雾抱着证物袋,脑袋被狂喜冲击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忘记和邰白亦追究东西究竟是哪来的了。
“东西是我拿走的,”邰白亦没有任何隐瞒,眼睛直视着她,“我一时鬼迷心窍。”
“有人向我重金买你这份原件袋,正好我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走投无路之下就答应了他。”
“抱歉。”
知雾回过神来,有些无言地看着她:“做都做了,现在为什么又忽然改变了主意,难道你现在不需要钱了?”
“还需要,”邰白亦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需要。”
“只不过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捞到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尽管你是我很讨厌的人,但你手里的案子却不应该遭受这个无妄之灾。”
“要成为一杆公平的秤,那么首先,要做到‘余谨以至诚’。”
“虽然这样说很矫情,但我不希望因为我,这世界上多了个逃脱掉惩罚的坏人;也不希望因为我,有个善良的人蒙受冤屈。”
知雾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她,胸口顺着呼吸起伏,半晌,忽然勾唇没好气地一笑:“谁要听你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看在你良心发现将我的原件袋送回来的份上,我勉强允许你和我借钱,先渡过这段困难的时间。”
邰白亦松了口气,扫了她一眼,不屑道:“喂,你有钱吗?你刚工作没多久,存款还没我多吧,还说借我?”
“不好意思,我呢,最近刚拿到了董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身上的存款多也不多,也就有个小几百万吧。”
“??我就说你之前是走后门进来的吧!还死活不承认!”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又同时相视笑出了声。
……
翌日,知雾对着镜子整理穿上自己的律师袍。
虽然不是第一次开庭,但她淡淡瞥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呼吸发紧。
整理好仪容戴上腕表出门,梁圳白就在门口等着她,他将作为原告和她一同出席法庭。
昔日两人是辩论赛的队友,坐在辩席上唇枪舌战地与对手辩论。
现在也是同样并肩作战着,去讨取一份本应属于他们的迟来公正。
临要开庭之前,知雾和证人席上的梁宏远擦肩而过,他比以前要发福了许多,浑身上下有种富态的大腹便便。
他神色自若地低喃自语:“即使告赢了这场官司,又能怎么样呢?把我拉下水,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什么也无法改变,以你们的水平,也永远触及不到他,真是太天真了。”
“告赢这场官司是没什么要紧的,”知雾那双棕瞳轻轻弯起,“但是这场官司后,我们会把你当作踏板,从自诉转为公诉,让级别更高的检察官和公安机关去调查段戎应。”
“中级人民法院告不赢的,就去高级人民法院告;高级人民法院告不赢的,那就去最高人民法院告,总有人能够撼动他这尊大佛。”
她的声音清脆有力,梁宏远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变得极为难看。
“虽然之后那些的案件审判不一定是经过我的手,但那也没有关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知雾唇畔笑意不减,反而愈浓:“因为我永远相信。”
“公理之下,正义不朽。”
第83章Windbell38[正文完]
Windbell38
案子的一审审理结果因为牵涉到重大复杂案件又延期了三个月,其中还因为段戎应的公诉案件涉及到补充侦查,又被退回检察院审理。
整个案子牵涉到的时间之久,参与人员之广泛,性质之恶劣程度简直轰动了全国。
梁宏远这个最讲究体面和前途的人被革职,段戎应和董煜明被取保候审,没什么意外之后都得在牢里度过后半生,几乎整个网络都在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这件事。
最后的案件被法庭公开审理,允许社会人士前往申请旁听。
梁圳白和知雾就坐在最后一排,静静地看着法庭走完整个流程,看着他们坐在被告席上,一言不发地低头认罪伏法。
在他们前面的旁听席上,有很多都是受害人家属,听到法槌敲定结束庭审的那一刹那,忍不住红了眼眶。
庭审结果没有当庭立马公开,而是选择了之后定期公开。
临走前知雾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在董煜明身上视线停留地格外得久。
估计这一面,也是父女俩的最后一面了。
秋日的阳光还带着一抹浓黄色的沉静,银杏叶随着细碎的风打着旋飞荡过地面,不断带来簌簌的响动。
知雾踩着高跟鞋踏出了法庭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洒进这片森冷的领域,她一眼看见梁圳白在门口人群中静静等候的颀长身影。
她脸上扬起笑容小跑过去,再自然不过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驱散了环绕在他周身的那抹冷凝。
“舅舅刚刚给我发消息了,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
他接住了她飞扑过来的身子,低头牵紧了她微凉的手,放进了自己温暖的外套口袋。
听着知雾絮絮叨叨地转述着家里人吩咐的话,梁圳白漆黑的眉眼里溢满松弛的淡淡笑意,慢慢领着她往前走。
她刹住步子,牵着他的手,忽然换了个方向倒退着走:“……对了,舅舅还说,今天的日子很好,吃完饭后,我们一家人再一块去看看妈。”
梁圳白听着这话,神色不由得一晃。
自从潭秋下葬之后,因为不想带着这副无奈失败的狼狈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他好久没去看望过她,也自觉没脸去见她。
现在尘埃落定,也是时候可以卸下一切了。
他垂下细密的眼睫,胸腔中闷闷笑出一声:“好。”
傍晚吃完晚饭,潭家一大家子人带着知雾和梁圳白一块去公墓。
属于潭秋的那块方碑被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潭家的人经常来打扫。
她墓碑选的照片是自己还未失踪前的,打扮得十分年轻时髦,那双和梁圳白长得如出一辙的丹凤眼里溢满晶亮的笑意。
而就在她旁边的那座碑,摆放着她父亲潭铭的照片。
潭铭的碑旁栽了一棵高大的松树,树影投下的那片巨大浓荫,恰到好处地覆盖住了潭秋的那方碑,就像是父亲张开